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酷暑下,密林中的夏蟬撕心裂肺地叫著,吵得整片林子不可開交。


    遮天蔽日的密林中很是悶熱,連一絲風也沒有,方霏雙手抱膝,縮在蕨叢中,薄薄的衣衫早被汗水濕了個透,黏黏的,緊貼在被蕨草枝幹上的倒刺劃破的傷口上,汗水刺激得傷口火辣辣的疼。


    震耳欲聾的蟬鳴身中,時不時傳來揮舞鞭子的‘唰唰’聲。


    兩人將戰場搬到了方霏看不見的地方,方霏隻好咬著唇,豎起耳朵仔細捕捉前方傳來的動靜,連大氣也不敢出。


    遠遠的,傳來陳譽淡淡的說話聲:“收了我的金豆子,還想要我的命,閣下也太貪心了。”


    “你這小白臉,處心積慮的要去苗寨,肯定不會幹好事!”中年男人啐了一口,“那袋金豆子,是我送你小子上西天的酬勞!回去正好給我媳婦兒打套首飾。”


    “你若是帶我去苗寨,我送你媳婦兒一百套千足金的首飾,另外再送她一百套玉首飾。”陳譽的聲音不緊不慢,聽得出來,應付得很輕鬆。


    男人呸了一聲,不屑地叫罵道:“誰特麽稀罕你的東西,我媳婦的東西,我自己給她掙!”


    陳譽笑了笑,諷刺道:“看你又老又醜的,媳婦兒倒是頗有幾分姿色,你若是出去給她掙首飾,她與別人勾搭上了怎麽辦?”


    “放你娘的屁!”男人怒不可揭,直接爆粗口,“要是像你這樣的小白臉都死絕了,天下壓根兒就不會有紅杏出牆這回事!”


    蕨叢裏的方霏聽了兩人間的對話,氣得直磨牙,暗忖道你特麽才是他媳婦兒,你全家都是他媳婦兒!


    就不該替他擔心,活該讓蛇咬上兩口才好。


    “方霏!”這想法冒出來不久後,林子那邊就傳來陳譽一聲低沉壓抑的咆哮:“別做縮頭烏龜了,趕緊出來!”


    蹲得腿麻的方霏一怔,先是豎起耳朵仔細聽外麵的動靜,確信外麵已經沒有打鬥聲後,才從蕨叢中爬出來,放眼四處打量。


    陳譽的馬就躺在她腳下,七竅出血,早已經氣絕身亡。


    不遠處,男人仰麵躺在地上,瞪得極大的雙眼中滿是不甘和難以置信,赤紅色的鞭痕縱貫整個麵部,似一條張牙舞爪的大蜈蚣趴在麵頰,猩紅的皮肉朝外翻著,死相既恐怖,又讓人作嘔。


    而那條血紅的小蛇也沒能逃脫,它貼在路旁的樹幹上,七寸部位插著一把匕首,入木三分,將它釘死在了樹幹上。


    “過來!”背對著方霏的陳譽低喝一聲。


    方霏嚇一跳,驚醒過來,邁著沉重的步子過去,才看見陳譽臉色烏青,頭上布滿細細密密的汗珠,鋒銳的眉頭幾乎蹙成一條直線,似是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橫在胸前的手上兀自緊握著長鞭,白皙修長的食指指節上,兩個細小的紅點格外妖異。


    “你……被咬了?”方霏囁囁道,一顆心頓時沉到了穀底。


    那條蛇的毒,她不是第一次見識了,被它咬到,連森林之王老虎也支撐不了多久便會斃命,遑論人類。


    這片密林距離趙家鎮至少有兩日路程,人跡罕至,野獸眾多,若是陳譽死了,方霏連想也不用想,她絕無可能平安地活到天黑……


    陳譽黑著臉,點了點頭,“放心,還死不了,它才剛毒死的了我的馬,沒剩下多少毒液,快去你男人身上找找解藥。”


    這人……生死關頭還不忘記揶揄別人。


    “你男人!”方霏惱羞成怒,當即頂回去,“要找自己去找。”說完便別過頭去,瞪著樹幹上的那條小蛇,與它大眼瞪小眼。


    陳譽磨牙,狹長的眼眸微眯,成月牙狀,黝黑濃密的長睫毛輕輕顫動著。


    他這一生,從來都是別人在求他,甚少求人,從來都是理所當然的頤氣指使,想讓他開口求人,很難,抑或者可以說,不會。


    即便到了此刻,生死攸關,多浪費一分時間,蛇毒便逼近心脈一寸,他也不做不到低聲下氣的去求人。


    “我也想自己去找,可我若是再走一步,蛇毒就到了心脈,你數不滿十下,我就會心脈寸斷而亡,屆時,你可以再數一下,你能活到自己數到的多少個數。”


    他生於富貴,長於富貴,從不喜歡欠下人情,即便是生死攸關的時刻,也不忘記告訴別人,你救我等於是救了自己,所以,我並不欠你恩惠,也沒求著你救我……


    方霏狠狠剜了他一眼,覺得此人著實太過不可理喻,想了想,還是去找解藥了,就當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考慮。


    畢竟,他若是死了,估計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便會葬身獸腹。


    男人的屍體橫陳在小徑正當中,身上的衣服片刻前才脫掉過……找不到任何東西,方霏自他身上邁過,uu看書 ww.ushu 又繞過躺在地上的馬兒,來到了栓騾子的地方。


    騾子兀自甩著尾巴,伸長了腦袋去夠周圍的灌木嫩葉子,對主人的死毫不關心,它身上一左一右各綁了一個籮筐,一邊放著幹糧,一邊放著衣物。


    方霏翻了好一陣,才從放衣物中的籮筐中堆找到個小巧的葫蘆,擰開帽子,見裏麵裝著小半葫蘆褐色的丸子,捏得歪歪扭扭,長的橢圓的,甚至還有方形的,就是沒有一個是圓形的。


    “隻找到這個,你看看是不是解藥。”方霏對藥理知之甚少,便將葫蘆裏的藥丸子倒在手心裏,捧到陳譽眼前。


    陳譽深吸兩口,藥香一入鼻,頭暈胸悶想嘔吐的症狀立時緩解不少,當即‘嗯’了一聲,“給我兩顆,多了隻會適得其反。”


    方霏一喜,縮回手將多餘的藥丸子裝回葫蘆中,隻剩下兩顆放在手心裏,朝陳譽遞過去。


    陳譽當即斜睨了她一眼,臉上一副‘你是白癡’的表情。


    方霏不解,繼續將手遞過去,遞到陳譽手邊上。


    陳譽氣得磨牙,索性合上了眼,才從牙縫中蹦出‘喂我’二字來。


    自中毒到現在,他耗費了太多時間,此時,根本不需要再走動,隻需他動動手指頭,蛇毒便會流進心脈。


    方霏先是一愣,隨後便依言照辦,將藥丸遞到他唇邊,塞進他微微張開的薄唇中,又拿了水袋過來,喂他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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