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救我,救我啊!”


    聽著電話那頭李匹扯著嗓子幹嚎,李憲就覺得哪兒不對勁兒。


    嘶?


    高考成績剛下來......分數線從哪來的?


    果然,正這麽想著,那邊兒的電話就讓李匹給搶了過去。


    “二哥!二哥你趕緊跟爹說說啊!他不知道聽誰說了去年的錄取線,魔障了似的回家就拿笤帚疙瘩揍我!你明白事兒,你趕緊跟他解釋解釋,我說不聽他了啊我!冤枉啊!我五百七十多分,考了我們學校第五還挨揍。當初不是說能考上本科大學就是勝利嘛?現在這倒好,我也是欠,你說我考這麽考幹什麽呀我、我,我不活了我!哇.......”


    啪、


    李憲一拍臉。


    聽著電話那邊的李匹哭的像個十八歲的孩子,委屈的像是個竇娥,李憲終於哪兒不對勁兒了。


    不過明白過來,他倒是被李匹的悲慘遭遇給氣樂了。


    臭小子考得著實不錯,就是分數尷尬了點兒。


    細一想,李匹這小子要是考個五百四五十分,李友會很高興——因為一本穩了。如果這小子考個六百一二,那李友肯定更高興——因為一本重點穩了,北大清華在招手。可按照去年的錄取線作為標準,五百七十多分這個成績其實也就隻能說在一本和一本重點學校當間兒夾著,雞頭當定了,鳳尾還有點兒玄,總體來說就是......上不上下不下!


    所以,本應該有的喜悅,在巨大的期待和患得患失之下,變成了憤怒,又轉化成了揍在李匹身上的笤帚疙瘩。


    尋思明白這裏邊兒的事兒,李憲實在忍不住想笑。可是沒辦法,現在高考已經完事兒了,而且分數線還沒真正下來,他也隻能對電話那邊大聲道:“爹,保不齊老四能上個重點呢。您先歇歇,讓我跟他說兩句。”


    李憲現在說話在家裏邊兒還是好使的,果然聽他這麽說,李友揣揣的問了句“當真”之後,將電話重新給了李匹。


    “老四,誌願你想好往哪兒報了嘛?”


    李匹抽噎兩聲,“沒、二哥,你說我誌願咋填?”


    想了想,李憲道:“你不是喜歡計算機嘛?往南走吧。”


    李憲沒經曆過94年高考,記憶裏實在找不到94年高考分數線,不過按照他的經驗,他倒是覺得李匹這個分數可以搏一把。第一誌願找個985,211先報著,但是必須要圖穩,找個一本類保底。


    第一誌願的話,他直接告訴李匹自己跟老師商量,找個差不多的報上。第二誌願,則是直接推薦李匹報深大。


    深大雖不是211,985,不過在當下也算是全國知名,史禦助,包括後來tx係的波尼馬,托尼張就是那兒畢業的。不過李憲讓李匹報這裏,倒不是因為這些。重生過來的時候,他倒是想著跟這些日後的大佬搭搭關係,可是現在隨著自己財富的穩定上升,看起來倒是沒必要了。他想著的是,深圳這個地方在未來十年之中,將會煥發第二輪的活力,成為整個中華互聯網產業的發展中心。


    李匹去那裏,機會會更多一些。


    已經被一頓劈頭蓋臉的笤帚疙瘩打的暈乎乎的李匹,對於自家二哥的安排,自然沒有異議......


    ......


    李匹此前的成績並不是很好,這一次考了五百多分,其實李憲心裏邊兒還挺高興的。心裏邊兒的一樁事情了卻,這一宿睡得也香,就連那些出去浪的崽兒們什麽時候回的酒店都渾然未覺。


    次日一大早,看著一群揉著太陽穴,頂著黑眼圈的家夥們,精神飽滿的李憲冷笑連連。


    自家老大這般表情,一群昨晚在卡拉ok嚎到二半夜,嗓子都啞了的著實是提心吊膽。


    見一群人鴉雀無聲,幾個家夥憋著嘔意,噤若寒蟬,李憲暗下裏搖了搖頭。


    想到現在集團越辦越大,對於人才的需求也日漸增高,心裏邊兒已經開始打算,是不是有必要將集團的中高層幹部用輪換的方式去mba裏邊深造深造。


    這一批的員工素質.......不行啊。


    越想越覺得培訓這件事情需要盡快落實,李憲暗暗記在自己的日程上,一揮手,讓眾人各自忙去。


    看著一群人作鳥獸狀散去,李憲歎了口氣。


    徐茂和這小子跟他那個大年糕一樣沾著不放的娘們兒去了滬市參加emba班,挺長時間了也沒個聯係,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


    滬市,剛剛在浦東新區落戶的中歐國際工商學院門口,一台桑塔納緩緩行駛而出。


    車廂之內很安靜,隻有收音機放著時下流行的《愛情鳥》。


    不知道過了多久,看了眼副駕駛上的女人,徐茂和隨手拿起了打火機,對準了嘴上叼了半天的煙。


    卻不想女人眉頭一皺,“能不能別抽了?一股死味兒。”


    徐茂和一愣,將煙一把摘了下來,摔到一旁,嘿了一聲:“我第一回在車裏抽煙怎麽著?嫌不好聞啊?車窗打開不就行了嘛?”


    聽他這麽說,女人眉頭皺的更深了:“徐茂和!你這人怎麽這麽自私?!”


    這話把徐茂和弄的一愣,skr一聲,將車停在了路邊:“嘿!真稀罕了,我怎麽自私了呢又?”


    “你這人從來都不為別人想!你說你怎麽自私了?”等著他的是一聲充滿了怨憤的指控。


    “我自私?”徐茂和氣笑了,“媽了隔壁的,你說你想進步,想跟我好好過一輩子,幫我管公司,我特麽把家裏邊兒大事小情都扔一邊兒的把你大老遠送過來。我大老粗一個,不懂那些洋碼子,就跟著鳥不拉屎的破地方租房子陪你,現在我特麽又自私了?你哪兒來的毛病?”


    “徐茂和!“女人絲毫沒有因為徐茂和滿臉的怒意而露怯,反而針尖對麥芒的頂了上去:“你這個人真粗俗!”


    “我艸!”徐茂和直接一拍方向盤:“你特麽以前天天喊著‘幹我幹死我’的時候怎麽就知道誇老子粗,不嫌老子俗?現在說老子粗俗,直說了吧,你什麽情況?”


    被徐茂和揭破了老底兒,女人惶恐的看了看四周,見隻有幾個賣煙的和幾個打樁模子在附近,這才將車窗搖上,鎮定了一下心神,道:“徐茂和,咱倆分了吧。”


    “分?”徐茂和瞪大了眼睛,“你他媽再說一遍?”


    女人這一回倒是被他殺人一般的眼神給鎮住了,咬著嘴唇良久,才道:“我這段時間靜下心來想了想,咱倆不合適,這麽樣下去沒結果,那就分了吧。”


    “我艸!“徐茂和咬著牙罵了一句。


    見他一臉的難以置信,女人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愧色,思襯良久,才從自己的手包裏掏出了一個紅本本,遞了過去:“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這存折裏邊兒有二十萬,就算是補償我之前花你的用你的。現在我一股腦的都還給你,咱倆兩不相欠。”


    “二十萬?”徐茂和大嘴一裂,嘲意盡顯:“我徐茂和缺你這二十萬?”


    女人沒想到徐茂和這麽難纏,寒了臉:“別鬧,咱倆好聚好散,成不?”


    徐茂和深吸了口氣,坐正了身子,“不成!啊,我之前說想跟你分,你死皮賴臉的不同意。現在老子收了心,把你送到滬市來深造學習,想跟你好好過日子,你特麽說分手?我徐茂和缺的是錢?不是,我說許娟,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女人臉上一陣慌亂,立馬就換了軟的,攀住了徐茂和的胳膊。


    眼睛裏,也起了霧氣:“徐哥,我謝謝你這麽長時間對我的照顧,真的。可是咱倆現在在一起,我真是覺得沒意思了。你說,跟一個人過一輩子,要是心裏頭不對勁兒,咋能幸福?你就放手吧......你要是覺得我欠你的太多,我這還有十萬塊錢,是我以前自己攢的,我知道你不差這點兒,可就權當我補償你了,你拿著錢,趕緊回東北吧,放我一條生路,成不?”


    看著身邊女人那楚楚可憐的眼神,徐茂和握緊的拳頭漸漸鬆開了。


    十幾分鍾後。


    桑塔納的車門開了,女人捂著嘴下了車,在周圍人怪異的目光下匆匆遠去。


    “許娟!”另一側的車門打開了,徐茂和提著褲帶,向那個背影伸出了挽留的手:“真的不愛我了嘛!?不是說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嗎!”


    女人的腳步一頓,不過也就是一秒鍾的功夫,便小跑著匆匆離去。


    六月的傍晚,那一串啪嗒啪嗒啪嗒的高跟鞋聲,分外刺耳。


    “前程往事成雲煙,消散在彼此眼前......”


    仿佛是上天之中冥冥注定,桑塔納中一串音樂,十分應景的順著打開的車門,緩緩流淌了出來。


    道邊,幾個蹲在電線杆下邊的打樁模子看著一臉悲痛欲裂的徐茂和發出一陣竊竊私語。其中一個滿臉滄桑的,更是眼裏帶著同情,起身走到了徐茂和的身後。


    “兄弟,我老婆年前也是這麽走的。你......不要太傷心。”


    冷不防背後被人拍了一下,徐茂和嚇了一跳,回身一看身後人,皺起了眉頭。


    隻一瞬間,徐茂和滿臉的憂傷全然不見。直接從那賣煙大哥的煙櫃裏拿了盒熊貓,掏了一百塊錢直接拍在了對方麵前。


    “不用找了。”


    嘴裏噴出一道長長的煙氣,徐茂和忽然笑了。


    將手裏掐著的那兩個紅紅的存折猛的親了一下,仰天長嘯:“自由了!我特麽自由了!”


    一旁,看著麵前這個剛剛被甩還歡天喜地的家夥,幾個打樁模子滿頭霧水。


    “唉、什麽叫傷心死了,這個樣子就是傷心死了,儂們曉得了乏?”


    隻有那莫名其妙得了幾十塊消費的賣煙大哥,看著絕塵而去的桑塔納,幽幽的歎了口氣。


    心裏邊暗暗的為那個給了自己小費的好人鼓了把勁。


    兄弟,儂一定要堅強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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