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返回閣老府,崔蒲和慕皎皎終於算是鬆了口氣。


    隻是兩個人一早出去,說了要傍晚才回來的。現在才午時剛過,兩個人居然就已經到家了!崔夫人知道後,便將慕皎皎叫過去問話。慕皎皎不敢隱瞞,便將外頭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崔夫人聽後也怒了。“這個唐昌公主好生大膽!我們都已經將拒絕的態度擺得明明白白了,她竟還不死心,還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強搶!她真當我們崔家沒人了嗎?”


    “阿姑息怒,這事要怪隻能怪六郎他長得太好了。”慕皎皎連忙勸道。


    崔夫人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你這到底是在讚他還是怨他?”


    “以前沒嫁他時,這樣的話自然是讚他。但現在成親了,看到了他這張麵皮帶來的壞處,就變成怨了。”慕皎皎老實道。


    崔夫人無力搖頭。“罷了罷了。這新唐王朝裏的公主就沒有不囂張霸道的。隻是像唐昌公主這樣連顯貴人家的郎君也敢明搶的卻是第一個。這事我知道了,回頭我同你阿舅商議一下,看看如何應對。”


    “這件事,阿姑隻管知會阿舅一聲就行了。至於應對方法,那還是算了吧!”慕皎皎道。


    崔夫人眉梢一挑。“你是怕了?”


    “媳婦隻是覺得公主雖然霸道,卻也不傻。她既然能做出這樣的舉動,那就說明她早有準備。隻要阿舅抓不住她確切的把柄,她就不會認罪。最壞的情況下,若是被她反咬一口,那對阿舅的名聲就更不利了。更何況,小輩之間的一點口角,也還輪不到長輩來插手的地步。”慕皎皎慢條斯理的道。


    “那好。既然你說這是小輩之間的口角,那我就將它視作小輩的口角了。”崔夫人點頭,便決心對此事撒手不管了。


    慕皎皎連忙起身。“媳婦多謝阿姑!”


    崔夫人看著她,眼中多種情愫交雜。“你不用謝我。今天能從魏王府別館全身而退,那是你們自己的本事。但以後你們還能不能如此,那也全看你們的本事了。”


    “媳婦知道。”慕皎皎頷首。


    揮手讓她退下,崔夫人便轉身去了崔老夫人那裏。


    自從崔葏的腿好了後,崔老夫人禮佛就更為虔誠了。對府上的事情全都撒手不管,每日裏除了抄經就是念佛。


    崔夫人過來時,崔老夫人還在念經。崔夫人便在一旁安靜等候,一直等了一頓飯的功夫,才見崔老夫人放下念珠,扶著丫鬟的手站起來。


    崔夫人連忙上前也扶上她的另一邊手。


    婆媳二人落座,崔老夫人喝口茶清清嗓子:“你可又是為了六郎媳婦的事情來的?”


    崔夫人點頭,又將今天的事情說了。


    崔老夫人聽完,滿意將頭一點:“這不是很好麽?她的表現全都在你的預期之內。可見她的確是個聰明的丫頭,把一切都看得極為通透。這個媳婦你們娶得值了!”


    “這個媳婦知道。隻是這些日子,看著她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媳婦還是難免心驚。”崔夫人道。


    “心驚什麽?就因為她每一件事都做得恰到好處,正合了你對她的所有預期?”崔老夫人問。


    崔夫人點頭。


    崔老夫人便笑道:“六郎媳婦的確多智近妖,但那又如何?她的一舉一動不是都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了,她對權勢沒有欲望,對崔家的一切也沒有想法。不管日後她和六郎如何,他們也都不會做對崔家有害的事。這不就夠了?”


    “隻是,媳婦叫人去並州查過她的母族,卻發現消息極少,也並沒有什麽可用的。再看慕家這邊,那個家族裏上上下下幾百人,也沒有一個能和她比肩的。她就像是一個突然蹦出來的人物,什麽都不可考,就連一身醫術都是自學。媳婦越想越覺得詭異,再結合她的表現,就更……”


    “你這叫想太多!”崔老夫人打斷她,“你管她詭異不詭異,她現在是你的兒媳了不是麽?她在家裏上下做的事情,又哪裏詭異了?這人哪裏還能沒有一點秘密?現在她既然不肯說,那必定是有不能說的緣由。等以後時機成熟,她自會實言相告。到那個時候,你就會知道,所謂的詭異,不過是因為你看不透摸不著,腦子裏亂七八糟想太多了而已!這世上的事情,就沒有什麽詭異之說!”


    崔夫人在兒子媳婦跟前鎮定自若。但到了阿姑跟前,卻依然跟個孩子似的被訓得不像話。但崔老夫人這番話對她來說就如醍醐灌頂,叫她一下就清醒了。


    “阿姑說的是,現在的確是媳婦想太多了。媳婦便不再多想,隻管看著六郎媳婦接下來如何動作便是。”


    “嗯。”崔老夫人點點頭,便是讚同了她的這個決定。


    崔夫人連忙便告辭退下了。


    而等她走了,崔老夫人的眉頭便也皺了起來。


    “有一身的好醫術,還有一顆看似固執淡漠卻實則剔透的玲瓏心,這個丫頭到底什麽來曆?什麽樣的人家能生出這樣的女兒?我竟然也想不出來!”


    慕皎皎回到院子裏,便聽到書房裏傳來嗚嗚的低泣聲。


    很快房門推開,崔蒲大步走了出來。小七兒哭著從裏頭跟了出來,撲通一聲在他腳邊跪下:“郎君,求求你不要趕婢子走!婢子從八歲起就在您身邊侍奉,雖不說是將您侍奉得稱心如意,卻也是盡心盡力。求求您看在婢子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留下婢子吧!”


    “趁著我還沒改主意,你趕緊給我滾!不然,我就不止是把你趕出崔府這麽簡單了!”崔蒲咬牙冷喝。


    小七兒眼見說不動他,便爬到慕皎皎身邊,拉扯著她的裙角哭叫道:“娘子,求求您勸勸郎君,讓婢子留下吧!婢子做錯了什麽,以後改就是了!”


    “讓你留下,好趁我不備,爬上郎君的床榻嗎?”慕皎皎問道。


    小七兒一怔。別說他了,就連崔蒲都被這話給驚到了。


    慕皎皎倒是一臉鎮定,輕輕將裙擺給抽了出來。“你和郎君從小一起長大,他對你還存著幾分情意,所以不忍心拆穿你。但是我不一樣。既然你自己主動找到我門下來了,那我就來和你好好掰扯掰扯。”


    說罷,她對紅豆招招手。“紅豆,你來和她說。”


    “是!”紅豆連忙應道,興衝衝的跑過來,指著小七兒的鼻子便道,“你癡戀郎君多年,數次想爬上郎君的床,卻都未能成功。現在眼看郎君娶了娘子,你又恨又妒。既恨郎君不理解你的情意,又嫉妒娘子出身尋常,卻得到了郎君的柔情嗬護。所以,你一麵在府裏說著娘子的壞話,一麵又和外頭的人勾搭,把郎君和娘子的私事都給放了出去。你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背主了。郎君看在你侍奉他多年份上,還想給你一個體麵,奈何你自己給臉不要臉,非要娘子來把這張假麵子給撕破了,露出後頭血淋淋的真麵目。現在,既然這張臉麵撕破了,你也別想拿賣身契出府了,一會乖乖跟著人牙子走吧!這個結果你滿意了吧?”


    小七兒身子一軟,連忙又爬到崔蒲身邊:“郎君,你不要相信娘子的話!她是看不慣婢子在您身邊多年,想要除掉婢子!婢子什麽都沒做過,婢子對您的忠心蒼天可鑒!”


    “那些話她之前並沒有對我說過。”崔蒲低聲道。


    小七兒一怔。


    “這些都是我自己察覺到的。”


    小七兒雙唇泛白,身體微微發抖。


    崔蒲深吸口氣。“你說你對我的忠心,我當初的確是見識到了。可是自從兩年前,你的用心就不純了。還記得被趕走的小六兒嗎?她雖然是做錯了事,但如果不是你從中推波助瀾,當時事情又何至於鬧到那個地步?當時我忍了。卻沒想到,現在你得寸進尺,直接把我的消息都給了別人!唐昌公主是個好相與的嗎?還是你覺得,等我成了公主的男寵,你也能從她手上分一杯羹?”


    “公主?”小七兒一愣,“從婢子這裏要走郎君你的消息的人,是清河崔氏的四郎君啊!”


    啪!


    唐昌公主府上忽的發出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外頭的丫鬟們聽到聲音,不約而同的雙手捂臉,麵露痛苦之色,仿佛那個被打的人是自己。


    崔駿跪在地上,一張臉被打得紅腫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公主請息怒!公主請息怒!這件事的確是崔某沒有安排好,但是您請盡管放心,後頭的一切我都已經布置好了,保證不會牽扯到公主您身上去!”


    “你覺得牽扯不到,他們就猜不到了嗎?”唐昌公主冷喝,“而且,你不要再自稱什麽崔某,你也配姓崔麽?”


    崔駿將頭垂得低低的。“公主教訓得是。小的錯了,以後小的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還請公主再相信小的一次!”


    “你先把眼下的事情處置好了再說吧!”唐昌公主冷聲道。


    崔駿連忙點頭。“是,小的這就去辦!”


    說罷,趕緊轉身離去。


    隨即,室內的唐昌公主,室外的崔駿,兩個人都唇角一扯,露出一抹恨意。


    而與此同時,眼看著小七兒被人給帶了出去,失魂落魄的身影消失在眼裏在之外,慕皎皎回過頭,輕輕吐出兩個字:“禍水。”


    “你說什麽?”崔蒲陰測測的問。


    “沒什麽呀!”慕皎皎連忙改口,“我在想,上次你給那一位的教訓似乎不夠深呢!現在,咱們要不要再想想更好的法子,讓他徹底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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