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遇上西門家的人了?”


    晁蓋聽到西門慶的名號也是眉頭大皺,揮揮手,便將報信的嘍羅打發去了。


    “怎的?”趙鐵牛問,“陽穀西門家的點子很硬?”


    “很硬!”


    晁蓋答道:“這家人是從燕雲遷來的,祖上代代是幽州鎮的牙將,在燕雲那邊還有不少親朋。


    他們家名義上是販賣生藥的,實則在做遼宋間走私的勾當,手底下還養著不少從遼國亡命過來的打手,你說硬不硬啊?”


    “遼國亡命來的?”趙鐵牛是開封府禁軍啊,不知聽過多少遼兵凶悍的傳說,一聽到西門青家裏有遼國背景,頓時額頭上全是汗珠子了。


    “是契丹人?”他又問。


    “都是漢人,”晁蓋說,“契丹人在遼國是貴人,怎會亡命到大宋來?


    不過便是漢人也不好拿捏……你想想看,那可是在遼國闖下大禍,要到大宋亡命之人!”


    “鐵牛兄弟也莫擔心,”宋江接過話題繼續說,“西門家的點子再硬,我梁山也不懼他們。


    況且,我們要劫的也不是西門家的貨,沒甚底好擔心的。”


    趙鐵牛這才鬆了口氣,笑道:“那是,那是,梁山好漢的名號喊出來,江湖上誰人不禮讓三分?


    那些盤踞大澤鄉的好漢,不就將地盤拱手相讓了麽?”


    晁蓋哼了一聲:“他們敢不讓?”


    “自是不敢的,”趙鐵牛頓了頓,“隻是不知大頭領想如何行事?”


    晁蓋笑道:“隻在大澤湖等著,姓武的若來,劫殺了便是!”


    “若是那姓武的和西門家的人同行呢?”


    宋江一笑:“那便先禮後兵,若是西門家的人要強出頭,那就休怪梁山翻臉!”


    聽宋江這麽一說,一旁的晁蓋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梁山和西門家雖然都以鄆州為根據,但是多年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的。


    難道真的為了一萬緡錢就翻臉了?這宋公明還是太衝動了......


    ……


    同一個夜晚,陽穀西門家少主西門青居住的客房裏還亮著燈,西門慶正借著昏暗的燈火,細細看著一幅《醉羅漢圖》,也不知是誰,在這幅《醉羅漢圖》的留白處,題上“開封府,武大郎畫”等幾個字。


    西門青輕輕一笑,細聲細氣地說:“他不會就是武好古吧……”


    蓬蓬篷……


    房門忽然被人敲響了,門外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大……哦,是小乙哥,是某家。”


    西門慶將畫卷收了起來,才起身去開了房門。門外立著一個身長六尺,儀表堂堂,一雙銳目總帶著幾分寒光的大漢。


    西門慶衝那大漢點點頭,“武都頭,快快請進。”


    武都頭,自然就是武鬆武二郎了!


    不過他卻不是武好古這個武大郎的兄弟,而且他上麵也沒有一個身長不足四尺的哥哥……他哥哥早就死了,家裏便是他一根獨苗。


    和大部分被寫進《水滸傳》的人物不同,武鬆在現實世界中混得要好一些,是徐州禁軍的一個都頭,就是個指揮約100名士兵的小軍官,相當於後世的連長。因為老家在陽穀縣,所以和西門家有點交情。


    同東京開封府的禁軍差不多,武鬆這個徐州的禁軍,一樣得找點外快。不過他混得要比開封府的禁軍基礎軍官們好多了,比較徐州沒有多少禁軍駐防,更沒有遍地都是官員親貴,管著百人的都頭大小是個人物。


    所以便能在西門家的大買賣中占上一小股,今次便是親自出馬替西門青護航。


    “不必進了,就在這邊說吧。”武鬆目光灼灼盯著西門青看了一會兒,才道,“已經套了那姓劉的話了,那武大郎十有八九便是武好古了。”


    “還真遇上了……”西門青點點頭,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突然笑道,“相遇就是緣分,武二哥,你說可是這個理兒嗎?”


    武鬆哼了一聲:“不就是個會畫畫的小白臉嗎?有甚用處?”


    “二哥,”西門青嘴角一勾,笑道,“有沒有用,要用過以後才知道。”


    “用?”武鬆臉色一沉,“你要怎麽用他?”


    西門青笑吟吟道:“那是我西門家的事情,你就別問了。


    對了,梁山那夥賊寇不知怎的跑去大澤鄉了,這一路說不定真要廝殺一番了,你可有把握?”


    武鬆道:“廝殺便廝殺,有甚好懼的?若是能斬了幾顆賊頭,某說不定還能轉上一官呢!”


    聽他的口氣,顯然和梁山好漢沒多少交情。


    西門青淡淡一笑,“那便提前給都頭賀個喜了,到時若要用錢,隻管言語一聲便是了。”


    “多謝了。”武鬆也不客氣,拱了下手,正要離開,卻聽見一陣樓梯響動。扭頭一看,隻見是郭京心急火燎跑了上來,見了西門慶,不及見禮,便大叫了起來。


    “西門員外,西門員外,大郎,大郎發熱了,麻煩您快些去給瞧瞧吧……”


    ……


    武大郎病倒了!


    就在和潘金蓮一起巧遇了西門慶之後,疾病便如期而至!


    他的這場病來勢洶洶,晚飯的時候還隻是一點咳嗽,回房間的時候便有些頭暈眼花,整個人也開始發冷了。


    潘金蓮,哦,該是潘巧蓮看出了不對,便要去請西門慶,可是暈暈乎乎的武大郎卻堅決不答應。隻是叫郭京和劉無忌輪番照看自己,再弄些冷水浸過的手巾敷在自己的額頭上降溫。


    可是過了亥時,武好古的體溫非但沒有下降,反而越來越高,整個人燒得都迷迷糊糊了。


    這下郭京和劉無忌都慌了神,再也顧不得武好古說的“不要麻煩西門慶”之類的鬼話了,便趕緊去尋西門大官人來拯救武大郎了。


    這西門慶倒也是個熱心腸,聽說武大郎倒下了,馬上就取了藥箱,和郭京、武鬆一塊兒往武好古住的上房而去。


    剛到門口,隻見披頭散發的潘巧蓮帶著書童小瓶兒一路小跑而來,差一些就和西門慶撞了個滿懷。


    “西門大哥,”潘巧蓮見到西門慶,稍稍放了些心,“你來了我就放心了。”


    “潘小郎,莫慌張,你家表哥病倒了?”


    潘巧蓮點了點頭,一推門便闖了進去。房間裏麵點著燈,劉無忌正在將塊打濕的手巾板往武好古額頭上敷。見到西門青,也好似看到了救星,大聲嚷嚷了起來。


    “西門員外,可把你盼來了,你可得救救大郎啊……”


    武大郎迷迷糊糊的,還沒完全暈菜,不過聽見劉無忌的話,卻是有點要暈過去了。


    盼西門慶來救武大郎……完了,這尼瑪真是要領便當了!


    不過西門青卻沒有看過《水滸傳》和《金瓶梅》這兩部大作,所以不知道自己和武大郎的“特殊關係”,三兩步便到了武好古的床頭。


    也不把脈,隻是伸手在武好古的額頭上摸了摸——武好古覺得西門青的手很滑很嫩,仿佛是女人的手……


    “有大郎的糞便或尿液嗎?”西門青問劉無忌。


    “糞便沒有,尿倒是有的……”


    “拿來看看。”西門青說。


    他家果然是獸醫出身的,看病不講究切脈,卻要觀察尿液、糞便。


    “好的,好的。”


    劉無忌馬上端來了尿桶,裏麵臭哄哄的都是武好古拉的小便。西門青也不嫌髒,從自己的藥箱裏麵取出個白色瓷碗,從尿桶裏麵舀了些尿液,在燈下細細看了看,鬆了口氣。


    “尿液沒有異常,”西門青又問,“咳嗽嗎?”


    “咳……咳咳!”


    武好古連著咳了兩聲,算是回答。


    “胸痛嗎?”西門青又問。


    武好古有氣無力地搖搖頭……心不痛,就是心裏害怕!


    “有鼻涕嗎?有痰嗎?”


    “有,都有。”劉無忌替武好古答道。


    “痰液?”


    劉無忌馬上又端來了痰盂,西門青掏出塊手帕,捂著鼻子,然後又是一番觀察。


    痰液也算幹淨,也沒有血絲。


    “從症狀看,是傷風感冒。”西門青說,“我開個方子,讓大郎發身汗,應該就沒事了。”


    還好是個感冒……迷迷糊糊的武好古也稍稍鬆了口氣。


    現在是抗生素還沒發明的時代,可以發便當的疾病實在是太多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下豪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羅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羅羅並收藏天下豪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