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知道如何幫你。你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這些年吃的鹽都是白吃了不成?”李管家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瞥了湊過來的陳婆子一眼,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二十五年的事,誰記得呢?


    隻不過李管家不記得,陳婆子卻記得。


    下人們之間的謠言越演越烈,就是蘇昭寧未入門前,定遠侯府一個病逝的老婆子也被扯到了蘇昭寧身上。


    “那趙婆子過去都身子好好的,哪裏真會一場風寒就要了性命?”下人們湊在一起就低聲討論個不停。


    其實除了李管家的有意引導,蘇昭寧本身的身份也有些關係。


    定遠侯府如今四個主子,三個都是原本就侯府的人。無論怎麽樣,也都是侯府的人。


    可這嫁過來的夫人,終究還是半個外人。所以下人們便在議論蘇昭寧之事上頗為大膽。


    “我記得,趙婆子是管庫房的吧?好像當時候送去給夫人的聘禮,都是趙婆子清點的。”有人就回憶道。


    立刻便又有人附和:“我也記得是這樣的。而且,我還聽說,趙婆子當初清聘禮的時候,失手砸碎了一個觀音像。”


    “觀音像,那可怪不得夫人不容她了。觀音都是送子觀音嘛,這不吉利。”有上了年紀的婆子就說道。


    “不吉利就能要了一條人命?”下人們對蘇昭寧是又懼又怨。


    整個定遠侯府的下人圈子,對蘇昭寧心狠手辣,隨意除去下人的事情是傳得神乎其神。就是白術和茯苓兩個,也平白無故被送去了許多懼怕的眼神。


    在這樣的氣氛中,吳老太君定下的與諶家大郎見麵的日子就到了。


    蘇昭寧領著南宛宛一同去了醉仙樓。


    醉仙樓的包間裏,那吳老太君頗多讚揚的諶家大郎正襟危坐,確實是一表人才。


    吳老太君想要讓南宛宛能親自見到諶家大郎,也想要蘇昭寧對其當麵考驗一番,便事事準備得周全。


    那諶家大郎旁邊坐著他家中兩個姐妹。


    這樣一見麵,也算不得十分沒有規矩。


    諶家大姑娘對這有可能成為自己嫂嫂的南宛宛十分好奇。一雙眼睛在南宛宛身上看了又看。


    諶家二姑娘年紀很小,不過才十歲的年紀。她不懂事,就隻纏著蘇昭寧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侯夫人姐姐,這是什麽啊?這個糕點綠綠的好有趣哦!”


    “這是綠豆做的翡翠團子。裏麵放了……”蘇昭寧耐心地同諶家二姑娘解釋。


    諶家大姑娘也小聲地同南宛宛說起了話。


    “南姐姐平日都喜歡做些什麽?”


    南宛宛對諶家大郎並無多少想法,可基本的禮儀是有的。


    她便回答諶家大姑娘:“我琴棋書畫這些平日都練習一些,但也同兄長出去看戲,或者跟玩得好的姐妹一起嚐些吃食。諶大姑娘呢?”


    諶家大姑娘聽了看戲二字,眼睛就亮了起來。


    她小聲地同南宛宛道:“我還從來沒有同我兄長出去過看過戲呢。兄長說女兒家要多待在家裏練習才情。”


    南宛宛對這個講法很嗤之以鼻,她不屑答道:“足不出戶,哪裏來的才情。前朝董團圓的琴曲也多是在山水中有感而作。現今京中的幾個才女,顧嫋嫋諸人,也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還有,八鬥樓的那一年難出一次的上品,若是不出門,誰能見識到?”南宛宛這話出來,竟意外得了諶家大郎的目光。


    “南姑娘也曾留意過八鬥樓的上品?”諶家大郎目光中有些驚喜,他問道,“往年八鬥樓確實一年難得出一次上品。今年卻是難得,一年連出了幾次上品。”


    “是,我親眼所見一次上品被鑒定的。”南宛宛目光往自家嫂嫂蘇昭寧身上看了一眼,滿臉自豪。


    諶家大郎卻是誤會了,他由衷歎道:“真是惹人羨慕!我雖然有幸見過其中上品,但上品初入八鬥樓的情景,卻並未遇到。若是我遇到了,即便傾家蕩產,也要買下那幅畫!”


    傾家蕩產?南宛宛看向麵前的諶家大郎。


    這難道又是一個顧家性情?她祖母千挑萬選又中了一個顧家郎的翻版?


    畫?蘇昭寧卻越看這顧家大郎越是眼熟。


    此時的定遠侯府裏,也有不少人正關注著這場見麵。


    吳老太君倚在塌上,同自己的兩個貼身嬤嬤說話:“也不知道這諶家大郎性情如何?品階是低了些。但最重要是人好,待宛宛好。就是我們幫扶些親家,也是沒有關係的。”


    嬤嬤之一的曹嬤嬤笑道:“老祖宗萬事考慮周全,小姐以後一定能安穩幸福。”


    趙嬤嬤則有意把話往蘇昭寧身上引:“可不是嗎,老祖宗親自吩咐了夫人去辦此事。這可是頭一樁大事,夫人對老祖宗的心意,可全在此事其中了。”


    曹嬤嬤聽了有些皺眉。


    這話說得,姻緣之事,本就有幾分天注定。若這樁婚事不成,難不成就是夫人對老祖宗心意乏乏?


    她與趙嬤嬤都是吳老太君的陪嫁丫鬟,十五六歲的年紀就到了這定遠侯府,陪著吳老太君從小姑娘到了這個年紀。


    雖然對趙嬤嬤的話有些不滿,曹嬤嬤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替蘇昭寧說話。


    而這些情形,都在李管家的把握之中。


    從熱水裏抬起腳,李管家身子往後趟,一臉舒適地靠在軟枕之上。


    丫鬟跪著替李管家把雙腳擦幹了,又去端洗腳水出去潑掉。


    待那水潑幹淨了,丫鬟放了手中的盆,用毛巾揩了揩手,就替李管家那按揉雙腳。


    捧著那雙皺皮的腳,丫鬟動作卻溫柔得有些過度。


    “李管家,您說小少爺真會去醉仙樓鬧事嗎?”丫鬟笑著抬頭看了眼李管家。


    李管家也笑眯眯地看了眼丫鬟,問道:“你覺得呢?”


    “我希望小少爺去。總之您想達成的事情,我都希望能成。”丫鬟言辭抹蜜地答道。


    李管家拖了長音“哦”一句,又道:“我想達成的,你都希望能達成。我若希望今日夫人受老祖宗責罰呢?我若希望侯夫人換個人坐呢?”


    “您想什麽,我都覺得是對的。”丫鬟嬌羞地看了李管家一眼,然後迅速低下頭去。


    李管家見了這可人的畫麵立刻哈哈大笑起來。


    除了擔憂的兩個,定遠侯府裏也有完全不擔憂的人。


    小廝將南其琛去了醉仙樓的事情稟明給南懷信聽。


    正在左右手互相博弈的南懷信點頭表示知道了,神情沒有半點驚訝或是擔心。


    隨身的侍衛看了又看,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


    “主子,需要屬下去醉仙樓嗎?”


    話一出口,其實侍衛就後悔了。他是管女人事管成習慣了嗎?


    數月前,是去樹上蹲著守長安侯府二夫人進香的時辰,想盡辦法破壞長安侯府二夫人與天機道長的見麵。


    之後,又領著人蹲守曇花的開花時辰,氣味芬芳,留在女人衣裳上的香味長短。


    還有,更早之前,還去打探過哪家大姑娘擅生兒子。


    不要,侯爺不要接腔。我就是嘴賤。


    侍衛默默地後悔著。


    幸運的是,南懷信果然沒有吩咐他。


    “不必了。”


    “那最近府上的這些謠言需要屬下去處理下嗎?”侍衛忍不住又開腔道。


    他肯定是養成習慣了。習慣去做些這樣的女人事情。不對,他要端正態度。他的遠大理想是跟著侯爺重回戰場。


    南懷信對熱情過度的侍衛涼涼看了一眼。在發現侍衛根本沒有接收到自己的醋意目光時,南懷信又暗中端正了一下心態。


    跟受自己吩咐去做事的侍衛吃醋,太杞人憂天了。


    隻不過,有些事確實不能全部瞞著夫人做。


    南懷信想了想,吩咐侍衛道:“這些不必,你去長安侯府問問蘇侍郎,看夫人喜歡吃些什麽。”


    想到蘇昭寧生辰那日,他們兄妹的悄悄話,南懷信有些頓悟:“夫人喜歡吃的菜,你親自討教下蘇侍郎。”


    學做菜?


    出了定遠侯府的門,侍衛就欲哭無淚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叫你話多,叫你成了習慣!


    此時的醉仙樓裏,南其琛確實就在蘇昭寧他們的隔間中。


    按道理,醉仙樓的隔間效果是很好的。


    按道理,在良辰房中是聽不到美景房中的半點聲音的。


    但是,醉仙樓有二出的小房間。


    也就是一個房中另有一個房。


    如今南其琛就想了點辦法,到了蘇昭寧他們待的房間裏間。


    因此外麵的聲音,南其琛聽得清清楚楚。


    “那幅畫,在下初見真是驚為天人。後麵得知此畫乃是閨中女子所畫,在下簡直是羞愧得無臉見父母……此等才情,此等女子……”


    聽到那諶家大郎聲音越來越激動,南其琛覺得,對方恐怕下一步就要對他姐姐表白了。


    有才的女子什麽的,肯定是在說他姐姐啊!對哥哥盲目排斥,對姐姐盲目崇拜的南其琛忍無可忍地衝了出去。


    “其琛。”


    “你是誰?”


    南其琛麵對一房子人的目光,也有些詫異。他原以為房子裏就他姐姐和蘇昭寧,還有諶家大郎三個。


    如今見了諶家姐妹也在,他心底倒是好受了一些。


    於是,要說的話也就沒有那麽慌亂了。


    南其琛準備充足地道:“哦,我走錯地方了。”


    “怎麽走錯到裏間去了?”諶家大郎一臉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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