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雖然不是皇後嫡出,但她未出閣時,在後宮中過的也是備受寵愛的生活。


    如今要去威遠侯府與那一大家子同住,七公主想著就不情願。她不像六公主那般行事狠毒,並不代表她沒有公主的通病——過於自我。


    威遠侯府人或許不會苛求她晨昏定省,甚至會對她諸多容忍。但自己就是第一人和頭上壓著一人的感覺,那是完全不同的。


    七公主打心底裏不願意去威遠侯府。


    所以,陳天揚搬過去的第一日,她並沒有任何動作。


    而威遠侯府直到夜裏,也沒有一個人來問候她這個公主一句。


    來的,隻有七公主不想見到的安怡縣主。


    從七公主嫁入驃騎將軍府開始,安怡就一改了過去的態度,和七公主幾乎是完全撕破了臉。


    同樣,七公主見到她,也沒有多歡喜的情緒。


    “安怡縣主有事嗎?”七公主第一句話就下了逐客令。


    安怡就像沒聽出來一般,依舊十分熱情地往七公主身邊湊:“公主用了晚餐嗎,我特意給你帶來了幾樣菜。”


    “我不吃外麵的東西。”七公主冷漠回道。


    殊不知,安怡等的就是這句話。


    她從身後的侍女手中提過食盒,然後親手將食盒裏的菜一個個端出來,放到七公主房中的桌上。


    “公主的規矩,我當然知道。所以,這些吃食,都是威遠侯府的。”安怡一邊說,一邊望向七公主。她的眼神中是明明白白的挑釁和得意。


    “當然了,一家人齊齊整整都在身邊。今日的威遠侯府遠不止這幾個菜。隻不過嘛,這幾道菜,是我嚐了以後,覺得很不錯的。”安怡拿了雙筷子,遞到七公主的麵前,笑眯眯地道,“公主也嚐嚐?若是喜歡,安怡每天給你送也可以。”


    “一家人?齊齊整整?”七公主目光冷意十足地看向安怡,她嘲諷道,“怎麽,安怡縣主入了我房中,我卻不知道?”


    “公主這話真是誤會安怡了。我哪裏敢擅作主張?今日安怡有這個機會去威遠侯府用餐,都是公主的厚賜,安怡感激不盡。”安怡有恃無恐。她與七公主相交多年,當然知道這位公主殿下是個什麽性情。


    說好聽了,是肚能撐船,說不好聽,不就是懦弱無能嗎?


    安怡根本不相信七公主會拿此事去宮中告狀。之前,定遠侯爺把她逼成那樣,不也就隻在林貴妃麵前說了兩句嗎?更何況,陳天揚在七公主心中的地位,絕對比不上定遠侯爺。


    想到此點,安怡其實自己心裏也慪得不行。為什麽一個不愛天揚,不能好好照顧天揚的人嫁給了天揚。而她這樣愛陳天揚,卻連威遠侯府的門都不能進?


    其實這些菜根本就不是從威遠侯府端出來的。陳天揚成親前,威遠侯夫人就不待見安怡。更何況如今陳天揚有了家室?


    這一趟見麵,可以說是兩不生歡。安怡一走,七公主也是抬手就把所有的菜碟都推到了地上。


    碟子清脆地破碎開來,那些菜也散落了一地。


    公主身邊的老嬤嬤連忙來勸:“我的公主殿下,您且放寬心。萬沒有哪一家人能尚了公主,再納縣主進門的。”


    七公主用手撐住額頭靠在了桌上,她懨懨地答道:“我知道的。”


    她其實不想知道那麽多。如果不知道那麽多,她就不會是這樣的性情。


    作為公主,她哪裏不想和六公主一樣囂張跋扈、草菅人命呢?


    可是她不能。不是因為六公主是嫡出,她是林貴妃所生。而是因為,她知道那個後宮,太多太多的事情。


    投鼠忌器,就是這樣。


    陳天揚搬回威遠侯府的第三日,二皇子又約了七公主見麵。但這次,他卻被七公主拒絕了。


    二皇子轉身就去尋六公主。


    六公主正在用鞭子抽宮女玩,見到二皇子過來,她張口就譏諷道:“二皇兄這是把我當啥呢,揮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賠錢貨?”


    二皇子聽了臉色一變,訓斥道:“六皇妹這是哪裏學來的混賬話?這樣的話,你一個女孩子家,可不要再說了。”


    六公主翻了個白眼,答道:“我可不是七皇妹,由著你糊弄。要說教,二皇兄你還是找七皇妹說去吧。”


    說完,六公主直接扔下鞭子在地上,轉身就走了。


    被抽打的宮女急忙給二皇子行了個禮,就抱著鞭子去追六公主。


    被扔下的二皇子一張臉鐵青地站在園子裏。


    他是想借陳雨蕊拿捏住陳天揚,但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得到皇後這個養母的助力。


    但想不到的是,如今六皇妹那討不了好,七皇妹還生了怨氣。


    陳天揚可真會借力打力。


    二皇子憤怒地踢了一下麵前的石凳。雖然是冬日,靴子卻也不可能厚到哪裏去。他腳尖被自己踢得一陣疼痛,忙收了回來。


    隨侍的小太監忙蹲下身去給二皇子揉腳,卻被對方一腳踢開了。


    二皇子麵色陰沉地看向前方的一灘池水,他眼前突然就想起前幾日城北護城河水裏的情景來。


    定遠侯爺對他夫人很是一往情深啊。隻不過,除了定遠侯爺,那位夫人似乎也很得驃騎將軍的重視。


    “走。”二皇子冷冷地吩咐身後人,轉身也離開了園子。


    天空中,不知道什麽時候飄起了雪花。整個皇城,漸漸披上了一層白色的薄紗衣。


    層層的宮闈之中,一雙手正在剪紙。紅色的紙屑落下,那手上的剪紙瞬間變成了活靈活現的一個小人。


    小人胸前有著一個福字,身子胖乎乎的,憨態可掬。


    皇宮外麵,飛雪同樣薄薄鋪滿磚瓦的定遠侯府裏,吳老太君正在和蘇昭寧商議南宛宛的婚事。


    “這是你祖母的意思,還是你兄長的意思?”吳老太君看著媒婆留下的那疊得高高的厚禮問道。


    蘇昭寧從許嬤嬤手中端過茶水,親自奉到吳老太君麵前:“都是。家兄真心心悅宛宛。”


    “宛宛自己也應了?”吳老太君移交了管家權,但不代表在定遠侯府就耳聾目瞎了。


    她至少知道,南宛宛和蘇昭寧落水那日,長安侯府的大少爺過來了。


    在這房門外麵,一個身子正趴在窗戶的位置,仔細聽著裏麵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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