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貴妃一點沒有錯過蘇昭寧的目光,她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暗罵了一句德妃是個生了兒子就翹得見不到尾巴的老女人。


    裝作很淡然的樣子,林貴妃抬手擦了擦鼻間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對皇後說道:“皇後姐姐,其實我看,尋兒媳婦還是要合做婆母的心意。”


    “你瞧這周夫人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林貴妃擠兌了白氏一句,不過下一句她就擠兌到了有些幸災樂禍的德妃身上,“周夫人喜歡什麽樣的兒媳婦,咱們是還不知道。不過德妃妹妹喜歡什麽樣的,大家都看到了。”


    “蘇三姑娘那種,就是德妃妹妹最喜歡的。皇後姐姐你就按著這模樣尋吧。”林貴妃貼心地給德妃選了個範圍出來,“別說,安怡縣主的模樣挺好,品性也很是不錯。”


    那為陳天揚要死要活的安怡?德妃眼睛都瞪大了。她沒有想到林貴妃還能找出這麽一個人來。


    安怡足夠讓她討厭,安怡之所以受寵的內情,她們這幾個在場的宮妃也無一不清楚。


    她們幾個,是討厭安怡縣主討厭得要命,但皇帝可喜歡著呢。


    別看皇帝貶了安怡的封位,但那白月光在皇帝心中,半點不減當年情分呢。不然皇帝能讓安怡縣主在京中這樣胡鬧?都去大街上撞陳天揚的棺材了。


    不說別的,至少皇帝心中安怡是超過了七公主的。安怡做的這事,真是將七公主的臉完全在地上踩了幾個來回。偏這挑釁皇權的人還就一點事沒有。


    皇後也適時地開口了:“說到安怡,陛下上次也確實一並給我提了安怡。”


    德妃聽了頓時慌了,她疾走兩步,俯身到皇後麵前,追問道:“陛下說什麽呢?”


    這態度十分不尊重皇後。


    而實際上德妃根本是慌張過度了,就像白氏說的,堂親不可結。安怡和三皇子那可是真正的堂親。


    蘇昭寧就很貼心地為德妃提醒了這一點。


    “堂親不可結,幹娘你說得其實沒錯。”蘇昭寧看似在同白氏說話,但在場誰也不是傻子。


    德妃立即醒悟過來。她在皇後麵前順勢就彎腰屈膝行禮道:“妾方才失態了,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這堂親,確實是不可結的。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不能改。”德妃暗示皇後道。


    林貴妃拿著這話當即就放出了冷箭:“瞧妹妹這話說得,皇後姐姐難道會改老祖宗的規矩?這不周夫人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嗎?”


    林貴妃想清楚了關鍵,立刻也就做出了抉擇。她可以讓蘇昭寧暫時少一個有力的敵人,但是她絕對不會讓三皇子和四皇子結作同盟。


    蘇蠢貨這事不成,蘇瑾軒和長安侯府就和三皇子之間有裂縫。更別說想借東風的蘇昭寧了。


    哼,有本貴妃在,蘇昭寧你湯都別想喝到!


    在後宮這些妃嬪眼中,從來都是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林貴妃拉珍妃下水道:“珍妃妹妹以為呢?說起來,你與德妃妹妹才是都有兒子的人。想來相看兒媳婦的心情也是一樣的。”


    珍妃捂嘴笑道:“瞧貴妃姐姐這話說得。我兒才一歲,我就要相看兒媳婦了?”


    “不過……”珍妃話鋒一轉,目光在蘇昭寧和白氏身上看過去,又望向皇後那邊,她慢悠悠地道,“我與德妃年紀不同,眼光自然也是不同的。”


    知道我們年紀不同,你為什麽從來不喊我一聲姐姐!座位還總要占到我前麵去?


    德妃心底如今就有一團火,她隻恨不得將麵前這些人通通丟進火裏去,燒個精光。


    隻是這團火,如今恐怕燒得到的,就隻有德妃自己一個。


    珍妃朝皇後行禮道:“皇後娘娘,妾以為,這女子四德可不能完全丟到腦後去。這蘇三姑娘太熱衷於口舌,確實不是個賢妻,也不是個良母。周夫人不願意再要這樣的兒媳婦也是能夠理解的。”


    “再者。”珍妃又停了一下。這一下讓德妃的心簡直就像被火上烤著。


    你一句話總說一半,是什麽意思?


    德妃惱火地隻能暗中用手指甲去戳自己的掌心。


    她這個動作,並沒有躲過下方的蘇昭寧視線。


    比起這位珍妃娘娘,德妃娘娘的手段真是不夠看。珍妃娘娘表麵沒有幫自己,但實際上每次都達到了幫自己的效果。


    所以,珍妃在四位皇子之間,到底是怎麽站的呢?


    蘇昭寧進宮兩次,兩次都是置身於這種波濤暗湧之中。要她相信珍妃僅僅是因為那兩次的女紅而對自己示好相助,蘇昭寧是一萬個不相信的。


    隻聽皇後終於開口道:“既然如此,德妃你這事就罷了吧。”


    德妃還想再說,卻直接被皇後擋了回去。


    皇後道:“你要操心的事情還多著呢!老三的婚事,既然想自己挑,那就要多給我幾個人選。總不可能我挑了人,你來選吧?”


    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但正是這樣的不客氣,讓德妃一直因為兒子受寵而發熱的腦袋,如被冷水澆了一般地降下溫來。


    除了太後,後宮之中,沒有人能淩駕於皇後之上。


    德妃用日後來激勵自己,再次低頭伏小:“妾知錯了。多謝皇後娘娘教誨。”


    皇後又看向蘇昭寧,敲打道:“定遠侯夫人,如今你是女,周夫人是母。情意之外,更要莫忘了孝道。”


    “是,臣婦定當銘記皇後娘娘教誨。”蘇昭寧行禮道。


    皇後又看向周夫人白氏,各人都打五十大板道:“周夫人你的愛子之心,本宮很理解。但是,血濃於水,這母女親情是不可能完全割離的。日後,你還是要讓她們母女相見。”


    “是。臣婦謹遵皇後教誨。”白氏答道。


    三個人,三個看似相同又實際不同的答案。皇後對白氏的回答最為滿意,有些事情遲早要被眾人知道,皇後就索性挑穿了說話:“好了,既然你們如今有了母女名分,就一齊去看看雅嬪吧。她如今初有身孕,多感不適。這番能多見到一個親人,想來心裏也定當開懷不少。”


    “原來臣婦妹妹……多謝皇後娘娘恩典。多謝皇後娘娘厚待。”白氏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她連連對皇後磕頭。


    蘇昭寧站在旁邊,則並無白氏的激動。她隻是朝皇後行了個無可挑剔的謝禮。


    林貴妃一顆心算是有八分落回了腹中。


    德妃落敗顯而易見,而蘇昭寧方才冷淡的行為也證明了她、四皇子確實有與三皇子結盟之心。


    林貴妃決不願意促成此事。甚至,她必須破壞更多。


    待蘇昭寧和白氏走後,林貴妃就同皇後稟自己的事:“我原想接小七回來住一段日子。但看皇後娘娘如今這般忙碌,要不還是算了。”


    德妃之所以沒有離開,繼續留在皇後宮中,就是為了反過來破壞林貴妃的所求。


    沒想到她還沒開口,林貴妃就自己先放棄了這個請求。德妃簡直是覺得胸口堵上的不是一塊石頭,而是一整座山。


    林貴妃完全無視德妃怨憤的眼神,與皇後天南地北拉扯幾句後,就起身請辭回宮。


    而此時的蘇昭寧,亦不在雅嬪寢宮中。


    雅嬪是周夫人白氏的嫡親姐妹,所以雅嬪懷孕,白氏是有喜有憂。


    喜的當然是妹妹有了孩子,不論生的是公主還是皇子,都很大可能會母憑子(女)貴。


    而白氏憂的也仍是這一點。如今四位皇子想要奪嫡的心思已經日漸明顯,後宮之中同樣也是風起雲湧。


    若是妹妹沒有身孕,以她這樣的品階,完全哪一方都不會重視。


    但有了身孕,這就不同了。


    白氏有些憂愁,蘇昭寧也不想偷聽人家姐妹間的貼心話,索性就自己請求,到了園子裏逛。


    在雅嬪宮外的院子裏,蘇昭寧逛到第二圈的時候,林貴妃終於浩浩蕩蕩地來了。


    身後跟著一串的宮女太監,林貴妃對蘇昭寧別有深意地笑道:“定遠侯夫人可真是有閑心。”


    蘇昭寧回望林貴妃,目光坦蕩,神情不卑不亢:“貴妃娘娘也很是得閑。”


    林貴妃身後的太監聽蘇昭寧這般毫無退讓的回答主子,就站出來嗬斥道:“大膽!”


    蘇昭寧神情依然毫無畏懼。


    林貴妃頓覺這是自己探聽出了想要的東西。


    她抬起手,說道:“不必這般大驚小怪。我與定遠侯夫人一見如故,繁文縟節能省則省。”


    太監忙退回林貴妃身後。


    林貴妃又吩咐所有人都退下去。


    待人都走到了遠處,林貴妃才與蘇昭寧繼續說話:“定遠侯夫人擅惑人心啊。”


    “貴妃娘娘過譽了。”蘇昭寧答得甚是簡短。


    這種簡短和無畏,更加讓林貴妃覺得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蘇昭寧手裏還有東西沒有拿出來。


    到底是什麽東西,讓這個已經沒有了頂梁柱的定遠侯府,依然能夠這般挺直腰背做人?


    林貴妃更加感興趣了。無論用軟的還是用硬的,她今日務必求到一個答案。


    “定遠侯夫人。”林貴妃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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