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的出門在外,其他的什麽關係都是麻煩,所以對外林梵說他們是夫妻,蘇淺也並不覺得有什麽。


    單身身份,不管做什麽都隻要對自己負責就好,哪怕現在秦諾就站在麵前,也再沒有什麽好顧忌的。


    許七點了點頭,又向烏落族長說了一串,翻譯林梵的話,兩人再嘀嘀咕咕的一陣商量。


    林梵笑了笑,道:“許兄,麻煩你轉告族長,我在洛城,也是頗有身家的名門,現在困乏,若是能得族長相助,他日必有厚報。這草原清苦,若是族長願意,我甚至可以派人將你們接到洛國安居,再不用受這顛沛流離,風餐露宿之苦。”


    隻見許七的眼睛閃了閃,隨即又暗了下來。


    烏洛他們也就罷了,是自出生起就在這片草原中奔波來往的,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沒有對比,所以也就沒有太大的激動。可是許七不同,許七不是當地人,不管在這裏待了多久,一定也還惦記著外麵的世界,對他來說,能夠回去,該是種多麽大的誘惑。


    可是許七的眼神中,光芒隻是閃了閃便又黯淡了下去。


    垂了眸,淡淡道:“多謝林公子好意,外麵的世界雖然繁華,可草原上,至少沒有那麽多爾虞我詐。外麵的世界再好,也隻是對許公子這樣的王公貴族,對平民百姓來說,未必比得上這裏。”


    林梵聽得他的拒絕,雖然拒絕,卻帶著深深苦澀。便道:“許兄此言差矣,在下若是安排諸位出去,自然不會叫諸位受誰的委屈,旁的地方我不敢說,洛國之內,自可讓諸位的生活平靜無虞。若是許兄在外有什麽家眷,都可以一並尋了,滴水之恩當報以湧泉,若是許兄和烏落族長能方便一下我和內人,此恩自不會忘。”


    林梵這話對許七的誘惑無疑是巨大的,他也是走投無路被逼的才逃進了這茫茫草原,無水無糧的奔波了六七天,奄奄一息的時候命大的遇上了烏落部族,這才被救了一命。雖然二十幾年的時間,當地的話也學會了,草原上的生活也適應了,可是內心深處,又如何不想回到外麵的世界,再去見一見不知是否還建在的家人。


    更何況,草原生活當真艱苦,許七自己也就罷了,每每看著部族裏的人缺衣少藥,用一些最原始的方法來治療疾病而最終死去,心裏便很不是滋味。可是這樣的幾十個人,並沒有什麽能再外麵生活的技能,就算是領著他們出了草原,那又怎麽辦?


    在外麵若遇上了狼,那可比草原裏的狼更可怕百倍,若是那樣,就不是幫他們,而是害了他們了。


    許七的視線,再一次打量過林梵和蘇淺,覺得他的話,倒是又多了幾分可信。


    雖然神情疲憊,可是林梵從小養尊處優,天生便帶著貴族氣息,便是有求於人,也自有種旁人學不來的風度,雖然並不炫耀,可是一身的衣物用度,也自不是民間可比,再加上清遠官員為了討好紅月,替他們準備的都是些極好的衣物用品,樣樣不菲,就算如今落魄,也是個落魄的貴族。


    許七的心又動了動,轉身和烏落族長又是一陣商量,那精悍的男子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雖然口中的話在蘇淺聽來嘰嘰喳喳的有些嘈雜,他的表情卻是平穩,並不顯得急躁。


    又商量了一陣子,達成了共識,許七這才對林梵道:“林公子,我將你們的情況向烏落族長說了一下,族長說,烏落族雖然並不是什麽好客的名族,可是也不會見死不救,來者都是客,何況林公子身居高位,能千裏迢迢不畏艱險,為娘子尋藥前來,定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還請林公子帳篷裏先休息。”


    林梵笑了笑,點頭道:“替我多謝烏落族長。”


    許七擺了擺手,道:“林公子不必言謝,其實出門在外,互相拉扯一把是應該的。並不是因為林公子許諾什麽事情,才會作此決定,隻是因為草原近日不太平,部族裏的男子雖然身強力壯,可是畢竟都不會武功,也有老弱婦孺,所以怕是萬一碰上什麽歹人,好心反而成了壞事。”


    林梵心裏汗顏了一下,猶豫道:“原來是這樣,若是如此,那在下也不便打擾……”


    許七的顧忌也不是沒有道理,萬一真的有殺手因為追殺他們而找到了這裏,可不能指望殺手是那種冤有頭債有主的人,若是真的連累到了烏落部族,倒是真的不好了。


    可是許七哪裏知道林梵的顧忌,見這斯文的男人猶豫起來,反倒是不好意思了,笑了道:“林公子多心了,我們隻是有些擔心罷了。這草原茫茫,就算是有壞人,能遇上的可能也太小了。”


    林梵笑了笑,想著他們實際的情況,一方麵,也覺得許七說的是實話,便也不再推脫,謝了之後,隨著許七進了一間帳篷。


    據許七說,這是特意清理出來的,算是整潔的一間帳篷。


    蘇淺走了進去,沒有說話,卻還是微微的皺了皺眉。


    她知道草原遊牧,生活條件必然匱乏,可是乍一看卻還是有些意外。這帳篷不知道是用牛皮還是羊皮做的,帳篷裏,也基本上沒有什麽家具,地上的一角,放著看不出什麽顏色的鋪蓋,估計也是以皮製品為主,烏落部族不和外界溝通,便沒有辦法換到一些必須的生活用品,所以很多地方,都還是留在原始的地步。


    蘇淺那微微一皺的眉落在了許七眼中,許七歉意道:“族裏條件有限,兩位可能不太適應……”


    “許兄多心了。”林梵忙道:“在下沙雖然略有家資,可是卻也不是從來錦衣玉食的人,這些日子和內子也是風餐露宿,如今能得族長收留,有一處遮風擋雨之所,已是很好。”


    林梵說的客氣話,蘇淺也忙笑了笑,表示讚許。


    剛才那皺眉是個完全的條件反射,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意思,她連林梵那樣養尊處優的人生也達不到,沒有那麽挑剔。


    許七聽林梵這般說,不管是真的假的,也便放了心,讓兩人先休息,出去為他們準備些吃的喝得。


    透過帳篷上漏風的小縫,蘇淺望著外麵忙碌的烏落族人,歎息道:“不管什麽時代,總是有些人的生活是讓人無法想象的。林梵,若是不太麻煩的話,你真的能幫他們一把?”


    林梵笑了笑:“淺淺,你當我說客氣話嗎?我自然是真的打算幫他們,大了不敢說,在洛國安排十來個人生活富足,這我若是做不到,那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那我豈不是白坐了。”


    蘇淺也跟著笑笑,不再說話。


    沒有一會兒,許七便和一個烏落的姑娘一起,端了些吃的喝得進來,草原裏沒有什麽豐富的飲食,便是烏落是個大方得部族,端上來待客的,也隻有兩盆肉和幾碗奶,還有一大碗不知道什麽野菜煮的湯,說不出來的滋味,蘇淺有些勉強,不過還是喝了。


    “林夫人想來吃不慣這些粗糲的食物。”許七了然道:“我在外麵的時候,十幾年也未爽快的沾過葷腥,隻覺得能吃頓肉,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可在這裏,頓頓吃肉,現在雖然習慣了,可還是很想念家鄉的清粥小菜。”


    蘇淺歎了口氣,低了頭默默的喝湯,她還想念電腦電視呢,那又怎麽樣,還不是隻能想想便罷。


    林梵不知蘇淺心中事情,隻以為她是為了現在的處境和烏落部族的生活難過,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道:“許兄,我此去衝霄山脈,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你若是認識出去的路,我給你一件信物,再修書一封,你們隻要能走到洛國找到官府,一切衣食住處,自會有人打理妥當。”


    說著,林梵從身上摸出幾張銀票和一些銀子:“你是從外麵來的,雖然二十幾年未回去,可是溝通交流卻還都可以。這些銀子,隻要出了沼澤,足夠你們找到洛國。”


    林梵是輕裝出門的,可是像他這樣的人出遠門,身上的錢必然不會少帶,何況這一路,也還沒有什麽用到的機會。


    許七怕是這一輩子也還沒有見到過這麽多錢,有些手抖的不敢要:“這……這太多了。”


    林梵笑了笑:“多了便收起來,許兄不必那麽見外,等到了洛城, 你就會知道,這些錢財對我來說,一點兒也不多。”


    洛國是當今世上並肩鼎力的幾個大國之一,國力雄厚,若說林梵連著幾個人都安排不了,那當真這臉也不用要了。


    許七隻以為林梵是生意人家,略有些錢,可是聽著他說話舉動,卻是總覺得自己錯了些什麽。那些有錢有勢的人也不是沒有見過,可是有錢有勢又有情有意的翩翩公子,卻實在是太少。


    許七正覺得看見了希望,外麵腳步響起,簾子突然被掀開,露出張烏落少女焦急的臉孔。


    那少女喘息了幾聲,然後嘰嘰咕咕的說了一通。


    許七的臉色便一下子變了,站起身來,便要往外去。


    林梵心裏一沉,急喊住道:“許兄。“


    許七腳步頓了度,道:“林公子,我有些事,失陪一下。”


    林梵心裏,隻是擔心著找他們的人會不會找來這裏,便道:“是不是部落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在下也略懂武功,不知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


    許七明顯的猶豫了一下,道:“林公子可懂醫術?”


    “醫術?”林梵道:“略知一二。”


    這也不是假話,林梵雖然不是學醫的,可是學武之人,對醫術便多少都有一些了解,治病救人什麽的不是本職,可是小病小傷還不是問題。


    許七神色一喜,道:“即是如此,還煩請林公子跟我一起,昨日族人救回個奄奄一息的姑娘,如今方醒了。我見她傷勢頗重,族裏又缺醫少藥,真是擔心熬不過去。”


    救了個姑娘?蘇淺總覺得這事情哪裏讓人覺得不妥,可是又說不出來,便也起了身道:“我也去看看,我對急救也略懂一二,何況是個女子,林……有些事情,我相公可能不太方便。”


    許七看了看蘇淺,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夫人了。”


    看那女子一身的傷痕,若是要脫了衣服檢查什麽的,林梵一個男人是不方便。


    報信的小姑娘不知道幾人在說什麽,隻是焦急的睜大眼睛等著,直到林梵和蘇淺一起都跟著許七出了帳篷,臉上這才現出些喜色。


    常年的與世隔絕,烏落族的女子,有許多都沒有見過所謂外麵的人,隻是聽說種種傳聞,比如有什麽樣的陰險狠毒,比如什麽樣的繁花似錦,比如男子有多風流薄情,又有多英俊瀟灑。


    而無疑林梵的出現,很是符合英俊瀟灑的傳說,所以小姑娘半垂著眼簾,想看又不敢看的,一雙眸子便盯著了林梵。


    好在林梵是被人看慣了的,蘇淺也不至於吃醋,兩人心裏隻在想著許七說昨日救回來的女子,心裏都有疑惑。


    那女子被安置在另一處的帳篷中,許七掀了簾子進去,已經有人守在床榻邊了,看見他進來,便起身來說了幾句什麽。


    許七走了過去,溫和道:“姑娘,你醒了。”


    想來姑娘醒了有一會兒,可是一睜開眼睛,沒有一個人是可以溝通的,雖然著急,可是卻也無奈。這一聽見自己能聽懂的話,隻覺得分外的激動,張嘴卻先咳了幾聲,重傷之下,聲音還有些嘶啞:“你會說漢話?”


    輕輕地幾個字,卻轟的一聲敲在蘇淺心裏,感覺身前的林梵瞬間繃緊了肌肉,手按在了腰上。


    這聲音再是熟悉無比,竟然就是那日在沼澤裏,跟在秦諾身後的鐵心玉。也是這一場追殺中,蘇淺隱隱覺得多少脫不了幹係的鐵心玉。


    蘇淺伸手便覆上了林梵腰間的手,看了他一眼,輕微的搖了搖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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