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剛蒙蒙亮時,輾轉一夜難眠的陸安便直接來到了郭嘉的帳篷麵前,想和他商量一件事。


    “主公!”門口的守衛見到陸安前來,連忙行禮道。


    “軍師起來了嗎?”陸安點點頭,問道。


    “還沒,卑職這就去叫!”守衛欠了欠身,想要進去通知一下。


    “不必,我直接進去!”陸安揮揮手,直接走了進去。


    因為是軍營,再加上陸安一直崇尚行軍當中當與將士們同甘共苦,環境自然是好不到哪兒去,所以哪怕是郭嘉這等身居高位的人,比起普通的士卒來說也就是等於住了個單人房,另外多了些細微的生活用品之類的。


    “主公,你怎麽來了?”陸安進來時,郭嘉還是歇息著的,不過很快他就被陸安的腳步聲給吵醒,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便連忙立起身子道。


    “傷好些了嗎?”陸安問道。


    “本來就沒啥事,隻是大夫說一段時間內要忌酒,一想到心裏就覺得挺難熬的。”郭嘉笑了笑道。


    “你本來身體就不好,聽大夫的也沒錯!”陸安隨口說了一句,便和郭嘉聊起了正事:“我想要暫時退回江東,你覺得怎麽樣?”


    “可行!”郭嘉立刻不假思索的道,不過隨後又覺得自己這樣回答過於平淡了,又道:“主公選擇此時退兵是最明智的決定,嘉無異議!”


    “哦?那你說說看,為什麽退兵是最好的選擇!”陸安問道。


    “如今我軍敗了一場,損傷數萬,雖然未損大元氣,但卻也動了筋骨,而荊州軍雖然加起來同樣損傷不輕,但畢竟是主場作戰,各類後援之類的不缺,而反過來咱們的攻勢受挫,想要此時攻下荊州,有些過於困難了,倒不如暫且撤退修養一番,隻是有一點、、”郭嘉說著遲疑了一下。


    “是覺得此時撤退對我的名聲不好嗎?”陸安接口道。


    “正是,主公武名威震天下,領兵作戰尚無敗績,如今受挫撤軍的話,就會讓自己威名受損,同時也會成就了對方的威名,但除了這一點之外,此時咱們撤軍倒是最佳的法子!“既然把話挑明了,郭嘉也就不再藏著掖著。


    一個一生不敗的將軍和一個一生當中有過一場敗績的將軍在世人看來完全是兩個概念,這也是郭嘉為什麽沒有直接找到陸安去諫言,而是等到陸安主動和他說撤軍時才立刻讚同的原因,對於一個有著超凡能力的人來說,名之一字往往比起利更加的讓人放不下。


    “這些我想過了,名聲什麽的,隨世人怎麽看吧,有多大本事就吃多少飯,敗了就是敗了,我不可能為了自己的名聲去拿士卒們的性命去強行打贏這場仗,這樣不符合咱們江東整體的利益!”陸安微笑道。


    他昨夜為此深思了很久,甚至想過繼續拿手裏剩餘的大軍強行去和蔡瑁那剩下的人馬去血拚,拚贏了之前的小敗自然就沒有了,他就還是那個不敗的陸玄通,不過冷靜下來想想,那簡直就是敗家子做的事情,他的最終目的是來拿下荊州的,而不是來打敗劉表的大軍的,兩者之間雖然看似就是一件事,但因果關係必須要清楚,這一次如果他為了自己的名聲繼續去和諸葛亮龐統死磕,就算贏了,估計也是個慘勝,再也沒了能力拿下荊州,如此看來,反倒不如先退走,回去再想辦法,名聲終究不能當飯吃,更比不上整個荊州的重要性。


    “主公豁達,嘉佩服!”郭嘉十分敬佩的道。不是每個人都能放下這些的,自家主公能夠坦然接受失敗,這其實就是一種很多諸侯最欠缺的一種能力。


    “其實這也沒什麽,一直以來都是順風順水,讓我自己有些驕傲自滿了,這一次失敗倒也點醒了我自己,天下英雄何其多,我絕對不可高看自己,更不能小看別人!”陸安道。


    失敗是成功之母,經過這一次的戰敗,陸安倒是有些醒悟了,他並非萬能,更非無敵,雖然此次大戰失利主要是因為遭到臥龍鳳雛的聯手打擊原因,但其實他自己也有著相當一部分的責任,在自己不太精通水戰的情況下,居然還麻痹大意,將整個先鋒軍直接送到別人的陣勢當中,先鋒軍損失殆盡,完全是他一手促成,不然要是在得到郭嘉的提點下小心謹慎循循而進的話,就算不能勝,也絕對不會受到如此損失。


    “如此說來,主公倒可算是因禍得福了,在這之前,當今世上很多人都把主公比作霸王,嘉現在覺得,主公絕對要比霸王更加強大!”郭嘉笑道。


    “你好好休息吧!”陸安知曉郭嘉的意思,當下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出了帳篷。大丈夫不但要能勝,而且要能敗,霸王勝的多,但是輸不起,自己不但要能勝,而且也要能敗,能進能退的人才有可能笑到最後,不然哪怕無敵如霸王,最後也是一擊就潰。


    出了郭嘉的帳篷,天色已經大亮了,朝陽已經高高的升起,將大地染成了一片金紅色,有些起的早又相處得熟的士卒們此時已經圍在一起三三兩兩的聊著天,炊煙也在火頭軍的燒弄下升了起來,傳來陣陣香氣。整個軍營的氣氛看起來完全是一片祥和,沒了昨日的陰影。


    陸安回到自己的帥帳,便立刻喚來了眾人議事,將自己要退軍的想法和他們說了下。


    “不行,主公,咱們江東軍什麽時候吃過這麽大的虧,怎麽著也得滅掉那蔡瑁!”


    “甘將軍所言甚是,雖然昨天咱們小損,但實力猶在,今日隻要小心一些,絕對可以打敗敵人!”


    “當戰,主公之威名不能玷汙!”


    “主公,今日若戰,某願為先鋒,必定取得那蔡瑁的首級來!”


    不出意外的,當陸安剛剛提起,以甘寧為首的武將們立刻就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叫了起來,情緒十分激動。


    陸安知道他們在想什麽,武將不比文士,他們的功名全在戰場上,若是就這樣退走的話,那丟臉的不單單是陸安一個,所有這次出戰的江東軍將領恐怕都會覺得恥辱,特別是對於江東軍這種常勝的精銳兵馬來說更是如此,但顯然此時不是照顧他們情緒的時候。


    “你們不要說了,咱們是來拿荊州的,不是來和對方鬥氣的,這一次一戰就損失了差不多四萬兵馬,荊州很難拿下來了,如今咱們得回江東休整,而且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賬早晚得和他們算!“陸安拍了下桌子讓眾人安靜下來,隨後才輕聲喝道。


    “可是主公,若是咱們退走的話,您的威名就受損了,白白成就了蔡瑁這等庸才!”多數人還是不死心的道。


    “我知道,但我意已決,等會讓弟兄們用過早膳後就開始準備拔營,爭取在天黑之前動身!”陸安目光一瞪,語氣十分堅決的道。


    “是!”見得陸安已經鐵了心想撤退,眾人雖然心有不甘,但最終卻隻能拱手應下。


    、、、、


    江東軍撤退的行動很快,在太陽還未下山之前,便收拾好了所有東西,將營寨一燒,而後一大堆樓船蒙衝就化為一道巨大的弧線南下長江。


    這麽大的動靜,顯然是瞞不過荊州軍那邊的探子的,不多時,另一邊帥帳裏的蔡瑁等人就收到了江東軍已經撤回江東的消息。


    “你說的是真的?他們真的撤退了?是不是他們有什麽陰謀詭計,故意迷惑我們的?”聽到這個消息,蔡瑁滿臉的不可置信,連聲音都有些顫抖的問道。


    “應該不會,屬下手下的探子親自到他們營寨看了,那邊已經是火光一片,他們將營寨都燒了,什麽東西都沒留下來!”台下的校尉回答道。


    在這個時代,一隻大軍建造一個營寨雖然不是什麽大的難事,但如果不是真的退走,腦子有毛病才會去燒掉,而且寨子裏現在空無一物,顯然是對方全部打包帶走,沒有打算再回來了。


    “好,好,好,傳令,立刻派快馬把這個消息回去稟報主公,另外全軍犒賞三日,一切酒肉管夠!”蔡瑁此時才徹底的相信了,當下歡喜的幾乎不能自已,哈哈大笑道。


    “恭喜蔡將軍,蔡將軍當和諸葛亮龐統兩位小兄弟一齊威名遠播!”蒯越也是站起來賀喜道。


    “擊敗了陸玄通,蔡將軍必當為世人所稱頌的天下名將!”文聘笑道。


    “蔡將軍要名傳天下了!”張允道。


    “哪裏,哪裏,此戰大家都有功勞,特別是諸葛亮和龐統兩位小兄弟,是此戰首功,難怪水鏡先生說你們已經超越了他!”蔡瑁雖然言語很是謙虛,但還是難掩內心之激動。這不是他不夠鎮定,而是這一切簡直來的太突然了,一夜之間,就什麽都有了,不但幫荊州退掉了大敵,更重要的是,他們擊敗的是天下名將陸玄通,雖然是對方主動退走的,但畢竟在他們手下吃了虧,這說明什麽,說明過不了多久,他蔡瑁也將成為天下最璀璨的一員,雖然世人都會知道這一戰是諸葛亮和龐統的功勞,但他作為主將,功績也是絕對不可抹殺的,畢竟那位江東之主太耀眼了,隻要稍微在此戰沾上點邊,那就是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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