王壑很好奇,不知他做了什麽。


    因問:“為何要我換裝?”


    老仆瞅他道:“公子真打算一直這麽扮下去?見過公子女裝的人不少,倘或撞見了,怎麽辦?”


    王壑一想可不是,他要去青樓,總不能以姑娘的身份去。再者,他躲在小兄弟房裏,萬一漏了行跡,自己未必會有事,連累小兄弟和他的東家罪過就大了。


    當下他打開包袱,先換回原來的衣裳,然後拿出一麵小靶鏡,對著鏡子飭那張臉。


    老仆在旁替他守護望風。


    王壑將麵貌略做了改動,主要是刮去的眉毛沒那麽快長出來,隻能順勢而為。改裝完畢,與原來的相貌有些不一樣,不細看認不出來;又幫老仆也改裝一番。


    這時,天光蒙蒙亮。


    老仆道:“走!”


    王壑轉臉看向前院,仿佛看見李菡瑤天真的睡顏,還有那藕節似得一節小腿和珠圓玉潤的腳趾。


    看了一會才轉頭,由老仆帶著翻過院牆,來到街上,裝作剛進城,找了家客棧住下了。


    “後會有期”四個字太簡單,難以承載小兄弟對他的相助之情,然而他以為,與其殷切道別,不如走快些,免得帶累小兄弟;至於相救之情,他已經記住太平綢緞莊了,也記住了小兄弟的名字,將來再回報。


    ******


    李菡瑤一早起來,不見小姐姐,等看到圖畫,忍不住就笑了,因為畫得太傳神了,緊接著她便惱起來。


    她抱怨道:“走也不打聲招呼。真不講義氣!”坐在便桶上看畫、生悶氣,連方便也忘記了。


    忽然又想:府衙和縣衙正四處搜拿小姐姐呢,她這一出去,往哪躲?要是被官府拿去了怎辦?


    想罷,李菡瑤再顧不得生氣,忙收好畫,梳洗一番,先去給李卓航請安,然後求他派人去街上探聽風聲。


    早飯後,閻掌櫃傳來消息:其一,病情緩和的刁掌櫃昨晚見鬼了,病勢加重;其二,知府大人被人割了頭發。


    劉知府被割了頭發一事,是下封口令的,無奈當時看見他光頭的人不少,很快便傳到府衙前堂去了。府衙前堂人多且雜,消息便不脛而走。他又緊急令人做假發,不然不敢出門見人,這又是一個泄露的缺口。就這樣,他以為封住了消息,事實上外麵傳的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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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說劉知府遇見了高手。


    去城外找桃子的家仆來回稟:在城西找到了桃子,但那戶人家說,他們並未進城賣過桃子,而是賣給了兩個過路人。經她們描述,是一個婆子和一個少女,還趕著一輛破車,正合了王壑與老仆的模樣,隻不知從哪來的。


    劉知府擺手,叫不要找了。


    又命人將城裏各處搜查的官差都撤回來,放話說這都是兒子風流,才招致禍患,不要驚擾了百姓。


    暗地裏,他卻命人悄悄地查訪。


    然而,那婆子和少女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竟再也沒有露過麵,也沒有人看見過她們。


    鬧了幾天,街上風聲才淡了。


    至此,李菡瑤才徹底放心。


    李卓航事了,準備先回湖州,參加七月初一的織錦大會,已經收拾好了行囊,明日動身,誰料半夜卻下起雨來,且越下越大、一直不停,隻得暫緩行程。


    這入秋前的暴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之前就下過幾場大暴雨,幸而未釀成洪災,但景江及其支流水位均暴漲。這次暴雨摧毀了最後的防線,江堤決口,洪水滔天,所過之處,城鎮和村莊皆成一片汪洋!


    江南徽州、湖州、臨湖州,三大州境內,數個府、十幾個縣都遭洪水肆虐,災民奔逃、餓殍遍野!


    李卓航又把行程延遲了。


    他帶著女兒,現在外麵那麽亂,若是現在動身,路上萬一遇見逃難的災民,被搶都是可能的。


    織錦大會是去不成了,好在他事先已經做了安排,有李卓爾夫妻出麵,也是一樣的。


    豐盛糧行的譚東家和錢師爺卻興奮了。


    兩人一齊來找劉知府。


    劉知府廢了一個兒子,心情惡劣,這場洪災卻讓他心情愉悅了,成為他人生的轉機。


    他一麵具本上奏,通過徽州布政使向朝廷呈述災情,討要賑災錢糧,一麵和錢師爺、譚東家緊鑼密鼓商議,倒賣官倉儲糧,以陳次、黴變的糧食李代桃僵。


    這件事非心腹不能執行。


    譚東家忙推薦刁掌櫃。


    劉知府聽見這人名字就來氣,不允。


    譚東家忙道:“上次是刁掌櫃行事不周,也沒摸清那姑娘的來曆,就胡亂引薦給少爺,出了禍事。按理,他十個腦袋都不夠陪的。然咱們做的這事,他是知情人;再者,他有這個把柄在大人手上,還不任大人搓圓搓扁?倘若出了事,正好將他推出去頂罪。大人也就報仇了。”


    他竟將誘哄王壑主仆一事,全推到刁掌櫃頭上,說是刁掌櫃自己的主意,他和錢師爺是被糊弄的。


    錢師爺自然求之不得,一旁幫腔。


    劉知府聽說利用刁掌櫃,等於白得一個替死鬼幹活,當時就答應了,讓譚東家去安排。


    譚東家滿口答應,又暗示劉知府想開些,爭取再生兒子。


    錢師爺趁機建議,說譚東家的媳婦生了三個兒子,是旺夫旺子的相;譚東家的三姑娘體態酷似其母,定然也好生養,大人若是有意,可納她為妾室。


    劉知府忙問:“此話當真?”


    錢師爺道:“怎麽不當真!之前學生本想居中說媒,將譚三姑娘許給少爺做妾,但少爺愛絕色,譚姑娘是個富態相,怕少爺不喜,所以才沒多嘴。如今……”


    劉知府激動了他不要絕色,他隻要能生兒子!富態好啊,富態的女子旺夫旺子啊!


    他看向譚東家,眼露詢問。


    譚東家忙垂頭恭敬道:“大人不嫌棄小女蒲柳之姿,小人便備下妝奩,送她來伺候大人。”


    劉知府點頭道:“嗯。”


    譚東家暗喜:果然他家姑娘是有福的,劉家兒子沒福氣消受,竟應在老子這裏。這樣更好,隻要女兒能為劉知府生下兒子,這二夫人的位置便坐得穩穩的;加上自己這個便宜嶽父在外,幫襯知府大人做那無本的買賣,將來劉家的家業都是女兒和外孫的,劉夫人母子還不是幹看著。


    因此,他回家後,連夜讓媳婦準備,次日便一乘小轎,將三姑娘送入府衙後宅,成了劉知府的第六房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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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後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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