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光想就幾乎讓人發狂,更別說去做了。淺川看到龍司準備下降到井底時,除了心懷感激之外,同時也不忘向神明禱告,希望這份差事不要落到他的頭上。


    或許是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龍司現在可以看清楚被苔蘚覆蓋住的水井內壁。在橘色燈光的照耀下,石壁上好像浮出眼睛、鼻子、嘴巴等奇形怪狀的圖案,不趕緊移開視線的話,就會覺得上麵的圖案變成扭曲的死人臉,宛若無數的惡靈對著井口伸出手……


    龍司將繩子纏繞在雙手上,緩緩地滑進古井。


    突然間,一塊小石子掉進這個彌漫著妖氣、直徑1米寬的古井中,發出“撲通”一聲,嚇得淺川心跳幾乎停止。


    不久,龍司終於降到井底,膝蓋以下都浸泡在水裏。


    “淺川,把水桶和細繩子拿來。”


    淺川想起水桶還放在陽台上,連忙從小木屋的地板下爬出去。


    雖然外麵已經一片漆黑,感覺仍比地板下亮多了。


    淺川告訴自己不要去看手表,他環視小木屋一周,隻有路旁的a1號房有燈光透出來。那個房間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熱鬧的晚餐氣氛讓淺川即使不看手表,也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刻。


    淺川重新回到古井邊,將水桶和鏟子綁在繩子的前端垂下去。


    龍司用鏟子挖起井底的土,放進水桶裏,這其間他不時蹲下來,用手在泥土中摸索,好像還沒有什麽發現。


    “把水桶拉上去!”


    龍司在井底吼道。


    於是淺川整個人抵在井邊,用力將水桶拉上來,倒掉裏麵的泥沙和石塊之後,再把空水桶垂到井底。這口古井的井口被堵住之前,可能流進了大量泥沙,即使龍司挖了又挖,還是不見山村貞子的蹤影。


    “淺川!”


    由於淺川沒有回答,龍司不禁停下動作,抬頭往上看。


    “喂,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很好……)


    淺川很想回答,但是卻發不出聲音。


    “你從剛才就一句話也不說……這樣讓人覺得很沮喪呀!”


    “我……”


    “喂!淺川,你在那邊嗎?不會掉下來吧!”


    “我……我沒事。”


    淺川終於擠出一絲沙啞的聲音說道。


    “啐!你還真能幫忙啊!”


    龍司罵了一聲,再度將鏟子插進水中。


    淺川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拉水桶的動作,眼看水位慢慢往下降,卻還是沒看到他們要找的“東西”。水桶上升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終於連1厘米也拉不上去,他雙手一滑,水桶頓時鬆落到井底。


    龍司眼明手快地避開垂直落下的水桶,但仍被噴了滿頭滿臉的泥水。盡管他心中湧起一股怒氣,卻也明白淺川的力氣已經用盡了。


    “笨蛋!你想殺死我啊?”


    龍司順著繩子爬上來。


    “換一下!”


    淺川吃驚地支撐起身體,結果一個不留神,頭部重重地撞到小木屋的地板。


    “等一下!龍司,我沒事,我……還有……力氣。”


    淺川語無倫次地回道。


    但龍司的臉已經從井中探出來說:


    “我看你已經沒什麽力氣了,還是換一下吧!”


    “等、等一下嘛!我休息一下就可以恢複了。”


    “等到你的體力恢複,天都亮了。”


    龍司把探照燈往淺川臉上一照,發現他的眼神有些渙散,一看就知道他已經失去正常的判斷力,瀕臨死亡的恐懼已經奪走他冷靜思考的能力了。


    “你趕快下去吧!”


    龍司將淺川的身體推到井邊。


    “等一下!這樣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


    “我有密室恐懼症。”


    “說什麽蠢話!”


    淺川蜷縮著身體,一動也不動,害怕地看著井底不停晃動的水。


    “沒辦法,我做不來。”


    龍司一把揪住淺川的胸口,連打了他兩個耳光。


    “怎麽樣?現在清醒一點兒了吧!你講那是什麽話?‘死亡期限’就快到了,明明可能得救卻不肯努力的家夥簡直就是人渣!你不隻要救自己的命呀!難道你忘了剛才打的那通電話嗎?你想把自己的心肝寶貝一起帶到地獄去嗎?”


    一想到老婆和女兒的命運,淺川猛然驚覺不能再懦弱下去了,她們兩人的生命確實掌握在他的手上。


    “做這種事真的有意義嗎?”


    淺川明知現在問這種問題已經沒有意義,卻還是無力地問道。


    “要不要我再告訴你一些三浦博士的理論?怨念要強烈滯留在現世中,必須具備封閉的空間、水和死亡的時間這三個條件。也就是說,人在封閉的空間裏慢慢死去時,死者的怨念多半會依附在那個地方。你看,這口井是一個封閉的狹窄空間,裏麵還有水……你想想錄像帶中那個老太婆說過什麽話?”


    (“爾後身體的情況如何?老是泡在水裏麵玩,亡魂會找上門的……”


    玩水……是的,山村貞子泡在那潭漆黑的水中,現在也還在玩水,永無止境地和地下水嬉戲。)


    “山村貞子被丟到井底的時候還活著,她一邊等待死亡的來臨,一邊將自己的怨念附著在水井的內側。以她的情形來分析,倒是符合了那三個條件。”


    “所以……”


    “依照三浦博士所言,解開詛咒的方式很簡單,隻要將有怨念的亡魂釋放就好了。我們隻要將她的遺骸從狹窄的井底撿起來,做法事好好供奉,再把她帶回故鄉埋葬就好了……對,我們要將她帶回寬廣而明亮的世界去。”


    淺川想到自己剛才為了拿水桶而從地板下方爬出去時,頓時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解放感。


    (龍司的意思是,我們必須讓山村貞子體會到同樣的感覺嗎?)


    “你認為這就是咒文的內容嗎?”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


    “這種說法太模棱兩可了。”


    龍司再度抓起淺川的胸口說:


    “喂!你仔細想想看,我們的將來有什麽是確實存在的?就算在前頭等著我們的是沒有明確答案的未來,你不也是這樣活下來了嗎?你怎麽能因為模棱兩可的理由就放棄自己的生命呢?咒文的內容……或許山村貞子想要其他東西,可是我們將她的遺骸撿起來供奉,如此一來,也有可能讓錄像帶裏的咒文消失啊!”


    淺川的臉扭曲著,腦袋瓜簡直就快爆炸了。


    (一旦封閉的空間、水和死亡的時間這三個條件符合時,亡者會留下最強烈的怨念……到底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三浦博士說的話是真的?)


    “如果你搞懂了,就趕快下去吧!”


    (我不懂!我根本就完全不懂……)


    “‘死亡期限’已經近在眼前,你還有時間在這邊磨磨蹭蹭嗎?”


    這時,龍司放低聲音說:


    “不要以為人生是可以不戰而勝的。”


    (渾蛋!我現在不想聽你的狗屁人生觀!)


    盡管如此,淺川還是把身體移到古井邊。


    “你總算決定啦?”


    淺川緊緊握住繩子,將它拉到古井內側。


    “不用怕,裏麵什麽都沒有,你最大的敵人就是你那脆弱的想像力。”


    淺川抬頭一看,探照燈的燈光正對著他的眼睛,不禁令他感到一陣眩暈。


    他靠在石壁上,慢慢鬆開繩子,然後雙腳從石壁表麵滑過,一口氣落下一米多的距離,雙手因為摩擦而產生一股熱力。


    淺川在水麵上方搖晃著,遲遲不敢下水。


    他先伸出一隻腳,仿佛在試洗澡水溫度般先讓水浸到腳踝,一股冰冷的觸感登時從腳尖往上漫,背脊冒出雞皮疙瘩,淺川立刻縮回腳。可是此時他連讓自己懸在繩子上的臂力都沒有了,身體的重量使他慢慢地往下沉,最後兩腳終於踏到井底,旋即被水底鬆軟的泥土整個包住,淺川嚇得趕緊抓住眼前的繩子。


    他陷入極度的恐慌中,開始想像有上千隻手從地底下伸出來將他往下拉,石壁也從四麵壓迫過來,仿佛歪著嘴角嘲諷淺川:“你無路可逃了!”


    (龍司!)


    淺川很想大叫,可是卻叫不出聲音來。


    他不停地喘氣,喉頭深處仍然隻發出沙啞的聲音,更糟的是,他感覺到自己大腿內側有一股濕熱感,他像一個即將溺斃的孩子一般把頭抬起來……


    “淺川,你還活著嗎?”


    “我在這裏,你放心。”


    當淺川聽到龍司的呼喚聲,終於勉強吸進一口空氣。


    以他目前這種狀況,根本沒辦法開始挖土。


    淺川命令自己多想一些快樂的事情。


    (如果這口古井在星空下,一定不會讓人感覺這麽難受……


    然而眼前的情況是,山村貞子就躺在我的腳底下,這是一座死人的墳墓!)


    山村貞子在這裏結束了不幸的一生,在她死亡的瞬間有各種念頭閃過腦際,因此她借“超能力”讓那些影像滯留在這裏……


    那些怨念深鎖在狹窄的古井中,經過漫長的時間而臻於成熟,爾後在偶然的情況下,竟與正上方的電視機波長吻合,於是這樁詭異事件就此揭開序幕。


    (山村貞子在呼吸!)


    呼吸聲從四處湧上來,u看書 .uanhu.cm包圍住淺川的身體。


    “山村貞子、山村貞子……”這個名字在淺川腦海裏連成一串,她那美麗得近乎可怕的臉孔從照片上浮顯出來,妖冶地對淺川搖搖頭。


    (山村貞子就在這裏!)


    淺川像中邪般在井底的泥土中摸索,並想像山村貞子美麗的臉孔和身體。


    在下到井底之前,他已經拿下手表。此刻,他不停地揮動鐵鍬、挖著泥土,極度的疲勞和緊張使他幾乎忘了時間的流逝。


    淺川反複挖著泥土,裝滿泥水的水桶被拉上去又放下來,漆黑、幽靜的古井裏隻有他的心跳聲不停地響著……


    不久,淺川從水中抓起一個頭蓋骨,它的表麵十分光滑,前方還有兩個小洞。


    他用水洗掉嵌在凹洞內的泥土,然後用雙手夾住耳朵的部位,與頭蓋骨對看。


    在淺川的想像中,這個頭蓋骨應該附著血肉,深邃的眼窩讓人聯想到它擁有一對澄澈的大眼睛,再配上高挺的鼻子……長長的頭發被水濡濕,耳朵和頸項也滴滴答答地落下水滴。


    刹那間,山村貞子帶著憂愁的眼睛眨了兩三下,試圖甩落沾在睫毛上的水滴,但由於頭部被淺川的手夾住,她無趣地扭曲著臉。


    接著,山村貞子美麗的臉龐竟對著淺川微笑,瞬間又像在調整焦距般眯起眼睛。


    “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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