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誰規定的,但凡是去打擂比武之人,好像都得取個綽號。


    “開瓶器”和“三角龍”,自然也都不是真名。


    當然了,這也是好事,因為……如果這類比賽報真名的話,觀眾們很可能會聽到——“讓我們歡迎,‘約翰·史密斯’,以及‘詹姆斯·布朗’”這樣的開場介紹了,那顯然是相當無趣的。


    言歸正傳……


    在周圍那群海盜的鼓噪聲中,兩名參賽者慢慢地走向了“拳台”正中。


    破鑼嗓子很有經驗地站在了那兩人的中間,防止他們倆在比賽正式開始前就產生肢體接觸。


    而那兩名參賽者也利用這最後的準備時間,各自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拳擊手套(拳套由甲板拳賽的那幾位組織者提供,為了保證比賽的安全性和觀賞性,選手必須佩戴拳套才能參賽)。


    當氣氛炒熱得差不多時,破鑼嗓子便開始宣讀規則:“規矩就五條,第一,不準使用任何形式的道具;第二,不準使用特殊能力;第三,不準打腰部以下;第四,不準惡意致對手殘疾;第五,不準殺人。”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再道:“違反前四條者,立刻判負,至於違反第五條的……嗬嗬……”


    他隻是笑了笑,並沒有說出殺人究竟會遭到怎樣的處罰。


    不過,所有的船員,都對那後果心知肚明……


    在安娜女王複仇號上,“故意殺害同伴”這件事兒,屬於“原則問題”;做出這種行為的人……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黑胡子也會找到他,並將其“明正典刑”。


    “好了,二位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數秒後,破鑼嗓子分別向那兩名“選手”望了一眼,如是問道。


    “沒有。”


    “快開始吧。”


    那兩位的回應也是快速而堅決,他們就像兩頭正處於發情期的雄性野獸,顯得鬥誌昂然、精力過剩。


    “那麽……今天的第一場比賽,‘開瓶器’對‘三角龍’……現在……開始!”


    破鑼嗓子念這句話時的斷句也是十分熟練,他邊說邊後退,當他說完最後那兩個字時,也正好退出了“拳台”的範圍。


    噗——


    僅一秒過後,一記拳拳相撞之聲已然響起。


    此處需要說明一下:這“甲板拳擊賽”中所使用的拳套,是用魔法材料特製的;除了普通拳套應有的那些保護功能之外,其最關鍵的作用就是“限製使用者的體術上限”。


    由於黑胡子海賊團的這幫成員普遍都很強,若是讓他們赤手空拳地對打,就算不用“特殊能力”也很容易形成“三拳一打,一個皮開肉綻、一個骨碎筋連”的局麵。


    那樣的比賽,隻要一個不留神……就會出現誤傷、甚至誤殺。


    因此,蒜頭哥他們就想出了“拳擊手套”這個辦法——戴上了這種拳套的人,其力量、速度、體力、抗擊打能力等等與體術相關的基本屬性……都會被壓製到一定的水準之下;這樣一來,才能保證這“甲板拳擊賽”以技術層麵的較量為主,而不是單純靠戰鬥力碾壓來爭勝。


    當然,這拳套本身的“限製力”也是有極限的,一旦佩戴者的體術能力超出這件物品的作用極限,那戴和不戴便沒有什麽區別了。


    這也是為什麽……船上的幹部們沒有一個能來參與這項比賽的。


    噗噗噗——


    就在我解釋設定的時候,開瓶器已經占據了比賽的上風。


    但見,他靠著一輪快速、且有力的連擊,逐漸將三角龍逼到了拳台邊緣……或者說……一個木桶的旁邊。


    “嘿!頂住啊你這混蛋!”


    “加油!把他打倒!”


    “老子可把這一個禮拜的酒錢壓上了!趕緊把他揍趴下!”


    那些站在戰圈之外、下了注的“觀眾”們……可說是毫不吝惜自己的聲帶;他們個個兒都在扯著嗓子大聲喊叫,赤/裸裸地表達著自己的立場以及動機。


    或許這不算是最佳的賽場氛圍,和運動精神也沾不上什麽邊。


    但……對於這種野路子的比賽來說,正是這樣的氣氛才對味兒。


    “你們覺得怎麽樣?”此時,正攀附在高處的一張繩網上觀看拳賽的封不覺,開口對身邊的兩名隊友說道,“誰會贏?”


    鴻鵠和斯諾這會兒也都掛在繩子上,用他們遠超常人的視力觀察著拳台那邊的情況。


    “我不是很懂拳擊。”聞言後,鴻鵠用一種不置可否的語氣回道,“但看場麵……那個‘開瓶器’已經快要贏了吧?”


    “嗬嗬……”這一瞬,斯諾的臉上顯出了一副老司機的神情,輕笑道,“鴻鵠兄,這回你可是看走眼了……”他微頓半秒,自信滿滿地念道,“依我看來……雖然這兩人的拳擊水平都不咋地,但相對而言,還是‘三角龍’稍微懂一點基礎常識,所以……”


    “哦?”鴻鵠如今也是頗為老辣之人,他一聽這話裏的意思,就明白斯諾這是準備借機吹一波,於是,他也順水推舟地接道,“斯諾老弟,好像對拳擊頗為了解啊……不如,你來給我們分析分析……”


    “嗯。”封不覺也順勢接道,“我也想聽聽。”


    盡管在他們仨對話之際,拳台上的三角龍仍在挨打,不過,斯諾還是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娓娓言道:“其實對內行來說,都是些一目了然的事兒……


    “首先,要看身體的姿態、手的架勢、以及……步伐。


    “你們注意看……從開打到現在,即使是被一直被對方往後逼退,三角龍的整體姿態也沒有太多的變化,腳步的移動也保持著快速、穩健的節奏。


    “其次,再看防守……


    “職業拳擊的防守是非常高等級的技巧;很多人認為拳擊就是兩個人互毆的簡單運動,但實際上……其技術含量比起很多看似花哨的運動要高得多,而‘防守技術’又是這一塊的重中之重。


    “那些認為這種運動簡單的人,如果和職業拳手對上,別說是過招了……就算對方不出拳任打,他們都贏不了……因為在職業的防守技巧麵前,普通人的拳根本連對方的身體都碰不到。


    “當然了……我們眼前的三角龍並沒有那麽厲害,他最多算是入門級罷了,饒是如此……到目前為止,他依然是防守得‘滴水不漏’。”


    “且慢。”鴻鵠這時打斷道,“說‘滴水不漏’不太對吧?”他用手指了指拳台的方向,“三角龍可是一直在挨打啊。”


    “然而,‘有效拳’一下都沒有不是嗎?”斯諾接道,“‘職業級’的出拳還另當別論,至少這個‘開瓶器’的拳頭……像現在這樣打在手臂或身體外側、或是被拳套給擋住的話……造成的傷害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不但沒什麽傷害,相反……還導致了他的體能下降速度比防守方更快。”這一刻,封不覺忽然接過了斯諾話頭,來了這麽一句。


    “嗬……”斯諾當即一笑,“原來你也懂啊……又裝蒜是麽?”


    “是的。”封不覺不以為意地承認了,“剛才我提出問題,隻是想趁勢在你們倆麵前秀一下知識。沒想到……你也是明白人,所以,這個逼我就讓給你裝了。”


    “呃……在聽到這番懇切的粗鄙之語後……”斯諾虛著眼,吐槽道,“我究竟是該佩服你的坦誠,還是去驚歎你的臉皮厚度呢。”


    他們聊到這兒時,拳台之上……風雲突變。


    卻見,開瓶器在連番猛攻、又連攻不下的局麵下,漸顯力竭之勢;他的拳頭已沒有了不久前的那種力度和速度,他的呼吸聲也越來越粗重。


    見狀,三角龍知道時機已到,他抓住一個對方出拳的間隙……以一記刺拳的反擊打中了開瓶器的下巴。


    別看隻是一拳而已,“有效”的一拳,比起被防守阻擋的十次“無效拳”還要管用。


    開瓶器當時就是一個踉蹌,失去了平衡;連退數步後才找回了平衡……姑且沒有倒地。


    而三角龍則是冷笑一聲,追擊而上,一套組合拳招呼了過去。


    開瓶器在方才的進攻中已耗去了太多體能,反應已經跟不上了,頓時節節敗退。


    三角龍卻是步法輕快、靈活地運用場地寬度,迂回變招、虛實結合,很快就打亂了開瓶器的腳步和姿態……如此一來,防守出現破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鴻鵠兄,看出二者出拳的差別了嗎?”此刻,斯諾又開口了。


    鴻鵠也迅速回道:“啊……對比之下,還是挺明顯的。開瓶器的拳主要依賴蠻力、以本能的揮拳姿勢進行擊打……而三角龍的拳依靠的是‘爆發力’,不止是手臂和肩膀……從下盤、到腰背的力量他都有用到;在打出一拳後,其身體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恢複平衡、準備好做出下一個動作。”


    “沒錯,這就是‘進攻’層麵上的差距了。”斯諾點頭接道,“想在這種沒有‘回合間休息’的拳賽中勝出,掌握正確的出拳方式可說是必須條件……否則,就會像那位開瓶器先生一樣……即使是搶到了先手進攻的機會,也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耗盡體力,陷入不可逆轉的敗局。”


    嘭——


    斯諾話還沒說完,拳台那邊……開瓶器那壯實的身軀已經倒在了地上。


    “倒地!”破鑼嗓子在第一時間高聲喝道,並開始數數,“一,二,三……”


    適才,就在斯諾跟鴻鵠討論出拳方式的時候,拳台上的開瓶器又吃了三角龍五六下“有效打擊”……而這五六下,已經足夠結束這場較量了。


    “四……五……六……”雖然破鑼嗓子一眼就看出這貨已經站不起來了,但為了節目效果,他還是在那兒數著、並有意識地越數越慢。


    “快起來!混蛋!”


    “該死……老子的酒錢泡湯了。”


    “耶~幹得好!打得漂亮!”


    眼看勝負已分,觀眾們的反應自是喜憂參半;有贏家、就有輸家……好在這賭局的下注金額是有上限的(這項規定是黑胡子通過幹部之口授意的,也正是此舉,才將甲板拳擊賽這項活動始終控製在了“小賭怡情”的範疇內,至今也沒有鬧出過什麽亂子),贏的人發不了什麽大財,輸的人也不至於跳海自盡。


    “……九……十!”破鑼嗓子花了將近二十秒,終於把那十個數給數完了。


    他隨即就跳入場內,抓住了三角龍的右手手腕,猛然舉起:“勝者!三角龍!”


    結果被宣布的那一刻,歡呼聲、噓聲、失望的歎息聲……交織著響起。


    接下來,就是給第一輪的下注者們“結賬”、並給第二輪“下注”的時間了。


    這事兒,還是由蒜頭哥他們仨搞定;結賬所需的時間不多,因為隻有贏了錢的那部分人才需要去結。而第二輪下注的時間也不怎麽長,因為在第一輪裏,肯定會有人“輸光了”或者“贏夠了”,從而不參與到後麵的下注中去。


    總之,七八分鍾過後,第二輪的準備工作便已就緒。


    破鑼嗓子又一次站到了拳台中央,高聲道:“夥計們!今天的暖場賽結束得好像有點兒快了是吧?”他頓了頓,笑道,“沒關係……早點看完菜鳥互啄,我們就能更早地看到正戲了!”


    作為海盜船上的主持,他不用太在意自己的言行和措辭,完全不必擔心得罪人;比如說眼前這句“菜鳥互啄”吧,擱在外界的正規比賽中,主持人說這話肯定是不妥的;但在海盜船上,別說是喊一聲“菜鳥”了,就是罵娘都沒關係……出口成髒的海盜們可不會因為幾句不中聽的話就互相記恨。


    “現在……有請……”數秒後,破鑼嗓子的語調又升了幾分,“甲板拳擊賽的現役衛冕拳王……”


    與此同時,體毛哥居然還抱著個倒扣的鐵桶,用兩截折斷了的掃帚把兒打出了緊密的鼓點。


    “四十五戰……四十五勝……”破鑼嗓子沒有報ko次數,因為甲板拳擊賽所有的勝利都是ko,“至今無倒地紀錄……每場皆以絕對優勢輕鬆取勝的絕頂高手……


    “他是來自北方的巨人……


    “他是爬出深淵的海怪……


    “他是痛苦的製造者、自信的踐踏者……


    “他就是……‘維——京——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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