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你們欠我一條人命,我親生孩子的命,你告訴我,現在這算,什麽?”


    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南風瑾,你為了另一個女人害死自己的親子,午夜夢回,睡的心安嗎?”


    南風瑾從醫院出來就滿懷了一肚子的怒火,原本是想要發泄,可如今,麵對宋巷生的質問。


    他啞然無聲。


    他詭辯不出。


    南先生第二次,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他握住她放在麵頰上的手,“你想要什麽?隻要你覺得可以彌補。”


    隻要她覺得可以算了。


    這是第二次,第一次他握著她的手,說:“我們重新開始。”


    宋巷生寡淡的抽出自己的手,她說:“我要小寶活過來,隻要南總可以辦到,我就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繼續跟你做對恩愛和睦的夫妻,怎麽樣?”


    隻要她的孩子能活過來,裝她也可以給她的孩子裝出一副父慈母愛的幻想。


    南風瑾眼眸緊縮,半晌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顯然,他做不到。


    他是人非神,怎麽能辦到起死回生。


    良久良久之後,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他們之間,除了針鋒相對,似乎,就隻剩下了沉默。


    她明豔欺人,明眸皓齒,斂起前一刻所有的怨毒和仇恨,清清豔豔的笑了下,說:“如果南總質問完了,我就先上去休息了,累了。”


    在她上樓的腳步聲想起,她在台階上走到一半的時候,南風瑾卻驀然開了口,他問:“為什麽選在那個時候?”


    宋巷生微頓腳步:“南先生問的是哪個時候?”


    她明知故問,他卻隻能有問必答,“為什麽選在那個時候給我下藥?”


    宋巷生側目想了想,想了半晌,明眸皓齒輕笑:“南總說,這件事情啊……時間太久,我忘了啊……”


    其實,時間說不上是太久,比起漫漫一生,短暫的不能再短暫,可在宋巷生這裏,從失去孩子的那一刻起,哪一日不是度日如年?


    真實的理由她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約莫是,她的孩子不需要那麽多同父異母的兄弟,因為沒有必要。


    如果時間可以有拉回的神奇效果,宋巷生便會明白,當初也確確實實是因為這個原因,但南風瑾卻在潛意識的告訴自己:她或許隻是嫉妒,嫉妒那時陳恩瑞懷了孕。


    不論是真是假,是自欺欺人還是不務空名,南風瑾如今也隻能這樣告訴自己。


    告訴自己,任何事情都還有挽回的機會,隻要他肯耐下性子,畢竟終究,是他有所虧欠。


    宋巷生上了樓,南風瑾在客廳內坐了大半夜,他抽了半宿的煙,他的煙癮也越來越大,但是每每在宋巷生抽煙的時候,他卻總會製止。


    告訴她一句:“女人抽太多煙不好。”


    宋巷生從來不會聽,她做任何事情,都不會聽從他的置喙,無論對錯。


    逆骨,早已經深埋入心底。


    暮色微薄,窗外枝蔓喑啞。


    陳恩瑞用匿名手機給他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就在哽咽:“是不是如果我不打給你,你就真的不理我了?風謹,你真的可以那麽狠心嗎?為什麽你可以說忘掉我們那些過往就能忘掉,可我不管是夢裏還是現實,隻要想到你就在心痛。”


    煙霧繚繞中,南風瑾重重的按了按脹痛的眉心。


    陳恩瑞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哭聲更大,“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宋巷生?她是比我漂亮還是比我優秀?她那樣的出身哪一點配得上你?!”


    “恩瑞,你忘了,以前她就是南氏集團的總監,如今是七寶巷的老板。”而她呢?


    自始自終都保持了最初的狀態,陳家的大小姐。


    出生,其實說來,南風瑾才是最不在意出身的那一個,他白手起家,哪裏談得上什麽出身。


    陳恩瑞:“你現在是覺得我……一無是處嗎?是你說過,說過會替我安排好一切,讓我隻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行,你現在拿我們來比?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她十指不沾陽春水,他怎麽可以拿她跟宋巷生那種鄉下野雞相比?!


    南風瑾自詡記憶力超群,卻也不記得自己曾經對她許下過類似的承諾。


    在頭疼愈演愈烈的時候,他掛斷了電話。


    宋巷生在睡的昏昏沉沉的時候,隱約的好像感覺到有一雙手在自己的麵頰上輕撫,動作很輕,指尖有些涼,她微微的瑟縮了一下。


    那雙手就驀然離開。


    下一刻,當輕撫再現的時候,指尖的涼意已經不在。


    南風瑾就那麽看著,靜靜的看著。


    他們是夫妻,有過最親密無間的關係,還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很可愛的孩子。


    婚後三年多的時間,心動過嗎?


    南風瑾他這樣問自己。


    其實,早就心動過的吧,不然,怎麽就那麽執拗的不肯離婚,不願意放她離開?


    他用陳恩瑞當借口,告訴自己,隻是為了護佑另一個女人的平安,可私心裏呢?


    隻是可悲的是,當她的愛早已經潰爛消弭,他才發現自己彌足深陷。


    南風瑾趴在她的床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東方既白的時候,南先生接到了一通電話,是給他做檢查的醫生打來的。


    南先生站直了僵硬的脊背,伸手給她掖了掖被角,輕輕的關上了門。


    “南先生,關於上次的檢查,根據我們的分析,應該是國外一種已經被禁用的西藥,經過院裏的商討,總結出了一套方案,您看您什麽時候方麵來一趟院裏?”


    陽台上清晨的風迎麵撲了過來,吹散了一整夜的疲勞。


    南風瑾沉默了良久的時間,最終吐出口的隻有一句:“先擱置吧。”


    先擱置,便是等以後再說。


    醫生頓了下,勸道:“……早一日治療,康複的可能性或許就能大上一分。”


    南風瑾:“再等等。”


    醫生不知道他究竟是要等什麽,原本醫生以為,最迫切的會是他。


    畢竟這種事情,攤到誰身上,都該是恨不能早一日的解決。


    在陳恩瑞結婚這天,宋巷生親自拿著請柬,來到了南氏集團。


    七寶巷那個美豔老板娘跟南先生私交密切,隱隱有未來老板娘趨勢的傳聞,早已經在集團內部傳到到處都是,一向嚴防死打言論總裁私事這條不成文的鐵律在如今似乎也隨之消失。


    所有人都在說,這是上層的默認。


    在宋巷生前腳踏進南氏集團,後腳就有人通知了張助理。


    張助理略一遲疑,還是敲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彼時的辦公室內,趙慧敏正哀歎著自己女兒的苦命,“……她不是自願的,整個人現在都已經瘦了一大圈,我這個做媽的看著都心疼,婚禮還有兩個小時就開始了,隻要你去,她一定會跟你走。”


    張助理朝著南風瑾走進,俯身用手掩著在他耳邊輕道:“太太來了,現在應該在等電梯。”


    南風瑾聞言,微怔,之後低聲“嗯”了下,雙手交叉指關節在桌麵上發出“咚,咚”的輕響。


    張助理:“趙女士,先生馬上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我先送您出去。”


    趙慧敏臉色微變,“可是,我女兒的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張助理麵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是,陳小姐的婚禮南總已經備好了禮品,我先送您回去。”


    趙慧敏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南風瑾已經端著咖啡,走到了落地窗前,背對著她,顯然不願意再多說的模樣。


    “南風瑾,你真的那麽狠心?!你寵了她這麽多年,說放棄就放棄了?宋巷生那個小賤人到底是給你吃了什麽迷魂湯?!”


    南風瑾靜靜的佇立在那裏,薄唇微啟:“……送客。”


    宋巷生來的時候,好巧不巧的跟趙慧敏擦肩而過。


    趙慧敏:“站住!”


    宋巷生腳步不停的繼續向前,趙慧敏卻已然拉住了她的手臂,怒道:“長輩跟你說話,連一點基本的禮貌都不懂?果真是沒有教養。”


    宋巷生翹著手指,從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微微一笑:“教養也需要分人,對於趙女士這麽粗魯的行徑,我該拿什麽教養回敬你?”


    趙慧敏:“伶牙俐齒,小騷狐狸。”


    “嗬”宋巷生斂起笑容,眼眸微眯,清豔之中透著不自知的嫵媚,“趙女士人老珠黃,難怪要對年輕的女人抱有這麽大的敵意,這點不知道的人勉強還可以這麽理解,這知道的還以為……陳董在外麵左擁右抱養外室的事情惹得你不快,所以對著誰都要亂吠上幾句呢……”


    說著她輕歎了口氣,由於眉眼精致,低頭歎息時透出抹嬌憨的意味:“你看我,說這些幹什麽,這不是成心要讓趙女士你難堪麽,真是……不應該,畢竟,年紀這麽大了,氣出個好歹來,真是不好看。”


    張助理原本在趙慧敏動手攔人的那一刻就想要阻攔的,嘴巴都張開了,但是在宋巷生殺傷力極強的戰鬥力下,沒有找到開口的機會。


    趙慧敏聞言氣急敗壞的就要伸手扇她,“你胡說八道什麽?!”


    宋巷生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我也覺得趙女士應該不會相信,自己費心巴力搶來的男人,一個靠著自己家裏發家的男人,怎麽敢背著自己亂來呢……不如,我待會兒送你個大禮好不好?”


    宋巷生話畢,扣著她手腕的手把她給重重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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