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到朝陽長公主麵前去求個道理,那就同去吧。”蘇昭寧走到那鄒家姐弟麵前,將南其琛有意地擋在自己身後。


    可惜南小霸王是個拎不清楚事情的。他將蘇昭寧推開些,舉起拳頭就對著那鄒家小弟就揮了揮道:“隻有懦夫才要跟人告狀!”


    鄒姑娘一臉不悅,看向南其琛回道:“按照南小少爺這講法,普天之下都不需要講王法了?殺人放火了,百姓也根本不需要去報官求公道,否則便是懦夫的行徑。”


    這鄒家姐姐好厲害的一張嘴!


    幾個先前圍著南其琛和鄒小公子勸架的少年,默默往後退了退。


    顯然他們感覺到了,這是個麻煩事。


    於是眾人就想趕緊脫身。


    熊孩子的任性脾氣,此時就體現出來了。


    蘇昭寧還來不及回話,南其琛伸出手就拽住其中一個,直白道:“跑什麽跑,她就一張嘴厲害,有什麽好怕的。小爺我一個拳頭打得她成豬頭臉。”


    鄒姑娘臉都氣白了,她指著南其琛道:“我說什麽了,你憑什麽打我?”


    “侯夫人,我是不怕擔上這懦夫名字的。今日之事,我絕對要找朝陽長公主討個公道。”鄒姑娘說完,拉著自己的弟弟就往前走。


    南其琛在她身後做鬼臉叫囂道:“膽小鬼!懦夫!”


    這事原本是鄒家少爺挑釁在先。可如今這樣一發展,到時候孰是孰非就不好說了。


    再說了,當著朝陽長公主的麵,複述一遍南懷信吃敗仗的事情,很有顏麵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蘇昭寧悄悄地往南其琛的膝後背踢了一腳。


    南其琛膝蓋一彎,頓時跪倒在地上。


    “弟弟,你怎麽了?”


    “其琛,你怎麽了?”方才那幾個少年也忙圍攏過來。


    牙尖嘴利的鄒姑娘走開了,他們的同伴情誼就又出來了。


    有一個少年忙問道:“其琛,是不是方才鄒十三踢傷你了?他竟下這樣的暗手?你打他都是明明白白一拳一拳在臉上,他竟然使陰招!”


    少年的聲音很大,前麵的鄒家姐弟也能聽到。


    鄒家弟弟聽了,立刻就轉身往回走:“你說誰使陰招呢!我才沒有!”


    鄒姑娘原想拉弟弟,可聽著蘇昭寧連聲喚南其琛的名字,心底也有些緊張。她忙一邊往回走,一邊緊張道:“這是南小少爺先動手的,拳腳又不長眼睛,真傷到了那也是他自找的。”


    語氣用得很強硬,但眼神中的畏懼已經顯露了其心虛。


    做人家長的又有幾個不清楚自家熊孩子的毛病呢?


    蘇昭寧其實也很清楚。


    她有意把南其琛的注意力引開:“這膝蓋是大事,其琛你不要忽視了。有時候一點點痛,很有可能就是大毛病。日後莫說行軍打仗,就是走路恐怕也困難。”


    嚇唬南其琛,蘇昭寧當然是希望留住鄒家姐弟,把今日的矛盾就當場解決了。


    可是熊孩子的本事就是這樣,他們的發功永遠是你預料不到的。


    “痛個屁,剛剛小爺明明是感覺到有人踹了我。”南其琛怒氣衝衝地掃向旁邊的一圈人,質問道,“你們誰踹我啊!”


    蘇昭寧簡直想扶額。


    這群少年們麵麵相覷,一個個搖手否認:“我們離你那樣遠,怎麽會踹你。”


    鄒姑娘的目光,就有些不善的落在了蘇昭寧身上。


    “侯夫人,你……”


    “南其琛你還想上戰場,還給丫鬟取名叫什麽破釜沉舟。你都是個瘸子了,破釜沉舟,就是沉了自己也沒用啊!哈哈哈哈!”


    響亮的笑聲蓋過了鄒姑娘的質問聲。


    這嘲笑聲,隨著南其琛臉上的怒氣越來越明顯,聲音也越來越大:“敗仗兄長,瘸腿弟弟,定遠侯府可真是好能耐!”


    “鄒小少爺慎言!”蘇昭寧沉臉嗬斥道。


    鄒姑娘的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先前她不在場,雖然知道南其琛動手打人,十成十是她那嘴賤的弟弟說了什麽。但沒聽到,她可以裝不知道啊。如今這樣,叫她怎麽再理直氣壯!


    鄒姑娘寄希望於同樣混賬的南其琛身上。


    不管她弟弟怎麽嘴賤,如果南其琛又暴起打人,那形勢就又要逆轉了。


    南其琛確實已經磨拳霍霍了:“你敢嘲笑小爺,我看你是拳頭沒吃夠。”


    南其琛立刻就要衝起來打人,蘇昭寧死死去壓著他。可十三歲的小男孩,又是自小練了武功的,哪裏會這般柔軟。


    眼看蘇昭寧就被南其琛一把推開,南其琛就要衝到鄒小少爺麵前去,一個身影搶站在了兩人中間。


    “其琛,你熄點火!”


    “鄒十三,你也少說兩句!”


    勸架的人,正是先前出聲說鄒十三使陰招的那個少年。


    蘇昭寧對這少爺有了幾分刮目相看。


    那少年正好也回頭看向蘇昭寧,同她道:“侯夫人,你也勸著其琛一些。鄒十三家裏就他一個獨苗,脾氣故而大些。娣姐姐也是心疼弟弟才說要去告狀的。”


    一個小孩,卻叫十三。娣姐姐,鄒娣?


    蘇昭寧頓時明了。


    她上前一步,拉住鄒姑娘的手道:“鄒娣姑娘,今日的事情,我瞧著還是不要去朝陽長公主麵前說了吧。都是兩個孩子不懂事,我家其琛有些任性,你家十三性情也不算好。”


    “我任性,蘇昭寧你說我任性!”南其琛一副要對蘇昭寧動手的模樣,幸虧被那少年死死拖住了。


    鄒十三的臉也不算好看,更難看的是鄒娣姑娘的臉。


    鄒娣,這個名字,被蘇昭寧說得好像招娣一般。


    “侯夫人,您是給我改姓了嗎?”鄒姑娘沉著一張臉,質問道。


    蘇昭寧眉眼彎彎地笑看對方:“沒有啊,‘鄒’字不是用遠東話就是讀‘招’啊。‘招娣’姑娘誤會我了,我外祖家是遠東的,所以我有點兒遠東音。”


    “鄒十三,你們挑什麽茬。你家不就是遠東過來的,你以前第一次給我們說你自己名字,還是發的“招”音呢。”南其琛不喜歡蘇昭寧,但他不允許其他外人來說蘇昭寧。


    南其琛望一眼鄒娣姑娘,哼了一聲強調道:“這話雖然久遠了,相信大家都記得。因為那會兒,你家鄒十三還說了,他家大姐叫招子,二姐叫招娣,三姐叫招兒。四姐叫招把。我們聽了都笑,鄒十三你們家是想兒子想瘋了呢!”


    熊孩子南其琛這話,其實就是出於佐證自己沒有撒謊的目的。可話語落在鄒娣、鄒十三兩姐弟耳中,卻是赤衤果衤果的譏諷。


    鄒娣的臉變得十分難看,對著蘇昭寧道:“侯夫人,您這話,我可看不到半點和解的誠意。”


    “和解你個球球,小爺我沒錯,為什麽要和解?”南其琛對著鄒十三又揚了揚拳頭,邀道,“來,你不服氣,咱們就再幹一架!看誰贏了誰說話!”


    鄒十三先前已經被打了一頓,如今哪裏想跟南其琛再打。於是他便躲在自家姐姐身後,不想接腔。


    鄒娣看著弟弟這模樣,心底暗排,既然如此怕被打,當初何必嘴賤開口譏諷人家?


    無論自己弟弟怎麽不靠譜,但自家的弟弟,就是要維護的。


    鄒娣姑娘上前一步,對著蘇昭寧道:“侯夫人,今日之事,我們肯定是要個交代的。如果你們不想鬧到朝陽長公主麵前去,就給我弟弟道歉,你帶著南其琛去我們府上道歉,此事就罷了。”


    “道歉,蘇昭寧你敢跟他們道歉,小爺就不會讓你再進定遠侯府的門!”南其琛簡直要氣瘋了,他掙開被牽製住的手,一個撲身,就將鄒十三壓倒在地上。


    “小爺揍死你!”南其琛舉起的拳頭還好被人拉住了。


    鄒娣擔心自家弟弟再受傷,忙對著蘇昭寧喊道:“侯夫人,你就不管管嗎?”


    “管,嗯,我管。左右是要道歉的,先讓其琛舒心了吧。招娣姑娘你不用擔心,我會領著弟弟去道歉的。”蘇昭寧望向旁邊的石凳。


    她往回走兩步,索性坐了下去。


    “招娣姑娘不要著急,說起來,你家姐妹那樣多。招子、招娣、招兒、招把,我們家隻有宛宛一個,寂寞得很。我想宛宛以後肯定想和招娣姑娘你做朋友的。即便和招娣你玩不到一起,招子、招兒、招把也可能與宛宛投緣。”蘇昭寧一口一個招字,把這鄒娣簡直要氣瘋了。


    “侯夫人你不要欺人太甚!”鄒娣疾走兩步,走到蘇昭寧旁邊,望著她道,“你若還是這樣的態度,我一定要朝陽長公主麵前求個公道的。”


    “嗯,去吧。帶上你家招子、招兒和招把也可以。”蘇昭寧答道。


    她目光輕飄飄往南其琛那邊看去,道:“到時候,招娣姑娘一定要記得好好描述清楚原委。”


    原委,原委,跟朝陽長公主說自己弟弟笑人家定遠侯是敗將,然後定遠侯夫人就拿著自己的名字來取笑嗎?


    招娣渾身都氣得發抖。她握緊拳頭,最終又鬆開,答道:“此事就這樣過去吧。侯夫人,我們認輸了。”


    “這何來的輸贏。”蘇昭寧望著鄒家姐弟,一字一頓地道,“我隻想提醒鄒姑娘和鄒少爺一句,言語有時候遠比動手更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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