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搜查的是縣衙的潘縣丞。


    李卓航聽了閻掌櫃回稟,忙問道:“這姓潘的可就是咱們交好的那個潘嶽?”


    閻掌櫃道:“正是他。”


    李卓航認得潘嶽,是因為青華縣前任縣令鄢計。他和鄢計是至交好友,在鄢計入仕以前就相交了。


    鄢計任青華縣令期間,李卓航常來青華府,一為巡查商鋪買賣,二是拜望好友。後來鄢計赴鎮江府就職,李卓航就來的少了。劉知府的為人品性,李卓航也有所耳聞,不願與他打交道,一應官麵上的應酬,都命閻掌櫃找潘嶽。


    潘嶽二十來歲,其父祖都曾在衙門當差:祖父原是縣衙牢頭,父親曾在縣衙做捕頭。因此,潘家在青華府人麵廣。潘嶽為人講義氣,交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手眼通天,鄢計離任時,托了他照應李家買賣。


    當下,李卓航親迎了出來,一麵與潘嶽寒暄,一麵令閻掌櫃:“大熱的天,先開幾個西瓜,給官爺們解解渴;再備些銀耳綠豆湯,等官爺們查完了喝。”


    閻掌櫃忙答應,即刻吩咐下去。


    李卓航趁機請潘嶽進去說話。


    他要弄清楚:劉知府唱的什麽戲!


    皇帝薨了,朝堂和官場定會產生變化,這變化對繁華富庶的江南尤其重要,他不能不防。


    堂上,兩人坐下。


    李菡瑤進來奉茶奉瓜果,放下瓜果,她便不走了,站在李卓航身邊,要探聽消息。


    潘嶽雖在衙門辦公,對李卓航卻是另眼相待。一來,閻掌櫃這些年著實送了他不少東西,把他當個人供著;要知道,李家連新任劉知府都不大趨奉呢。二來,他常聽鄢計說,李卓航滿腹經綸,是個人物,不似一般的奸猾商賈;再者李家有錢,官麵上人脈也很廣,他很願意交結。


    當下,他抱拳笑道:“攪擾李老爺。”


    李卓航微笑道:“魏大哥公務在身,怎能說攪擾。”


    一聲“大哥”聽得潘嶽十分舒坦。


    李卓航又道:“這些年虧得魏大哥照應,小號才得以經營順暢,兄弟不勝感激。”


    潘嶽道:“哪裏,並未照應多少。”


    客氣一陣,李卓航便問他,此來為何事。


    潘嶽道:“還不是劉少爺……”


    他有個表弟在府衙內當差,對此事一清二楚。當下他長話短說,將劉少爺聯合豐盛糧行的譚東家,強占賣桃民女,卻被那女子踩碎命根子一事說了。


    “劉知府隻這一個兒子,現下出了這事,等於絕後了,能不怒嗎?這不,衙門的人全出來了。”


    王壑並未告訴李菡瑤,他把劉公子的命根子給踩碎了。李菡瑤聽了潘嶽的話,對小姐姐佩服萬分,引為知己,認為小姐姐是跟自己是一類人,換上一個嬌弱的女孩,早嚇得不知哭成什麽樣了,更遑論反擊惡賊。


    隻是有一點她不太明白:到底那命根子是個什麽東西,為什麽踩碎了劉知府就要絕後了?


    她現在是下人,也不好問的。


    她想:“等回頭去問姐姐吧。”


    李卓航暗想:“這才是報應呢。”


    嘴上道:“既是知府大人發令搜拿,我等無不從命。隻望老哥吩咐他們:翻的時候手底下輕些。”


    潘嶽一笑,道:“這不消兄弟吩咐。”


    這些官差如狼似虎,常打著辦公事的名義,進了民宅便巧取豪奪,跟抄家一樣,事後找誰說理去?李卓航也是知道他們的劣根性,故而請潘嶽照應。


    李卓航拿出一個荷包,遞給潘嶽,道:“這點小意思,請大哥拿去,幫忙打點他們。”


    潘嶽忙道:“有老哥在,無需這些。”


    李卓航道:“魏大哥應酬廣,怎能讓你倒貼呢?況且小號多虧了大哥照應,原該感謝的。”


    潘嶽推脫一番,收下了。


    他怕人說自己怠忽職責,估摸著官差們西瓜也吃了,便起身道:“兄弟,大哥就放肆了。”


    李卓航忙道:“潘大人請便。”


    即刻便換了個稱呼。


    兩人往外走去。


    李菡瑤忙跟了出去。


    潘嶽站在台階上,吩咐帶來的衙役:某人查前院,某人查後院,正說著,忽然外麵進來兩個人,前一個正是豐盛糧行的刁掌櫃,直直地朝他走來,抱拳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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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嶽問:“刁掌櫃何事?”


    刁掌櫃賠笑道:“小的因為見過那兩個凶犯,知府大人特命小人來協助潘縣丞搜查,恐怕眾位大爺不認得人,凶犯狡猾,被她們混過去了。”


    潘嶽聽了很不悅:混不混的且不說,他可不喜別人插入自己的權勢範圍,而且還不是公門中人。


    李卓航剛給了他好大的麵子,太平商鋪也不可能窩藏凶犯,所以他打算胡亂應付一番就走的。這姓刁的一來,在旁邊看著,他怎麽好徇私?


    當時他臉上就不好看了。


    他又不能抗拒劉知府的命令,隻好點點頭,道:“刁掌櫃是該來。我聽說,是掌櫃的引那賣桃女子去的府衙。劉公子落得如此下場,掌櫃的想必也不好受。”說罷又向眾人道:“去搜吧。都是老街坊了,手腳輕一點。”


    眾人忙都應是,四散分開。


    刁掌櫃一路趕來,渾身是汗,臉紅如關公,聽了潘嶽這話,頓時那汗都變成了冷汗。


    這番話指責他是罪魁禍首;而且,他誘騙賣桃女子去府衙,將人家好好的女兒推入火坑,用的是見不得人的手段,現被潘嶽說破,臉上哪下的來。


    又見李卓航站在一旁,氣度不凡,閻掌櫃卻根本不替他引見。他早就聽說這太平綢緞莊背後的東家是徽州一富賈,與前任縣令鄢計關係很好,看來就是此人了。怪不得潘嶽如此關照。隻是這人卻從不拜劉知府。


    李卓航見他臉色變幻不定,知道這是個小人,懶得與他嗦,反正他又沒窩藏凶犯,怕什麽。


    他不怕,李菡瑤害怕了。


    這姓刁的一來,小姐姐怕是藏不住了。小姐姐若被搜出來,就憑她踩碎了知府公子的命根子,下場不用說,肯定淒慘。李家綢緞莊也會受到連累。到時候,爹爹會被抓去官府,她和娘親怎麽辦?李家就垮了!


    李菡瑤越想越怕,心急如焚。


    她一溜小跑,跟著那些官差往後去,一麵大聲喊道:“我們這是不會窩藏凶犯的。各位官爺放手查,箱子、櫃子,都打開了瞧。就是請各位官爺手腳輕點兒,別碰壞了東西……查完了回來,都有綠豆湯喝啊。”


    這是提醒王壑:趕緊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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