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雲雪膏,蘇柔惠想了許久。莫說蘇昭寧如今被送進了家廟裏。就是換了過去,蘇昭寧仍在長安侯府裏,蘇柔惠也要搶了奪了的。


    可惜這一次,她卻仍未如願以償。


    隻見趙嬤嬤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攔住了門口位置。她朝蘇柔惠道:“老祖宗最喜愛四小姐你性子和善、關愛姐妹,大夫人也是擔心今日的事情被有心之人亂傳,這才急忙賜了藥過來。四小姐一定會明白大夫人的這份苦心吧?”


    道理是沒錯,姨娘肯定是擔心自己才會給這死了娘的賜藥,可是想了許久的雲雪膏此次還是不能到手……四姑娘蘇柔惠頓覺委屈又不舍。


    她望了望手中的雲雪膏,咬牙下了把狠心,就要往門口強行出去。


    趙嬤嬤卻是半寸也不挪動,隻是笑道:“咱們四小姐是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一直捧在手掌心裏的,這心性可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比的。”


    這名捧實敲打的話,讓蘇柔惠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上來。她知道她今日無論如何是得不到這雲雪膏了。


    恨然地將藥膏往蘇昭寧懷裏一扔,蘇柔惠便蓄淚跑了出去。


    蘇昭寧接住藥膏,朝趙嬤嬤道:“多謝您了。”


    趙嬤嬤笑著坐到桌前,答道:“二小姐是個懂事的,我們夫人一直都知道。隻是……”


    趙嬤嬤話隻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


    蘇昭寧主動接道:“是昭寧辜負大伯母期望了。”


    趙嬤嬤意味深長地看向蘇昭寧。


    一旁的蘇穎穎,帶著些許期待地看向趙嬤嬤。


    被趙嬤嬤看著的蘇昭寧,卻麵色十分平淡。她端起桌上的粗瓷茶壺,替趙嬤嬤倒了一杯水,道:“嬤嬤您不要嫌棄這茶。”


    趙嬤嬤接了茶杯,卻並沒有喝。她又說道:“這藥膏是上好的去瘀藥材。二小姐切勿忘了用。”


    蘇昭寧點頭答謝:“昭寧讓大伯母費心了。”


    沒有等到蘇昭寧其他的話。趙嬤嬤倒也不覺得失望。她既然把藥和話都已送到了,便也不再多留,轉身回了大黃氏身邊。


    大黃氏聽了趙嬤嬤的回話,也沒有什麽意外的神色。她將手中親自繡的荷包係到大姑娘蘇柔嘉腰間,叮囑道:“這裏麵的茶葉是今日祭過了祖宗的,你要好些戴著。”


    蘇柔嘉點頭應了,一邊吩咐下人燒壺水來,一邊看廟裏準備的杯盞。家廟的這些東西,用的當然就是長安侯府的銀子,隻不過這蓮花底紋的茶杯質地實在差了些。


    “把我帶來的那套茶具給祖母送去吧。”蘇柔嘉吩咐道。她還貼心叮囑下人:“不必與住持說什麽,她潛心禮佛,這等瑣事我們不會計較。”


    待沒有外人了,大黃氏母女才說些體己話。


    “我將你房裏的雲雪膏賞了一盒給二丫頭。”


    蘇柔嘉神色未變,專心致誌地把手中滾燙的水倒入茶杯中。熟練地做完一些列的泡茶動作,她才答道:“四妹妹火氣太盛,二妹妹受委屈了。母親照顧她一些是應該的。”


    大黃氏吸了口氣,那怡人的茶香撲入鼻間,她心情愉悅起來,說起蘇昭寧的反應也不那麽淡漠了。她說道:“吃一塹長一智,二丫頭這次似乎謹慎了。”


    “母親也應當理解她。”蘇柔嘉笑著遞了杯茶給大黃氏。


    大黃氏用慣家中的好茶杯,一時不察,竟有些被燙到。她手指忙縮回來。


    蘇柔嘉站起身,關切地俯身到大黃氏身邊,替她吹手指。


    大黃氏擺手答道:“無妨。是母親自己不注意。這住持,太不懂俗世了。就是要她做些什麽都不好開口。想來她隻會直愣愣的。”


    蘇柔嘉坐回去,端起自己那杯茶,吹了吹,道:“這樣的人才好。母親,我替大叔父給二妹妹送了些物品過去。”


    大黃氏瞬間明白了女兒的用意,甚為滿意地道:“還是嘉嘉你想得長遠。”


    蘇柔嘉受了這誇獎,似乎是害羞一般地低下了頭,她答道:“女兒隻是覺得,人還是多點牽掛來得好。”


    時光轉瞬即逝,正月十五元宵節悄然而至。


    長安侯府這一日從上到下都是忙碌不已,就是侯老夫人也沒有閑著。


    不過下麵人忙的是手腳功夫,主子們忙的是說話樂嗬。


    長安侯府的老祖宗此時正被幾個孫女簇擁著,滿臉笑容地聽她們說話。


    大姑娘蘇柔嘉坐在侯老夫人的左側,親手拎了藤皮包住提手的水壺在替眾人泡茶。她於茶藝上頗有些心得,一番行雲流水的動作下來,那杯中的雪葉紅暈染得恰到好處,淺淡不一的茶痕正好在杯中開出一朵睡蓮的形狀。


    四姑娘蘇柔惠坐在侯老夫人的另一邊,看見大姑娘已泡好了一杯,便主動去端茶。


    她笑著同大姑娘說:“大姐姐泡茶的功夫,妹妹我是望塵莫及了。不能勝了大姐姐這真功夫,便隻好投機搶了大姐姐這杯茶。祖母看在這端茶的份上,也領受了孫女這份孝心罷。”


    侯老夫人笑著答道:“也就你大姐姐這般縱著你。”


    蘇柔嘉聽了這讚許低頭靦腆地笑了笑,親自將另幾杯送到其他妹妹的麵前。


    五姑娘雙手接過,同蘇柔嘉說話:“大哥哥可到了城外了?也不知道今年,他會給祖母帶回怎樣的生辰禮物。”


    今日的長安侯府這般忙碌,除卻是元宵節的緣故,更因為今天也是府上老祖宗的壽誕。


    蘇柔嘉坐回侯老夫人身邊,一邊拿了小錘子砸桌上的核桃,一邊回答五姑娘的話:“哥哥送祖母的,與我們送祖母的,都是一樣的。就像祖母待我們這些晚輩的心一樣。”


    蘇柔嘉向來就是長安侯府的典範,她這一句熨帖了好幾個人。


    既是安撫其餘人,孝心無貴賤,又奉承了侯老夫人。


    五姑娘聽了這話,便笑著用桌上的吃食去逗弄旁邊的兩個小妹妹。


    七姑娘蘇穎穎和八姑娘都才六歲,皆是天真爛漫的年齡。


    看到五姑娘拿吃食過來,兩個人便伸手去接。五姑娘便刻意迅速收回手,兩個小姑娘頓時抓了個空。


    八姑娘鼓起嘴瞪過去,七姑娘則一溜煙的從榻上爬下來,走到大姑娘麵前。


    大姑娘自然是抓了把剝好的核桃遞給七姑娘。


    得了吃食的七姑娘得意地朝五姑娘晃了晃手。


    她孩子氣的行徑惹得姐姐們都笑了。


    侯老夫人瞧著這其樂融融的模樣,麵上也笑容更濃。可她心裏,總還是有點說不出口的牽掛。大抵人都是這樣,越是唾手可得的,越是不放在心上。


    眼前這幾個孫女,懂事的有,嬌憨的有,天真的有,聰慧的也有。可侯老夫人卻忍不住想起那個傷了她心的三孫女來。


    蘇柔嘉將核桃敲好了一碟,便全部推到侯老夫人麵前,說道:“祖母,這些核桃是哥哥特意從嶺南送回來的。牙口吃起來不費力。”


    “祖母?”


    侯老夫人到第三聲才回過神來。蘇柔嘉主動把台階送過去,“今日哥哥回來了要罰他三杯酒,讓祖母都等得乏了。”


    話語才落,外間與裏間中的那簾子被掀起來,連嬤嬤喜氣洋洋地稟報:“老夫人,大少爺回來了。”


    房內的人都站起來,蘇柔嘉和蘇柔惠一邊一個,攙著老夫人往前廳走去。


    前廳裏麵,一個氣宇軒昂,身著官服的青年男子正在與長安侯爺說話。


    見侯老夫人過來,蘇瑾瑜忙過來行禮:“孫兒祝祖母鬆鶴長春,福樂綿綿。”


    八個孫女手心手背有厚薄,但侯老夫人對蘇瑾瑜的疼愛卻是無須質疑的。


    她慈愛地看著長孫,關切問道:“可已麵聖了?在外這些日子吃得可好,睡得又可好,帶去伺候的人是不是周全,要不要再帶幾個人過去?”


    蘇瑾瑜一邊接過蘇柔嘉的手,扶著侯老夫人往宴廳走去,一邊回答侯老夫人的問話。


    他每一問回答得甚為仔細,絲毫沒有不耐煩之處。


    幾個姑娘們,除了蘇柔惠仍扶在侯老夫人另一側,其餘人都跟在長安侯爺和侯夫人身後,共往宴廳走去。


    宴廳裏麵,許嬤嬤親自在主事。見主人們都過來了,便招呼著下人們上菜。熱氣騰騰的各式菜肴被端上來,無一不是取巧地或擺了慶壽的花樣,或就是用了吉祥的底料。


    蘇柔惠最喜在這樣眾目睽睽的場合出風頭。她見許嬤嬤親自端的那一盤是擺成荷花樣的淮山,便笑道:“一菜三妙途,既選了祖母最喜愛的底料,又擺了祖母鍾愛的形狀,還暗示祖母日後也是青如鬆柏,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小黃氏打趣女兒道:“就你知道的多,你大姐和大哥都還沒說話呢。”


    侯夫人大黃氏和煦地看了眼堂妹兼弟媳,說道:“慧兒就是這點活潑討人喜歡,你不要拘著她。”


    心裏,大黃氏卻是不屑一顧的。她的兒女,何須在這樣的事情上討個注目。


    入座之後,眾人便陸陸續續地向侯老夫人祝壽。侯老夫人有長孫陪著,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


    她心裏記掛著長孫,也更是記掛著長安侯府。招了招手,侯老夫人把坐在角落的二少爺蘇瑾軒喊過來。


    “瑾瑜,這就是你的二弟。瑾軒,快來見過大哥。”


    蘇瑾軒怯怯地走到侯老夫人麵前,向大少爺蘇瑾瑜行禮。


    蘇瑾瑜麵色平淡,從身後的小廝那拿過來一個綠色的錦盒,朝弟弟道:“你回來的時候,我沒有在府裏。這次路過徽州,買了筆墨送你做見麵禮。”


    蘇柔惠聽了,便立即討巧道:“大哥哥偏心,妹妹朝你求了許久,也不見你送我徽州的筆墨。”


    她先前在侯老夫人院子時,聽大姑娘蘇柔嘉一句話便誇到好幾房人,心中已有些妒忌。如今這句自認為既替蘇瑾瑜展示了見麵禮的珍貴,又側麵表示了自己和長房大少爺的親厚,內心便得意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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