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又在張家族院內住了三日,這三天裏就是各種奇葩事情頻發,當然重點都放在張家那些適齡的小娘子身上。


    短短三天的時間,張家庶女就被滅了大半,其中有五個毀了容、兩個給發現行為不檢,直接被絞了頭發扭送到庵裏去了。一時間,整個府上鬼哭狼嚎,跟陰宅似的。


    而在就在昨天晚上,張十六娘也在見完慕皎皎回去的路上被一隻半路飛出來的野貓給撲倒,雖然隻是受了點輕傷,但她心理上的創傷卻是極為嚴重。自從醒來後,她就堅稱是有人要害她,哭著鬧著要把那些和她搶崔蒲的庶出姐妹們全都拖過來活活打死。不然,趕緊把她們送出去給人做妾也行!


    “她們現在不是哭著喊著要去給人做妾嗎?我這是在幫她們達成所願!”張十六娘咬牙切齒的道。


    她因為長得好,嘴巴又甜會哄人,從小就得張族長的喜歡。張族長對這個孫女寄予厚望,從小便對她嬌生慣養,什麽好吃的好用的全都先緊著她,她提出什麽要求也是盡量滿足。她也知道自己以後肯定是要嫁高門的。


    這次崔蒲過來後,張族長就看中了崔蒲博陵崔氏郎君的身份,而且不到三十歲的知府也是世間少有。這樣的青年才俊,他便祭出了張十六娘去將之拿下。張十六娘也對崔蒲十分滿意。結果誰曾想,原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結果卻在短短三天之內反將整個張家都鬧得人仰馬翻!


    現如今,家中的小娘子已然折損大半,餘下幾個無論如何也得好好留著,他還有用處的呢!而張十六娘既然拿不下崔蒲,張族長也越看越覺得她沒用,最近對她都不那麽和顏悅色了。


    所以現在她提出這麽過分的要求,張族長聽後隻是冷哼一聲:“跟她說,臥床養病就該有個臥床養病的樣子!不過一隻野貓,哪來的那麽多陰謀詭計?我看她是閑的沒事想太多!既然如此,這些天都別讓她出門了,叫她好好在房裏待著,保證誰都傷不到她!”


    管家應是,又小聲道:“對了,崔郎君今天一早和我說,他們要回去了。老爺,您看……”


    “哎,家裏亂成這個樣子,現在把人留下又有什麽用?到頭來隻會讓她們鬧得更凶!”張族長歎道。


    “那就讓他們走?”


    “先讓他們走吧!這次咱們還是操之過急了啊!現在先關起門來把事情給理順了,再選出一個庶女來,到時候或再將人請過來,或找個借口把人送過去就是了。就衝著他對三弟的那份赤誠,隻要我以三弟的名號相邀,他不會不答應過來!”張族長信誓旦旦的道。


    隻可惜,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崔蒲和慕皎皎好容易等到他鬆口放他們離開,兩個人連忙就包袱款款騎馬回廣州去了。


    一個月後,張大郎君便遣人送來一封信,字裏行間滿溢著對崔蒲和慕皎皎的感激。原來在他們走後,張家的小娘子和婦人們非但沒有停歇,反而越鬧越厲害了,因為她們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張族長想選出一個庶女直接配給崔蒲的消息。當初慕皎皎還隻是隨口一說呢,她們就鬧得不可開交了,更何況現在張族長直接就把事情給定下來了?隻要是定下來的事情,那就是會得到全族的鼎力支持的!


    於是,大家的精神頭就更足了,那幺蛾子真是滿天飛。一不小心,大家就會錯過了某個犄角旮旯裏的精彩畫麵。


    而且,那不止是女人們鬥。漸漸的,男人們也被牽連了進來,然後就是更多的人……到最後,張族長都眼看控製不住局麵了。


    這個時候,一直在張九齡墳邊為父親整理書稿的張大郎君橫空出世,以雷厲風行的姿態將家中的事情給鎮壓了下去。他再請出族中長老,當眾廢了張二老爺族長的名號,而自己將族長之位搶了過來。不過因為他還在為父守孝,無暇管理族中事宜,便又轉手讓自己的幾個兒子暫代自己分管一些事情。等他出了孝期,再來好好整肅整肅這整個族裏的風氣!


    既然家族的掌控權都回到了張大郎君這一脈,那麽張家以後至少行路的基調就不會錯了。


    這些都是外話,稍提幾句就罷了。


    隻說慕皎皎和崔蒲兩個人離開張家後,兩個人便快馬加鞭回到了廣州城。


    而才剛回到府衙,就見莊先生等人匆忙迎了上來。


    “知府,您怎麽才回來啊!”


    看他們神色不對,崔蒲心不由一沉。“可是我不在的時候,這裏出了什麽事?”


    “大事倒是沒有,就是……新任刺史前天就到了!”莊先生低聲道。


    “這個人還真會選日子。”崔蒲忍不住吐槽。


    人前頭才到,莊先生就算趕緊寫了信讓人遞到曲江,也差不多昨天才到。而現在,他分明就是和信使擦肩而過了。


    莊先生嘴角抽了抽。“知府,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新刺史剛到,某就以您的名義給刺史府上送了一張拜帖,言明等他休整幾天,您就會上門拜望。結果刺史府上回信,說他這兩日剛到,手頭並無多少事情,您要麽就趕緊過去。要麽就再過上一個月兩個月的,等他忙完了手頭的事情再說。“


    聽他這個意思,韋刺史早就知道他這些日子不在廣州,所以才故意這麽說的。他就是要下崔蒲的麵子,給他們好看!


    都怪張家那多事的一家子。如果不是他們死活留著他們在那裏看熱鬧,他們也不至於錯過了和新刺史打交道的好時機。


    不過,以他的理解,韋刺史肯定也隻是借機發難罷了。就算當時自己真在廣州,遞了帖子去肯定也是要被他給拍回來的。隻是之前自己不在,就更給了他一個光明正大發難的機會罷了。


    反正橫豎都是要和這個人鬥智鬥勇一番的,如今自己的暫時缺席也隻是給自己前行的路上又增添了幾分難度罷了,其實也不算什麽。崔蒲定定神,就釋然了。


    “我知道了。馬上我就再寫一封拜帖,親自送到刺史府上去。”


    拜帖寫好了,崔蒲也果真自己騎著馬到了新刺史府門口。但不出所料的,他吃了閉門羹。


    “韋刺史長途跋涉,剛來這裏又適應不了廣州濕熱的環境,昨晚上剛病倒了。崔知府您要是早點來,刺史肯定能見您。可是現在……您還是先回去吧!等刺史好了再來不遲。”刺史府上三等管家對他如是說道。


    崔蒲趕緊就將隨身帶的一包藥奉上:“這是賤內親手包的一包藥,專治水土不服的。拿它煎了藥,最多吃上三劑,保管韋刺史生龍活虎!”


    管家接了藥包,假惺惺的道個謝:“真是有勞崔知府了。不過,我們才剛來這裏,手頭還一堆事情,您看……”


    “沒事沒事,您去忙。本府也該走了,等改日刺史身體好了本府再來拜訪。”崔蒲連忙笑道。


    管家這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嘴上卻道:“府上一團亂,所有人都是一個人當做兩個人使。要是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崔知府見諒。”


    “沒關係,本府剛來時也是如此,本府懂的。”崔蒲再搖頭。


    管家心滿意足的走了,崔蒲則長出口氣,連忙拖著疲乏的身子回到府衙,趕緊就仰頭灌了一大壺涼茶,好好撫慰了他早已經幹得冒火的嗓子。然後,他就大手一揮:“來呀,筆墨伺候,本府要給裴經略使寫信了!”


    而在刺史府那邊,管家丟下崔蒲便徑自轉進了後院。


    新來的韋刺史正坐在房裏,眉頭緊皺,很為這濕熱的天氣所苦。


    見管家進來,他便問:“人走了?”


    “已經走了。屬下說您病了,他就送了一包他夫人親手配的藥,說保管藥到病除。”


    “他倒是會討好人!也是,他最拿得出手的不就是他那個會醫術的夫人嗎?要不是有這個人,他也不至於混到今天這個地步!”韋刺史冷笑,便擺擺手,“把藥給我扔到廚房燒了!”


    “老爺,這樣不好吧!神醫娘子親手配的藥,在長安可是千金難求呢!”關鍵小聲道。


    韋刺史立馬眼睛一瞪:“你這是巴不得我得個病,好把這藥給吃了嗎?”


    “屬下不敢!”管家趕緊搖頭,“屬下這就把藥燒了去!”


    這還差不多。


    韋刺史輕出口氣,便冷笑道:“這小子,區區一包藥就想拿下我?我來廣州之前可是已經讓太醫給我全家上下都看過了,所有人都好得很,沒有一點毛病!”


    他可不像某些嶺南土著一般傻,也不事先打聽清楚對手是什麽人就貿貿然下手。他這次過來,可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


    隻可惜……哎,他區區一個刺史,暫時還是不得不向那個嶺南土著俯首稱臣。


    如是想著,他還是不得不拿起筆,蘸飽了墨寫到——嶺南五府經略使裴上官敬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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