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考校的女子共有八人。除了白蘇還差兩年才及笄,其他最小的也都十四歲了。


    其實這次的考校非像白蘇想象的那麽難,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舞蹈音律、刺繡女紅,隻要是會的都可以自由參加,當然,若是覺得自己此項不夠優秀,也可以不參加比試。


    得知這個規則之後,白蘇稍微鬆了口氣。


    考核先從舞蹈音律和刺繡女紅開始,選擇刺繡的一共有兩位,繡架早已經架好。兩女向先生和女師行禮後,便就坐下開始刺繡。指如穿花蝴蝶,飛揚翩躚,彩線便在她們的手中飛舞起來,賞心悅目之極。


    但即便如此,看久了也十分枯燥。女師中有人上前去細看她們的秀功,這時候舞台上的樂師都已準備就緒,隻等表演舞蹈的女子。


    毫無疑問,珍女選擇了舞蹈。


    “妹妹,能否為我撫琴?”珍女拉著白蘇的手,手心中潮濕一片,顯見她此時心裏定然十分緊張。


    珍女話一出口,眾女齊刷刷的將目光轉到白蘇麵上,嚇得白蘇一點為難的表情都不敢流露出來。正考慮如何應對,一個綠衣少女嬌聲道,“那可不行,尚京誰人不知素女琴技甚佳,她為你撫琴,於我來說實不公平!”


    原來這綠衣少女便是要與珍女一同考校舞蹈的,雖然她們隻是表演,而不是比試,可是自古優劣都是對比出來的,這個時候誰也不願意被人壓一頭。


    “正是,珍女,你和李氏小姐便用同樣的樂師吧!”白老爺對珍女的舞藝甚有信心,便作出一副寬容大度的模樣道。


    白蘇真想抱著白老爺叫親爹,天可憐見,她活了這麽大從未摸過真正的古琴,雖然她會彈鋼琴,懂音律,可是古琴的技法哪裏是一時半刻能會的?


    珍女縱然心有不甘,卻也隻好從命,畢竟如果大家都認為她占便宜而勝了一籌的話,那跳的再好也沒什麽意思。


    李氏女先上台,悄悄對樂師說了些什麽。


    曲調悠悠響起,綠裙宛如一支婷婷而立的碧荷,隨風輕輕搖曳,長發隨著舞動而輕輕揚起,和著節拍在空中劃出蜿蜒的曲線。


    正當眾人沉浸在這清風拂麵的美景上,隨著李氏女水袖猛的一甩,宛如一隻展翅的鶯歌,樂聲戛然而止,水袖緩緩墜落,猶如碧荷刹那枯萎,她靜止不動,清潤而纏綿的歌聲悠然飄出: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群雁辭歸鵠南翔,念君客遊思斷腸。


    ......”


    淒清的歌聲令人仿佛看見了方才那個隨風而舞的少女,已然成為一名獨守空房的少婦。夫君在外未歸,那種思念惆悵由唇齒間似有還無的逸散開來。


    李氏女的舞蹈功底放在現代也是大師級的了,白蘇不由得看向珍女,隻見她臉色灰敗,一雙小鹿般的眸子此時居然安分的定在台上。


    仿佛察覺到白蘇的目光,珍女輕聲道,“沒想到她的歌喉竟然如此美妙,舞的也這般好。”


    白蘇心中不忍,小聲在她耳邊道,“姐姐,這樣豈不更好?若是媯氏看上李氏女,你便不用擔心被送去顧府了。”


    珍女苦笑著搖搖頭,神情間的挫敗一望可知。白蘇明白她此刻的心態,陸揚固然是她心中摯愛,可是一個女子引以為豪的才華被人比了下去,從此以後再不值一提,那也絕對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你這般垂頭喪氣誰又能同情你!你抬起頭來,看看李氏的目光。”絮女不知何時站在她們身後,聲音低而冷硬。


    珍女抬起頭,恰好迎上李氏女看過來的目光,她嬌美的麵上浮起一個淺淺的微笑,美眸中滿是勝利者的驕傲和挑釁。


    珍女緊緊握起拳頭,爭勝之心漸漸開始膨脹——她珍女何時不比便認輸了?何時又輪到別人在她麵前炫耀舞技!


    白蘇若有所思的看著了絮女一眼,她唇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可隻是一瞬間又變得那麽無懈可擊,仿佛隻是真心“同仇敵愾”一般。白蘇想來想去,也想不通她能有什麽陰謀,暗笑自己這些天杯弓蛇影,一點異樣就疑神疑鬼。


    絮女與素女不同,素女隻是詩詞、刺繡和琴藝比較出色,而絮女則幾乎是全能的人才,全尚京無人不知白氏有個如此完美的女子。她此時所體現出來的傲氣,其他貴女不僅不會覺得她高傲,反而認為理所應當。


    “二妹,姐姐從來不認為尚京城有人比你更善舞,能歌能舞又如何?歌不比菱萁,舞也比不上你。”絮女盯著李氏女,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令表演完畢正走過來的李氏女能聽見,“勾欄院裏頭能邊舞邊歌者眾,你羨慕這些作甚?”


    “你!”李氏女掛滿笑意的臉頓時鐵青,一時竟哽住了。


    勾欄院的樂坊裏邊舞邊歌的歌姬比比皆是,她們當然不如李氏女的功底,可是黃菱萁善歌,眾所周知的事情,李氏女的歌聲雖然美,但比起黃菱萁的繞梁三日尚還差得遠。


    白蘇抿嘴一笑,她還真是有點喜歡這個大姐了,那嘴上打擊人的功夫可沒人敢比,還打擊的如此理直氣壯,令人連還嘴的餘地都沒有。


    “你笑什麽?”李氏女反應過來,第一個遭池魚之殃的便是白蘇。


    “嗯?”天地良心,白蘇可一點沒有嘲笑她的意思,不過忽然發現了絮女的一個優點而已。


    李氏女見白蘇沒有反駁,也沒有發怒,拿準了她是個好捏的軟柿子,愈發的蠻橫起來,“我聞素女才名,才我倒是沒見著,沒教養卻是真的,果然不愧是親姐妹!”


    絮女麵色冷傲,淡淡道,“我隻是說你沒有菱萁歌喉優美,可沒拿你與別的什麽比較,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莫不是李氏妹妹想偏了?”


    回想起來,絮女確實隻是拿她與黃菱萁和珍女比較,而後半句不過是陳述,說的是一個不可辨駁的事實,縱然那句話很不中聽。


    女師那邊似乎也發現了這裏的爭執,媯氏優雅的站起身來,揚聲道,“今日欲參加作詩詞者僅有白氏素女一人,單單作詩卻也十分乏味,不如令素女以珍女的舞蹈為啟,舞畢即作出一詩,各位以為如何?”


    此話一出,立刻贏得了在場所有人讚同,他們都對一個能作出《離思》之句的十三歲少女十分好奇。


    珍女急道,“先生,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珍女所舞不過一刻,短短時間怎能作出令眾位老師都滿意的句子!”


    在場的全都是飽學之士,女師中最不善詩詞的也能吟上一兩句,要作出令他們都稱讚的好詩,委實是太過苛刻。


    對於一個為及笄的女孩來說,是有些期望太高。眾人都沉吟之際,絮女輕笑道,“二妹,三妹之才可比連州,她僅閱一遍《雍記》便能倒背如流,這等才智斷不是常人可比。”


    眾人一聽竟有此事,頓時來了精神,絮女才名在外,必然不會無的放矢。素女既然有比肩連州公子的才華,那別說是一刻作詩,便是七步作詩也是可能的。當下眾人紛紛要求履行媯氏的建議。


    珍女狐疑的看著絮女,她們姐妹不合,但對絮女的了解沒有六七分也有三四分,她怎麽可能當眾承認素女才智高超?


    事情反常比有妖。


    然而絮女擋住了白蘇的身形,珍女連一個衣角也看不見,她知道現在情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容不得反悔,可她還是想找白蘇商量一下,以求安心。


    “二妹還等什麽?”絮女微微上前一步,擋住珍女,精致的臉上綻開一朵絢麗之極的笑。


    白老爺也覺得素女這段時間感覺不一樣了,好像一場大病開了心智。即使她沒有變得更聰慧,便是以從前的水平在一刻內作出詩詞來也不是什麽難事,便道,“珍兒,不必遲疑了,如此條件,想來各位老師不會苛責素兒,且放寬心吧。”


    他這話表麵上是謙虛,實則是為白蘇鋪好後路:這麽短的時間能作出詩來已經很不容易,至於水平程度那就不一定了。


    被絮女擋在身後的白蘇此刻正受著極大的煎熬,汗水順著她的臉頰和著脂粉滑落在衣襟上,留下白色的汙漬。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在方才心髒越跳越快,幾乎要蹦出來似的,身體發虛,口舌發幹,若不是絮女的侍女扶著她,她幾乎要栽倒在地上。


    這種情況與她病發不同,沒有心髒的抽痛,反而像是中暑......


    聽覺和視覺仿佛被罩上一層隔斷,隻覺的那些嘈雜越來越遠,隻有脂粉香氣越發濃烈。


    (下章有帥哥~~~還是兩枚。筒子們,為了帥哥的到來先撒花吧,撒票票啊~~~收藏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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