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世界形勢當然是對薩拉森人和塞爾柱突厥人不利了!


    要不然紀憶也不會選擇和基督教聯手去奪取薩拉森人、塞爾柱突厥人的攔路收費權了。


    雖然薩拉森人幾百年來都立足於海洋貿易,但是他們在海上的優勢並不打出來的,而是依靠祖宗留下來的風水寶地——被稱為世界十字路口的中東,和幾百年積累下來的航海經驗所得來的。


    所以現在的薩拉森人雖然從海洋上攫取了巨額的財富,也擁有不少海商,但是卻沒有建立一支像樣的海軍。


    在地中海方向上,由法蒂瑪朝控製的薩拉森艦隊(以亞曆山大港為母港)根本不是威尼斯海軍的對手,已經有十年不敢在耶路撒冷王國的海岸線附近晃悠了。


    而在印度洋方向上,情況更加糟糕。每年從東西方貿易中攫取幾千萬第納爾的薩拉森人和塞爾柱突厥人根本沒有想過要建立一支印度洋艦隊。雖然航行於中國、印度和阿拉伯半島之間的天方教海商很多,也擁有大量可以戰鬥的船隻。但是它們並不屬於巴格達的哈裏發和伊斯法罕的蘇丹,也不受開羅的法蒂瑪朝節製,哈裏發隻能用宗教名義去號召煽動他們。


    而且,更加讓人啼笑皆非的是,為數眾多的天方教海商們所使用的船隻,幾乎都是宋朝生產的!


    也就是說,在印度洋方向上,哈裏發和蘇丹既沒有海軍,也沒有建造海軍的船廠。


    之所以會這樣,其實也很好理解。沒有海軍是因為沒有敵人,印度諸國一向是弱雞,又被從阿富汗高原上殺進來的天方教徒打得落花流水,根本不可能去和薩拉森海商爭奪海洋控製權了。


    隻有一個朱羅王國和三佛齊國爭奪海峽控製權,但是也沒有威脅到天方教海商的利益,直到本來不怎麽關心海洋的大宋莫名其妙的雄起,毫不費力的奪取了三佛齊海峽的控製權,巴格達的哈裏發和伊斯法罕的蘇丹才察覺到了危險。


    而在哈裏發和蘇丹長期無視印度洋方向的海軍建設的同時,薩拉森和波斯海商也習慣從宋朝采購商船了。這是因為作為印度洋海上貿易的西方起點的波斯灣沿岸都是沙漠,無法提供造船所需的木材——這個麻煩看上去比沒有海軍更讓人頭疼,沒有海軍還可以征召海商的打手,沒有樹木怎麽辦啊?如果要打一場長期的海上戰爭,沒有強大造船業撐著是肯定不行的。


    所以哈裏發、蘇丹,還有掌握著實際權力的埃米爾賈比爾麵對突如其來的世界之戰,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戰爭肯定是要打的!可是馬上宣布聖戰又不大現實……要真那樣做了,就等於給了上桃花石的異教徒朝廷沒收三佛齊海峽以東全部天方教徒財產的借口。


    對於活躍於大宋——印度——阿拉伯航線上的天方教海商而言,將是致命的打擊。


    如果把他們給禍害完了,哈裏發和蘇丹的海軍都沒法子建立,船廠也不知道上哪兒去弄,還打個屁啊!


    “埃米爾,”哈裏發穆斯塔茲爾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地追問戰無不勝是賈比爾道,“我們需要向上桃花石宣戰嗎?”


    “暫時不需要。”賈比爾想了想,搖搖頭道,“現在需要的是勝利而不是宣戰,我們不必在暫時不占優勢的海上和異教徒開戰,而是應該在陸上和他們交戰……先在喀什噶爾將上桃花石的遠征軍擊敗,然後再南下印度,隻要拿下了印度西海岸,我們就不缺造船的地方了。”


    如果你打不過上桃花石的異教徒軍隊怎麽辦?海上的戰爭還要打嗎?如果不打的話,西奈半島一旦丟失,那麽天方教世界可就要麵臨一場空前的危機了!


    哈裏發有很多問題想問一下賈比爾,不過話到嘴邊,還是生生咽了回去……


    ……


    “大哥兒,這就是船塢嗎?”


    “對,也叫船澳,作塘。通常就是挖個大坑,在坑中造船,船成後再挖個通往河道的水道,引水入坑,讓船浮起來。不過咱們界河造船廠的船塢都是用磚石砌成的,用水門擋住河水。而且船塢就修在界河邊上,隻需要在漲潮的時候開閘放水就能讓船隻浮起來了,非常方便。”


    “都是磚石砌成的?此處有二三十個船塢吧?”


    “一共三十五個,這是已經建成的,另外還有在建的船塢六十五個!如果全部建成,就有一百個船塢。可以同時建造或修理一百條8000料左右的大船!”


    “一百條……這也太多了吧?有人要嗎?”


    就在薩拉森人和突厥人為了造船的事情頭疼不已的時候,武好古正帶著剛剛抵達界河商市的武好文在參觀界河大造船廠。


    這個大造船廠是界河商市的“市營”工廠,在建中靖國元年時就開工建設了,直到現在,建設工程仍然沒有完成。而且投資建設的規模,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一開始的時候,界河大造船廠的規模是不大的,隻是作為界河船政學堂的“實習工坊”存在,產量也很小。可是隨著界河商市的造船業因為木材和糧食貿易的刺激而蓬勃發展,界河大造船廠也開始了“盲目擴張”的步伐。


    共和行、界河商市、界河市舶司這三方都向大造船廠砸下了巨資,不斷擴建船廠。還利用界河盛產的紅磚、泥灰,建造了堅固耐用的磚石船塢,還在界河商市城外建立了龐大的木材曬場,囤積了大批從遼國和高麗國進口的木料。


    廉價且質優的木料也是刺激界河商市成為造船工業中心的一個重要因素。而另外一個刺激界河商市造船業發展的因素,則是界河船政學堂!


    這所最早開辦的雲台學宮附屬學堂,目前是由武好古的師兄晁補之的兄弟,巨野四晁之一的晁說之主持的。


    晁說之是元豐五年的進士,起初也得到過蘇東坡的舉薦,不過一開始並不是蘇門中人,而是博采眾學,學了司馬光的太玄之學,邵雍的易學,又求學於孫複門下學習《洪範》,後來又兼修了關中的張載之學。可謂是頗雜到了極點。


    不過學到最後,還是著了武好古的道,成為了實證學派的大佬——看他那麽好學,而且還在《太玄經》和《易經》上花費了那麽多的心血,就知道他也想要“求大道”的。


    實證主義、理性主義正好給了他求道的工具!


    所以晁說之很早就成了慕容忘憂的助手,當了界河雲台學宮的學宮丞,後來又對造船產生了興趣,就去主持船政學堂了,界河大造船廠也在他的管轄之下。


    今天他也陪著武好古和武好文一塊兒在參觀船廠。聽到武好文的提問,當下就道:“怎麽會沒有人要?光是海路市舶製置司就在界河大船廠訂了200條7500料的糧船和100條6000料的槳帆戰船。”


    “什麽?”武好文一愣,一張胖得都快抖起來的麵孔上堆滿了問號,他說海路帥司啊!這麽大的買賣咋一點不知道?難不成是米友仁的爸爸過世前下的單?


    武好古一笑,“二哥兒,這些船都是急需的……一來朝廷要從南洋買糧食,這可是關係到江南、兩浙、兩淮等地改稻為桑之事的;二來朝廷來日北伐還需要海軍配合,所以槳帆戰船也少不了的。”


    “改稻為桑”在宋朝還是比較容易操辦的,關鍵就是有沒有稻米可以填補缺口。因為大宋朝廷在江南、兩浙、兩淮等地擁有大量的官田。因而能用行政手段推動改稻為桑——隻需要求租種官田的農戶執行,並且給予一定的補貼就行了。


    而且也不需要都改了,隻需要將產量比較低的旱田改種桑樹即可。


    不過大宋宰執們也都是仔細人,不會盲目上馬“改稻為桑”,一定得先看見糧食。而要取得那麽多的糧食,當然得多造點戰船了……一二百萬石稻米對盛產糧食的真臘、占城、三佛齊和爪哇國也不算什麽,用一個三佛齊海峽保護費的名義就能收到了。


    可是一兩千萬石可就是另一回事了,真臘、占城、三佛齊和爪哇國雖然人少地多,降水充沛,氣候溫暖,其中爪哇國還要加上一個土地肥沃,可是人家也不會沒事多種那麽多糧食啊!


    一般來說,自然條件太好的地方容易養懶人,所以必須要有點外力去督促一下。


    如果有可能的話,武好古還想聯合三佛齊國發動一場針對爪哇國的戰爭——這爪哇島雖小,但是卻土地非常肥沃。2000萬石稻米,大約隻需要四百萬畝水田就能種出來了。所以完全可以發展成為大宋帝國的糧倉!


    不過在南洋地區挑動戰爭這事兒,可不能明著和朝廷去說,所以武好古得找個聽上去蠻合理的借口擴充他的,哦,應該是武好文指揮的艦隊。


    “大哥兒,”武好文眉頭深皺,似乎有點擔心和北朝的戰爭,“我朝真的要和契丹開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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