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王府門前。


    “有大王帶著,咱們就有主心骨了!”


    楊豐一臉欣慰的說道。


    “你們放過我吧,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然後朱常?的哭嚎緊接著在他身後響起,一頂肩輿在大門內出現,上麵的朱常?哭得跟淚人一樣,仿佛一個被強娶的可憐少女,正在絕望的走向某個惡霸的洞房。


    而在他周圍是不斷把試圖逃跑的他推回去的士子們。


    王府門前那些老百姓好奇的看著……


    “都看什麽,趕緊迎接大王!”


    楊豐喝道。


    然後那些本地士紳們立刻嗬斥那些百姓,後者亂哄哄地拜見大王。


    但也就在同時,大批騎兵直衝而來,為首一個紅袍文官,還沒等停下就焦急的馬鞭一指……


    “混賬,爾等欲劫衡庶人何為?”


    他怒喝道。


    說完他帶住戰馬。


    “來人,速將衡庶人送回府中!”


    他緊接著向後麵一招手,然後那些騎兵紛紛上前。


    “這是何人?”


    楊豐傲然說道。


    “這位是邢昆田公的二公子。”


    那個跟他頗有惺惺相惜之感的老鄉賢趕緊說道。


    “哼,這就是邢家的忠義?同學們,如今奸臣就在眼前,正是我等為國鋤奸之時!”


    楊豐喝道。


    然後同學們麵麵相覷……


    怎麽鋤啊!


    人家帶著鐵騎兵呢!


    “上啊!”


    楊豐催促。


    同學們繼續麵麵相覷,場麵一時間有些尷尬。


    “你就是楊守誠吧?你們江西人算計的不錯啊,來我山東挑動舉義,將楊豐引到北方,你們在南邊坐山觀虎鬥,可惜你們算錯了賬,就靠著這些腐儒能做什麽?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居然還想煽動一幫腐儒造反,簡直可笑,都立刻各自回籍,向各縣教諭報道,否則一律革除功名!


    都是飽讀詩書的,連這點詭計都看不明白,這麽多年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邢玠的二兒子邢從言坐在馬背上,多少有些鄙夷地說道。


    “邢二郎,難道你邢家不是儒家弟子?”


    “一口一個腐儒,果然是儒奸!”


    ……


    腐儒們惱羞成怒。


    但他們也隻是敢吵吵,卻沒有一個敢真正上前的,甚至還有膽小的在四處看著準備逃跑。


    楊豐突然抬起手示意他們都冷靜。


    “邢從言,如今儒家道統存亡一線,你身為儒家弟子,不思為國鋤奸,以血衛道,反而助紂為孽,與那逆賊同黨,難道就不怕天譴!”


    他大義凜然的怒斥道。


    “妖言惑眾,先將這廝拿下!”


    邢從言惱羞成怒。


    幾個騎兵立刻下馬走向楊豐。


    楊豐卻帶著一臉裝逼的淡然負手而立,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看著這些騎兵的接近,倒是他周圍那些腐儒開始後退了,一下子把他讓出,唯一一個好心的宋繼登拉了他一下,估計是想讓他就此算了,而邢從言則在馬背上帶著自信的微笑看著這一幕。


    突然間楊豐歎了口氣……


    “既然如此,楊某無話可說了!”


    他說道。


    邢從言眉頭一皺。


    幾乎就在同時,楊豐身後的衡王府城牆上,驀然間一道道火焰噴出,那些猝不及防的騎兵們,在子彈的呼嘯中紛紛倒下,邢從言嚇得驚叫一聲,旁邊親兵反應極快,立刻把他扯落馬下。而街道上一片混亂,那些看熱鬧的百姓嚇得驚恐尖叫著逃跑,剩下騎兵在混亂的人群中瞬間被衝亂,而楊豐身後城牆上,那些早就埋伏好的忠義紛紛現身。


    他們舉著手中短槍對著騎兵們不斷噴射火焰。


    “好!”


    “打,打死這些奸臣!”


    ……


    腐儒們瞬間又恢複鬥誌,在楊豐身後歡呼著。


    “新軍,新軍!”


    被親兵護著的邢從言尖叫著。


    遠處那些本地新軍趕緊上前,然後旁邊街巷伏兵的子彈射出,早就已經就位的義士們衝出,從沒經曆過戰火的新軍,在子彈呼嘯中瞬間崩潰,甚至還有人趕緊跪地投降。倒是那些騎兵還算英勇,拔出刀在街道上衝鋒,試圖衝開一條道路逃跑,但卻依然在義士們精準的射擊中墜落。


    “殺奸臣!”


    楊彪帶著他的馬匪騎馬衝出,一個個拎著騎兵劍直衝向前。


    他們的英勇姿態,讓這邊的士子們一片亢奮,就連那些之前在準備逃跑的也英勇的向前。


    “殺奸臣,抄了邢家!”


    楊豐身旁老鄉賢激動的吼叫著。


    “抄家去了!”


    “同去!”


    ……


    腐儒們激動的吼叫著。


    然後他們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


    滿腔忠義!


    青色的洪流洶湧向前,倒黴的邢從言傻了一樣看著這一幕,親兵拖著他趕緊逃跑……


    “混賬,你們怎麽敢,你們怎麽敢……”


    他還在咆哮著。


    一群窮秀才正好走過,其中一個揚手石頭飛出,正好打在他腦門,邢從言慘叫一聲腦門鮮血流淌,親兵抬手一槍,那窮秀才慘叫著倒下,不過這時候大家都很亢奮,雖然不敢往上衝,但扔石頭還是敢的。實際上整個衡王府門前全都已經亂套了,那些跟隨邢從言而來的騎兵在逃跑,本地新軍則逃跑倒戈投降亂七八糟什麽都有。


    城牆上義士們還在射擊,街道上楊彪帶著馬匪義士們追殺騎兵。


    老百姓正在士紳嗬斥中,也加入圍攻騎兵的行列,畢竟這些士紳都是本地有頭有臉的。


    而腐儒們在簇擁著楊豐和耆老們衝向邢家。


    “你們放過我吧……”


    朱常?還在哭嚎。


    槍聲,尖叫聲中,他的哭嚎倒是格外清晰。


    混亂的青色洪流很快到了邢家,這時候邢家已經得到消息,而且關上門準備負隅頑抗。


    邢家這種級別的當然有的是家奴,而且武器什麽的也有的是,本來他家就是做軍火商的,因為他的特殊身份,邢家從南方大量販運軍火北上,然後賣給他控製下的官軍,這也是常規操作。在得知消息後,邢家留守的邢亨吉,邢常吉兄弟趕緊調集家奴,在那些跟著邢玠指揮過軍隊的老家奴指揮下,在自己家的牆上屋頂上組織起防線。


    最先到達的青蟲們立刻遭遇密集子彈,前麵十幾個瞬間倒下。


    然後剩下那些嚇得趕緊縮回去。


    “別怕,把大炮推過來!”


    楊豐喊道。


    “快,快點!”


    那老鄉賢朝後麵招手。


    後麵一群應該是他家的家奴,正和新軍一起推著一門野戰炮過來。


    這種千斤野戰炮現在已經很普遍,實際上根本沒有千斤,光算大炮本身的話也就五百多斤,不過具體重量看製造商水平,山東這邊鑄炮技術和南方相對來講差距還是有的,所以稍微重點,但紅巾軍使用的青銅野戰炮,光是大炮本身已經不足五百斤。


    發射不到三斤重的炮彈。


    主要交戰射程其實在三四百米,超過一裏就沒多大威力了。


    但這東西因為輕便靈活,威力還比弗朗機大,已經成為那些鑄炮商們最喜歡生產的,甚至一些對價格敏感的幹脆用全鐵,無非就是重些,另外多加些加強箍而已。


    這東西正在大明泛濫。


    就像過去的那些弗朗機一樣。


    一看這些混蛋把大炮推來,屋頂上的邢亨吉都哭了。


    “姓王的,我們兩家世交,咱們還是姻親啊!”


    他哭著嚎叫。


    “哼,大義當前,姻親又如何,老夫為國鋤奸,正當大義滅親!”


    王老鄉賢帶著一身凜然正氣喝道。


    “說的好,趕緊開炮!”


    楊豐喊道。


    後麵那門野戰炮立刻架好,緊接著對準邢家院牆噴出火焰,三斤重炮彈在戰場上是小炮,在這種場合就是王者,炮彈帶著呼嘯瞬間撞在磚牆上,堅固的青磚牆在它的撞擊中多出一個大窟窿。屋頂上的邢亨吉一看這種情況毫不猶豫的逃跑,而他的那些家奴也轉眼全跑了,緊接著第二枚炮彈擊中,那本來就搖搖欲墜的院牆立刻倒塌出一個缺口。


    “同學們,抄家去也!”


    楊豐大吼一聲。


    早就迫不及待的窮秀才們歡呼著蜂擁而上。


    至於楊豐就不進去了,這樣禍害邢家讓他難免有些心中有愧,不管怎麽說這些年邢玠做的還是可以的,山東河南兩省這幾年始終維持穩定,也多虧他這樣一個德高望重而且經驗豐富的老臣坐鎮,去年還指揮杜鬆所部打敗襲擾的倭寇,小規模的匪患也迅速被他鎮壓。


    就算士紳對百姓的壓榨,在他幹預下也始終維持在一個正常水平。


    畢竟搞得民變蜂起對他來說也很頭疼。


    甚至他還在萬曆發出聖旨後,迅速結束了山東和河南的衛所改革,作為一個給萬曆看家的老臣,他做的還是可以的。


    所以……


    楊大帥不能親自下手抄他家。


    隻是像這樣站在外麵看著別人抄他家就可以了。


    “快,快,都快點,抄家可以,不能欺負人家女人,我們都是正人君子,可不是那些刁民!”


    他站在缺口旁喊著。


    正在衝進去的那些窮秀才們開心的笑著,一個窮秀才衝的急了,甚至被缺口的磚頭絆倒,他趕緊爬起來,很是羞澀的回頭笑著。


    然後裏麵突然冒出滾滾濃煙,一座小樓熊熊燃燒起來,很顯然有人故意在毀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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