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在陳淩峰的心中,她如今還是那個隻要他們稍加辭色,她會感恩戴德的宋巷生?!


    他們的記憶就那麽的淺薄,忘記了是他們親手殺死了那個蠢笨的宋巷生?


    陳淩峰:“我是你父親!”


    他擺出父親的威嚴,宋巷生卻絲毫都沒有想要買賬的意思,“抱歉,我不記得。”


    陳淩峰:“你!”


    陳恩瑞義憤填膺道:“爸,我早就說過了,她就是一個白眼狼,她如果真的顧念親情,就不會占了我們的家,把我們趕出來不算,還要趕盡殺絕。”


    宋巷生掩唇而笑,唇齒間揣摩著,她說:“趕盡殺絕?真是一個不錯的詞,隻不過,陳小姐現在恐怕……”


    她聲音很輕,如果不是仔細聽,都不見得能聽見,她說:“……恐怕你現在還沒有真正的體會過,不過,很快了。”


    很快你們就會明白什麽是真正的趕盡殺絕。


    像她當年一樣,走投無路,退無可退,避無可避的時候,才是真正的趕、盡、殺、絕。


    趙慧敏按住了陳恩瑞升起的脾氣,“你現在生氣,才是真的上了她的當,她現在巴不得你心緒不穩,等你上庭的時候,勢必要吃虧。”


    陳恩瑞:“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宋巷生眸光淡漠的朝著這一家三口看了眼,之後笑著走進了法庭。


    庭審現場,旁聽席上坐滿了人,宋巷生的位置在第三排,她是一個人來的。


    這麽一出精彩的好戲,她怎麽可能錯過。


    周圍都坐滿了人,而她身邊的位置卻始終空缺,宋巷生起初並沒有在意,直到……


    身邊一道黑色的陰影遮下,熟悉的氣息和味道,讓她整個人的神經在刹那間繃緊。


    她知道來人是誰,卻眸光不變的保持著固有的模樣。


    “……巷生。”他說,“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南先生語氣很輕的問了這麽一句,難得的,在他的人生和世界裏產生了名為茫然的味道。


    宋巷生鼻翼微不可知的發出一聲略顯濃重的氣息,答非所問:“南總今天也會來,真是……巧。”


    南風瑾:“巷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宋巷生略略揚眉:“南總,沒有哪一條法律規定,你問,我就一定要回答,我有保持沉默和拒絕的權利,不是麽?”


    南風瑾側目看向坐在身旁的女人,兩個人之間距離很近,隻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但好像又隔得很遠,


    “請現場人員保持安靜,開庭前由書記員宣讀法庭秩序……”


    “全體起立,請審判長審判員入席……”


    法官進來後,書記員說:“請坐”


    法官敲法錘:“現在宣布開庭……四方城人民法院**審判庭,今天公開開庭審理陳恩瑞與孫琪施暴強奸一案……下麵核實當事人身份:原告陳述一下單位名稱,住所,法定代表人,委托代理人。


    被告……”


    宋巷生聽著雙方律師的慷慨陳詞,有些疑惑。


    等細看之下,才發現,陳恩瑞的代理律師並不是她所熟知的南氏集團首席律師,但緊接著就想通了,就算是律師也各有所長,南氏集團的首席律師固然厲害,但負責經濟案件和公關處理的律師不見得會拿手這類的民事案件。


    在陳恩瑞的代理律師講述完了事情的起因後,孫琪的律師站出來辯駁,“……雙方當事人曾經在原告有孕後不久便進行了訂婚,當時婚禮都已經備齊,一切準備就緒……以上我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雙方是正常的男女朋友關係,成年男女之間的正常交往,不存在強奸的說法。”


    陳恩瑞:“我從來沒有跟他交往過,我當時明明是跟……”


    她的目光下意識的就瞥向了旁聽席上的南風瑾,當然也看到了他身邊坐著的人是誰。


    她在庭上被孫琪請來的律師逼問,他卻跟宋巷生那麽親密。


    宋巷生注意到她看過來的視線,紅唇勾了勾,傾身朝南風瑾的方向靠了靠,在他的耳畔笑著輕語了一句。


    兩人舉止親昵的,不可分割。


    陳恩瑞看著,將本來已經壓下去的話,沒有經過大腦的脫口而出:“我當時有交往對象,我以為拿孩子是他的,是孫琪,是孫琪他在我沒有意識的強奸了我,我從來沒有跟他交往過。”


    孫琪律師隻問了她兩個問題:“……你說有交往對象,你的交往對象是誰?如果沒有跟我的當事人交往,為什麽會答應跟他訂婚?”


    陳恩瑞:“我當時正在跟……”


    “陳小姐。”律師拽了拽她的衣袖,“這個時候不能亂說話,如果你說出南先生的名字,跟有婦之夫牽扯,這回給法官造成極其不好的心理影響。”


    陳恩瑞聞言,緊緊的抿了抿唇。


    孫琪憨厚的臉上,厚厚的嘴唇憨然的對著陳恩瑞苦笑了下:“恩,恩瑞……我知道,知道你覺得我傻,我憨,配不上你,但我是真的喜歡你,即使,即使你不想答應,也不應該,應該往我的頭上扣這麽大一頂帽子,因為這件事情我家裏的二老已經愁的好幾天沒睡好覺了。”


    孫琪憨厚的長相加上蠢笨的表情,是他天然的優勢。


    尤其是在陳恩瑞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的來情況下。


    “南總覺得,陳小姐這場官司會不會輸?”宋巷生饒有興致的問向身旁的男人。


    南風瑾濃密的劍眉下,一雙深邃的眸子幽深不可測,在他緘默不語的時候,更顯整個人淩冽高深。


    他黑如點墨的眸落在她的臉上,“……她到底是你妹妹。”


    宋巷生淡漠的把玩著胸前的長發,語調清越且散漫,“我沒有妹妹。”


    她沒有妹妹,沒有父母,沒有……家人。


    她這些所謂的骨肉至親,甚至比不上一個陌生人。


    宋巷生很多時候都在想,如果有一天她發生了什麽危險,莫不相識的陌生人中,或許會出現一個出於人道主義和心中善念拉她一把的人。


    但她的這些親人,冷漠走開都是寬容,怕是要恨不能要踩著她的身體踏過去。


    她不再卑微的像個乞丐般祈求任何人的寬容,如果卑躬屈膝換來的是得寸進尺,那她……何必還要繼續自我作踐。


    “我跟南總打個賭如何?”她說:“我賭陳小姐……最後一定輸了這筆官司。”


    在他眸色深深的注視下,她笑靨清淺如花。


    南風瑾眸色深深不見底色。


    “南總,不敢賭嗎?”她問。


    南風瑾:“……你做了什麽?”


    宋巷生“嗬”然一笑:“我能做什麽,不過就是覺得……世道有輪回,那麽報應就應該不爽。”


    在兩人交談的過程,庭上已經到了請證人現場作證的階段。


    孫琪這邊請上來的是當天在酒吧的酒保,“……孫琪是我們店裏的常客,我們不少人都知道他有個很喜歡的女人,但是那姑娘一直對他愛答不理,所以每一次在那姑娘對他稍加辭色的時候,他都會高興的來店裏小酌幾杯,那天……他在店裏就遇到了喜歡多年的女人,那個女人主動親了他……”


    陳恩瑞的律師抓住了對方話語中的漏洞:“尊敬的法官先生,酒保也說了,我的當事人一直都對被告愛答不理,也就說明我的當事人對他沒有任何的意思,他是趁我的當事人酒醉,才會意圖不軌。”


    孫琦律師:“是不是真的酒醉,不是臆測就可以,酒保請你好好的回憶一下,當時……原告她喝酒了嗎?或者說她當時的飲酒量足夠致醉到意識不清嗎?”


    一番唇槍舌戰的結果是打成平局。


    宋巷生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閑適的敲擊著自己的膝蓋。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陳恩瑞自以為穩操勝券的證人身上,李姍姍。


    李姍姍當天是陪陳恩瑞一起去的酒吧,但是接了一個電話的功夫,陳恩瑞就不見了。


    “我可以證明,恩瑞她一直都不喜歡孫琪,他們的訂婚是出於……出於當時的利益考慮,並沒有什麽感情基礎,孫琪一直糾纏她,她從來都沒有理會過,當天恩瑞喝了酒,我出去接電話,孫琪就是這個時候把人騙走的。”


    “他事後還卑劣的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在恩瑞以為自己是懷了心愛之人孩子的情況下,多次匿名電話騷擾恐嚇她……”


    孫琪的律師發問:“請問證人,在你發現原告不見了之後,是否去找過她?”


    李姍姍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眼神細微的閃爍了下,沒有立即回答。


    孫琪律師:“請你快速的,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李姍姍:“……找過。”


    孫琪律師,“你看到了什麽……在你回答這個問題前,我希望你能夠想清楚一件事情。


    根據《刑法》第三百零五條【偽證罪】:在刑事訴訟中,證人、鑒定人、記錄人、翻譯人對與案件有重要關係的情節,故意作虛假證明、鑒定、記錄、翻譯,意圖陷害他人或者隱匿罪證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你在法庭上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需要負法律責任,我希望你考慮清楚後再作答。”


    李姍姍看了眼陳恩瑞,又看了看庭審現場的法官和陪審團,沉默。


    她的沉默也讓在場的聽眾產生了狐疑。


    陳恩瑞瞪了她一眼。


    李姍姍性子怯弱,沒有什麽主見,“……我可以確定,恩瑞她……她不喜歡孫琪。”


    孫琪律師:“證人,請你仔細的聽準我的問題,我現在需要你回答的是……你有沒有找到原告,你當時看到了什麽?”


    李姍姍:“我……我看到了,看到了……他們在,在一起。”


    孫琪律師:“在做什麽?”


    陳恩瑞心急:“你照實了說,是不是看到孫琪他強迫?!”


    孫琪律師:“反對,法官先生,原告在有意誤導證人證詞。”


    法官敲錘:“反對有效,原告請保持安靜。”


    李姍姍:“……我看到他們在,在ml。”


    ml一個絕對中性的詞語。


    孫琪的律師鬆了一口氣,孫琪的麵上卻一點驚異的神情都沒有。


    陳恩瑞如果不是顧忌這裏是法院,怕給法官留下不好的印象,在李姍姍聲音落下的瞬間,就會直接衝過去冷聲質問她。


    陳恩瑞的律師根據自己從業多年的經驗來看,恐怕這個證人會說出不利於他們這一方的事情來,就想要讓人先下去。


    但是被告律師又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話理解為是……他們是你情我願?”


    陳恩瑞律師:“反對,對方律師誤導我方證人。”


    被告律師:“法官先生,我方隻是在進行合理的推測,對方證人是個有絕對判斷力的成年人,我方提問,不帶有任何引導性質。”


    法官跟陪審團低語兩句;“反對無效,請證人回答。”


    李姍姍低著頭,沉默了半晌,這才說道:“……是。”


    陳恩瑞憤怒的站起身,不顧場合的怒道:“……李姍姍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孫家給了你什麽好處,你竟然出賣我?!”


    李姍姍:“恩瑞,我……我沒有。”


    陳恩瑞:“你到現在還在狡辯?!我真是看錯了你,你不要忘記是誰一直在幫你,如果不是我,你……”


    法官:“安靜,原告請你注意法庭的秩序。”


    原告律師:“……法官先生,介於我當事人的情緒,我方請求暫停今日庭審……”


    法官和陪審團離席後,宋巷生沒有立即離開,她加以好似的看著一臉憤怒難掩的陳恩瑞,“看來,現在的情況對陳小姐很是不利。”


    豈止是不利,李姍姍的話,是直接把陳恩瑞所有的勝算都給一韓城打死了。


    原告證人說出了最不利於原告的證詞,而且這個人還是原告自己找來的好友,這在法庭上基本上就成了可以直接蓋棺定論的結局。


    “為什麽背叛我?為什麽要在法官麵前胡說八道?你說,孫家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說話啊!”陳恩瑞情緒失控的拽著李姍姍,吼道。


    李姍姍唯唯諾諾的開口:“我,我沒有那麽做。”


    原告律師:“陳小姐,你先冷靜冷靜,這裏不是可以說話的地方,有什麽事情還是出了法院再說。”


    庭外。


    李姍姍一直低著頭,陳恩瑞揚手就給了她重重一巴掌:“賤人!”


    李姍姍捂著臉,“我……我沒有。”


    陳恩瑞“啪”的又給了她一巴掌:“你沒有?你的意思是,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會跟孫琪……有什麽?!”


    李姍姍的兩邊麵頰都紅腫了起來,抽泣著說:“我……我沒有說謊。”


    陳恩瑞:“你還說……”


    宋巷生踩著高跟鞋,身材高挑,身後是和煦的日光,肌膚白皙透著點點的粉紅,眼波流轉間透著不自知的嫵媚,“真是可憐,看看這好端端的一張臉都給打腫了,這款藥膏不錯,拿去試試?”


    李姍姍隻是從陳恩瑞的口中得知宋巷生已經回來的事實,但卻從來沒有見過,乍看之下,竟然根本沒有能夠認出來,“謝,謝謝……”


    她伸手想要接,下一秒卻“啪”的一聲被陳恩瑞給打開。


    藥膏掉在地上。


    “貓哭耗子假慈悲!”陳恩瑞抓過頭看向李姍姍,“是不是她指使你的?她給了你什麽好處?!”


    李姍姍:“恩瑞,你在說什麽啊,我,我根本不認識她。”


    陳恩瑞聞言更加確定她是在說假話:“不認識?你說你不認識宋巷生?!”


    李姍姍猛然轉過頭去,“是你?”


    宋巷生微微伸出手,自帶光彩昳麗,“我是reborn,法庭上李小姐的證詞出色極了,幸會。”


    李姍姍在陳恩瑞怒火漫天的視線中,沒有敢伸出手,隻是低下了頭。


    宋巷生也沒有在意,自然的收回了手。


    “風謹,你都看到了,這件事情一定是這個女人在背後搞鬼,你現在這麽幫她,是想要我死嗎?!”陳恩瑞看著不遠處走過來的男人,緊咬著唇,完全沒有辦法接受現在的局麵。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原本順風順水,所有人都將她如珍似寶捧著的場景,再也不會出現了。


    南風瑾的眼神很淡,聲音極冷極寡:“李姍姍,你知道在法庭上說謊要付出什麽代價嗎?”


    南風瑾身上自帶的低氣壓和高位者的沉冷,是李姍姍畏懼的存在,她目睹了太多年南風瑾對於陳恩瑞極致的寵愛,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明白,他這是在為了陳恩瑞向自己興師問罪。


    她把頭低的很低,半天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陳恩瑞因為南風瑾維護的話語,麵色總算是好了一些。


    她就知道,即使南風瑾一時因為宋巷生而鬼迷心竅,他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他對她終歸是不同的。


    宋巷生:“南總不是當事人,也非目擊者,怎麽就確定,李小姐是在說謊?”


    當真是愛到了沒有原則,不管是什麽時候,他南風瑾的第一選擇,永遠就是護住陳恩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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