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的方法也說不上多高明,但卻有著足夠的針對性,抓住了方霏的致命弱點。


    為了實施計劃,三姨娘偷著忙活了一陣子,母女二人時不時聚在一起商討,尋找一個最佳的時機,務必尋求一擊必中。


    這幾天,迎來了一場春雨,正在‘養病’中的方霏哪裏也沒去,連綠玉軒大門也沒出。


    三姨娘瞅準了機會,和三姑娘商量了以後,便去見了宋大奶奶,說是近來看太夫人身體不適,正好臨鎮上來了一位正雲遊天下的神醫,三姨娘想盡一份孝心,所以將那位名醫請了回來,想讓那位名醫給方霏瞧上一瞧。


    宋大奶奶當時便覺著有些不對勁兒,正想訓斥她一頓,但又一想,她請大夫是為了給方霏瞧病,當即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方霏的病是怎麽回事兒,大家心裏都有數,她給自己的兒媳婦製造機會,宋大奶奶巴不得她‘病’上一輩子才好,有人找名醫來給方霏瞧病,她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但這個請大夫的人是三姨娘,這就有意思了。


    誰都知道,方霏攪黃了三姑娘想做陳世子貴妾的事兒,三姨娘能好心好意的給她請大夫?隻怕這大夫開的是催命的藥才對。


    方霏一日在這家裏,陸思琪就一日不能名正言順的當家,宋大奶奶掂量了一下,便笑著同意了三姨娘的建議,還誇了她孝順,讓她盡快去辦此事。


    有了宋大奶奶的許可,三姨娘帶著所謂的‘神醫’進門就方便多了,隔日,三姨娘便領著‘神醫’先到了桐華院。


    那所謂的‘神醫’是個圓臉胖子。身材圓潤,油光滿麵的,看上去根本就不像個懸壺濟世的的醫者,倒像是菜市口殺豬賣豬肉的……


    宋大奶奶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她平時喜歡看書,涉及醫術方麵的東西也大致知道一些,便和那位‘神醫’小談了幾句。那草包答得含糊。完全是臨陣磨槍的,宋大奶奶心裏頭一陣失望,當即便想讓人將那草包攆出去。


    但又一想。方霏未必會懂得醫術醫理,況且人是三姨娘帶來的,就算那草包一劑藥把方霏毒死了,給方霏償命的也是三姨娘和那草包神醫。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


    宋大奶奶不想讓自己扯上半點幹係,當即便讓人將人領了出去。自己隨後才趕過去,兩隊人在綠玉軒門口會合。


    方霏正在‘休養’,除了陸思琪和老祖宗的人,任何人上門來都得先去稟報。宋大奶奶也不例外,門上的人照例進來回話,周媽媽皺著眉頭。道:“大奶奶這個點兒來做什麽?”


    “不清楚,說是三姨娘見咱太夫人久病不愈。便想盡一份兒孝心,特意去請了個神醫回來,給太夫人仔細瞧瞧。”門上的婆子將宋大奶奶的話一字不漏的轉達,如實回道。


    誰都知道三姨娘家的四姑娘和方霏有過節,但方霏是長輩,三姨娘母女不敢把她怎麽樣,畢竟四姑娘的婚事,方霏可是有權做主的,三姨娘想來討好方霏,這也是在情理之中。


    周媽媽卻不這麽看,方霏從縣衙帶四姑娘回來時,四姑娘那眼神,簡直是跟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就算三姨娘肯來討好方霏,四姑娘那裏恐怕也不會同意她來走這一趟,多半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麽好心的居多。


    方霏正捧著書本子,側臥在貴妃榻上,聽見屋外兩人間的對話,便讓人出去,將周媽媽和那門上的婆子喊了進來,問道:“她們可是一道兒過來的?”


    “不是。”那婆子想了想,認真地回道:“兩撥人是各自過來,在門口碰上的。”


    三姨娘想帶一個陌生人進來,沒有宋大奶奶的許可,絕對是不可能的事兒,就算帶進來了,她總得去宋大奶奶那裏先說上一聲,沒有直接越過主母,直接上方霏這兒來的道理,若是宋大奶奶領著她們一起過來的,倒也不見得有什麽貓兒膩,但兩撥人偏生要分開走,還裝作偶遇,反倒是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領她們去花廳,就說我剛起來,還沒換衣裳。”方霏淡淡地吩咐道。


    “是。”那婆子應了一聲,立時便出去回話了。


    周媽媽憂心忡忡地睃了方霏一眼,上前去幫她遞上放在一旁的鞋子,叮囑道:“太夫人,她們怕是沒安什麽好心,一會兒她們要是讓你吃什麽藥,你可千萬別吃啊。”


    方霏合上手中的古籍,霍地翻身坐起來,接過周媽媽遞上來的鞋子往腳上套,溫和地笑了笑,道:“周媽,我去換身衣裳,你去宜寧堂走一趟,這個點兒老祖宗應該還沒睡下,就說我這邊有事兒,想請她老人家過來一趟。”


    周媽媽不敢推辭,忙不迭就往宜寧堂去了。


    老祖宗聽了,冷冷笑了一聲,喊了吳媽媽和金靈進來,拿手接過放在一旁的拐杖,對兩人道:“走,好久沒出去走走了,咱今兒去綠玉軒逛逛,現今這家裏啊,也就阿霏那邊空氣好了。”


    屋裏的大丫鬟出去領著宋大奶奶和三姨娘到了花廳,吩咐人上了茶後,便恭敬地退下了。


    做賊心虛的三姨娘心裏頭七上八下的,一點底也沒有,宋大奶奶在,她不敢舒坦地坐著,隻能半個屁股坐在椅子邊上,緊張得兩股戰戰,比站著還難受,時不時拿眼風偷偷得瞄宋大奶奶一眼。


    宋大奶奶倒是很淡定,坐在上首悠閑地品著茶。


    約摸等了兩柱香的功夫,才有人過來,請幾人到後廂房去說話。


    三姨娘緊張得腿肚子直打顫,臉色極不自然,宋大奶奶瞪了她一眼,道:“老三,你這是怎麽了?我看你臉色蒼白,要不要先讓你千裏迢迢請來的這位神醫先給你瞧瞧?”


    “不……不用了……我好的很。好得很,多謝大奶奶關心,咱們還是快去看看太夫人吧。”三姨娘趕緊推辭,催著宋大奶奶往後廂房去。


    宋大奶奶笑了一下,率先走在前麵,跟著後廂房派過來的丫鬟走了,三姨娘深吸一大口氣。努力調整了一下情緒。緊隨其後。


    那‘神醫’倒是很淡定,一副不在狀態的樣子,反而看不出絲毫的緊張。倒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大大咧咧的跟在一行人走後麵,往後院去了。


    丫鬟將一行人領到了方霏住的後廂房,宋大奶奶先跟著她一路進去。三姨娘和那神醫在門口等著,等裏麵的人準備好了。才能讓他們進去。


    宋大奶奶跟著領路的丫鬟穿過大堂,往次間進去,隻見屋子四周的帷幔全都掛了起來,唯獨靠牆的正堂那一麵放著一張貴妃榻的地方。竟然垂了一層帷幔,看不清裏麵的光景。


    那丫鬟指著紗帳後麵,朝宋大奶奶點點頭。又做了個請的手勢,便退下了。


    宋大奶奶猶豫了一下。才上前兩步福身行禮,道:“太夫人,您聽聞你近來身子不適,家中後輩無不擔心,今聽聞有名醫張天時路經當地,三姨娘為表孝心,特意親自走了一趟,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請得他上門,今特意帶著大夫上門,想為太夫人診治一二,好讓太夫人早日脫離病痛折磨,我看三姨娘也是一片孝心,便擅自帶她和張大夫過來了,還請太夫人勿要怪罪才好。”


    這張天時可不是一般的人,據說是太醫院的國之聖手,但此人不愛名利,此辭去一身職務,背著藥箱,化名雲遊四海去了,想找他看病,隻能是相請不如偶遇,看你有沒有那個造化了。宋大奶奶見所有的事兒全推得幹幹淨淨,讓三姨娘一個人背,假使真出了什麽紕漏,也是三姨娘一個人倒黴,跟她沒半點關係。


    “難得她有心了。”紗帳後的方霏淡淡地道,“快去請他進來吧,這位張大夫可是國之聖手,多少人想請還請不到的,別怠慢了貴客。”


    當即便有人應了一聲,出去請三姨娘和那所謂的張大夫去了。


    屋中的丫鬟給宋大奶奶搬了個杌子出來,放在紗帳前幾步開外的靠牆一麵的地方,對宋大奶奶道:“大奶奶辛苦了,請坐下說話。”


    宋大奶奶點點頭,退到了一旁。


    幾名丫鬟魚貫而入,又搬來了高矮凳子,擺放在紗帳合縫處前的地板上,看上去像是給張大夫準備的。


    大家族的裏的女人,除非是長期請來瞧病的大夫,否則都是不能露麵的,必須要隔著簾子,頂多隻伸隻手出來讓大夫請脈,這是規矩。


    很快,三姨娘和那張大夫便被請了進來,三姨娘地位卑微,自然沒有她坐的地方,隻能垂著手站到宋大奶奶位置的下方。


    張大夫被人引到帷幔前落座後,帷幔後響起方霏低沉的說話聲,道:“張大夫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初來乍到,不知大夫可還習慣我們當地的民俗風情?”


    那張大夫拱了拱手,道:“一切都習慣,多謝夫人關心。”


    “對了,還不知道大夫是從上三路那一路來的,又或者是從下水來的?”


    這問題就有意思了,上三路指的是洛河最上遊的三條岔道,分別是三條不同的水路,匯集成了洛河,所以稱為上三路,下水則是從江麵上來的意思,這問題聽著沒什麽奇怪,但有趣的是,上三路和下水是當地人的說法,外地人並不知道。


    那大夫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道:“在下是從上三路裏的中水路來的,也就半天的功夫。”


    不但知道上三路的當地說法,連花多少時間都知道,這就有意思了。


    宋大奶奶皺著眉頭,暗暗琢磨著方霏的問題,試圖揣摩她話裏頭的意思。


    三姨娘則是完全沒當回事兒,請人過來看病,跟大夫聊上幾句正常的恨,要是一句話都不說,那才不正常,當下便也沒多想。


    帷幔後的方霏勾唇一笑,道:“久聞大夫藝術超群,今日得見實屬榮幸,那便有勞大夫為小女子診治了。”


    話音一落,三姨娘懸著的心也落了地,麵上露出一抹明顯的得意神色來。


    宋大奶奶不動聲色地睃了她一眼,卻什麽也沒說。


    三姨娘打的什麽主意,她目前還不知道,但不管如何,她盡量少做少說,這樣一來,不論方霏出了什麽事,都跟她宋大奶奶沒有任何關係。


    帷幔後傳來搬動凳子的聲音,片刻後,一隻手從帷幔間的縫隙裏伸出來,同時,帷幔後響起聲音清脆的話音,一名丫鬟在帷幔後喊道:“大夫,請借個手。”


    那張大夫愣了一下,回頭望了三姨娘一眼。


    三姨娘急忙衝他使眼色,又悄悄做了個遞手出去的動作,示意他將手放到那丫鬟手上。


    這卻是宮裏的規矩了,太醫院品階低的禦醫給宮裏頭金貴的娘娘們瞧病,是連主子的手臂也不能看的,隻能從帷幔裏伸手進去,給主子們號脈。


    張大夫愣了好一下,uu看書.ukash 才將自己的手遞出去,放到那丫鬟手裏,隨後便被那丫鬟拉著手伸進了帷幔的縫隙中,引著他的手放在主子的脈搏上。


    那張大夫伸出二指壓著帷幔後的脈搏,煞有介事地診起脈來,期間還抬手捋了捋下巴上並不存在的胡子,半響後,才從帷幔中抽回自己的手,起身做了個揖,認真地恭喜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你有喜了。”


    此話一出,屋中的人除了三姨娘和那一臉認真道喜表情的張大夫除外,所有的人無不倒抽了一口涼氣。


    就連宋大奶奶也吃了一驚,她原本估摸著三姨娘那腦子,估計也就是下點毒的這些低級手段,但隻要她肯當跳梁小醜,沒人會介意她去躺雷做墊腳石,若能成功也好,若失敗了,也活該她去做那炮灰渣子。


    就連宋大奶奶也沒想到的是,三姨娘想到的竟然是這麽直接,但卻最有用,也最具有殺傷力的辦法來,簡直是對準了方霏的命門出手,且一擊就中,讓她絲毫沒有還手的餘地,甚至連防備也不能起到絲毫作用,還沒等到她出招拆招,就已經一敗塗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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