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洛巴兩次和陽雲漢相鬥,均未占到絲毫便宜,不過二人此刻身處的壇城聖殿,卻另有玄機。


    原來壇城聖殿是佛陀傳授的密續,是修行中高深的法教之一。帝洛巴修行的時輪密續心法,實則將這壇城聖殿當成外時輪,而帝洛巴肉體則為內時輪,帝洛巴本智心性就是別時輪。有這壇城聖殿相助,帝洛巴的時輪密續心法功力就能發揮到極致。


    因而帝洛巴臉上浮現笑意,心中默念時輪密續心咒“嗡哈恰瑪拉瓦熱洋娑哈”,瞬間催動起時輪密續心法的內時輪,外時輪和別時輪。


    隻見帝洛巴穿的袈裟被勁氣所逼,鼓成球狀,他右手猛地擲出活魚,強烈勁氣立刻鋪天蓋地溢出,撲向對麵的陽雲漢。


    陽雲漢經曆“洗髓經”伐毛洗髓,先後鍛造內體和靈魂,此刻內體之韌和靈識之強已然傲立於武林之巔,因此他對帝洛巴攻勢成竹在胸,不慌不忙調息運氣,催動“洗髓經”,使出左右雙手“天圓地方”招式,雙手各自發出天圓地方勁氣和地方天圓勁氣反推向飛撲而至的活魚。


    至陰至柔之力中,蘊含著至大至剛之力,而至大至剛之力中,又蘊含著至陰至柔之力。陽雲漢一上來就竭盡全力,使出自己的絕學招式。


    帝洛巴時輪密續心法的內時輪和外時輪攻勢依舊不敵陽雲漢以“洗髓經”催動的左右雙手“天圓地方”勁氣,而帝洛巴時輪密續心法的別時輪也侵擾不進陽雲漢固若金湯的靈台分毫。那活魚又如同無為寺之戰一般被反推向帝洛巴。


    眼看自己又一次落在下風,帝洛巴臉上笑意更濃,也不見他有何動靜,那壇城聖殿穹頂的璀璨星群驟然放射出目眩神奪的刺目光芒,正射入身處綠色蓮花寶座上的陽雲漢雙眸之中。


    陽雲漢雙目被亮光刺痛,原本安若盤石的靈台突然出現一絲絲縫隙。不過此刻陽雲漢的靈識已然強悍異常,立刻開始修補這一絲絲靈台上的破綻。


    恰在此時,綠色蓮花寶座上升起淡淡的霧靄之氣,悄然飄入陽雲漢鼻息之中。而帝洛巴口中開始輕聲念誦心咒“嗡哈恰瑪拉瓦熱洋娑哈”,聲音雖小,卻經壇城聖殿四壁和穹頂反射,不偏不倚傳入陽雲漢耳中。


    頓時陽雲漢眼中所見,鼻中所聞,耳中所聽,皆受侵擾,堅不可摧的空明靈台頓時被一縷外念侵入。


    陽雲漢腦海之中升起一絲幻覺,恍惚間回到了金蘭四兄弟一起飲馬江湖之時,四人一起大碗喝酒,一起切磋武藝,一起抱打不平,一起快意恩仇。陽雲漢心中隻覺得酣暢淋漓,高興地想要放聲大笑,可是轉眼間景色連番變幻。


    大哥楊千山舍生取義求大道,不會當時作天地,那堪頓得羲和轡。


    二哥淩孤帆不離不棄常相隨,卻由愛故生憂怖,終究命危於晨露。


    三哥項鳴梟白首相知猶按劍,出不入兮往不反,千古忠佞有誰知?


    四兄弟唯獨剩下自己一人在這漫漫江湖路上獨自前行,陽雲漢如何能不痛徹心扉。


    陽雲漢緩緩轉過身去,眼前景物卻在一瞬間回到了江南陽家,大宅門口那對過人高的石獅子依舊威風凜凜。陽雲漢跨入院內,父母雙親和伯父至親們正在院落裏麵逗弄小夢溪。陽雲漢心中生出一陣暖意,這裏就是自己日夜想念的家啊。


    可惜好景不常在,眼前景色再變。陽家血案重回眼前,父母雙親和伯父至親們盡皆慘死在家中,陽雲漢禁不住悲痛欲絕。


    陽雲漢目不忍視,緩緩閉上雙眼,不料腦海中景色再變。自己赫然站立在黃山之巔,身旁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如兒。


    山頂晝風起,吹的兩人衣角飛揚,一對神仙眷侶並肩立於群山之巔。恰在此時,雲霧驟起,霎那間雲海一鋪萬頃,遠處群峰迅速淹沒在雲濤雪浪裏。二人腳下雲濤滾滾,一對神仙眷侶好似將要踏雲而去。


    然而無論身旁如何風起雲湧,陽雲漢隻顧一直癡癡看著如兒。突然,日落雲海,萬道霞光灑下,如兒籠罩在絢麗繽紛的霞光中,猶如仙女下凡一般,陽雲漢心中升騰起無限的愛意。


    如兒好似感受到陽雲漢灼熱的目光,正要緩緩轉頭看向陽雲漢。


    陽雲漢心情激蕩,不料眼前景色再變,又來到了椎心泣血的渝州碼頭,傾盆大雨從天而降,轉眼淹沒了陽雲漢的視線,伊人再次杳無芳蹤。


    陽雲漢的心在滴血,一個念想不停在腦海中激蕩,親情、友情和愛情皆逝,活著又有何意義。


    一時間陽雲漢萬念俱灰,緩緩伸出右掌拍向自己頭頂,就欲自我了斷。


    此時身處蓮花寶座上的帝洛巴正全力催動時輪密續心法內時輪,外時輪和別時輪。他眼看身前陽雲漢緊閉雙眼,左掌雖依舊在催動“天圓地方”勁氣,右掌卻緩緩拍向頭頂,帝洛巴臉上笑意愈發濃烈。


    那活魚在帝洛巴內時輪和外時輪掌控下,破開陽雲漢單掌勁氣,“遊”向陽雲漢。雖然活魚還未貼上陽雲漢身軀,可那可怖的勁氣終於侵襲到陽雲漢身上。


    陽雲漢以“洗髓經”催動的單掌“天圓地方”勁氣自然不是帝洛巴強悍勁氣的敵手,頓時被帝洛巴內時輪和外時輪侵入體內。


    轉眼間陽雲漢心脈受損,體內真氣紊亂,一股鮮血從嘴角溢出,已然身負不輕的內傷。


    正在人神交戰的陽雲漢,感受到危機來臨,靈魂戰栗,一絲清流突然自靈台湧出,與此同時陽雲漢腦海中響起如兒臨終交待的話語:“漢哥,我要你好好活著,照顧好我們的溪兒。”


    陽雲漢心神顫抖,溪兒現在應該還在峨眉山修行,有上官碧霄在照料他。這些年自己先為報仇雪恨,再為國之大義而四處奔波,倒是陪伴溪兒極少。


    “溪兒他會怪罪自己麽?”陽雲漢心中想著,右掌眼看就要落到自己頭頂。


    突然,陽雲漢腦海中傳來喊叫聲:“爹,爹,你幹什麽?”陽夢溪的叫聲如同那滾滾驚雷將陽雲漢劈醒,陽雲漢驟然睜開雙眼。


    對麵的帝洛巴一直緊盯著陽雲漢,突然看到陽雲漢睜開雙眼,帝洛巴大驚失色,全力催動的別時輪竟是微微顫動。


    此時陽雲漢雙眸恢複清澈透明,帝洛巴頓時感受到鋪天蓋地而至的陽雲漢靈識壓力,時輪密續心法別時輪在此威壓之下竟變得岌岌可危搖搖欲墜。


    偏偏此時陽雲漢雙眸之中放射出淩厲殺氣,帝洛巴隻感到頭部一陣劇痛,竟再也無力借助璀璨星群、霧靄之氣和密續心咒來保全別時輪攻勢。


    別時輪竟是在轉瞬之間被衝散,帝洛巴嘴角湧出一股鮮血,也負了不輕的內傷。


    陽雲漢和帝洛巴二人第三番比拚,竟落了個兩敗俱傷。


    陽雲漢繼續調息運氣,催動“洗髓經”使出左右雙手“天圓地方”招式攻向帝洛巴。不過他身負內傷,“天圓地方”攻勢威力大減。


    帝洛巴則繼續催動時輪密續心法內時輪和外時輪應戰,那活魚依舊在二人之間成膠著之勢。


    在蓮花寶座下觀戰的幾人神色各異。段素廉和梵苦二人眼看陽雲漢一上來搶先發動攻勢,占得先機,心中暗暗高興。卻不料帝洛巴借助壇城聖殿之利將時輪密續心法威力提升,竟是逼的陽雲漢盡落下風,身負內傷,段素廉和梵苦心中暗自焦急,偏偏又無法可想。


    片刻後二人又見陽雲漢力挽狂瀾,反逼的帝洛巴負傷,段素廉和梵苦自然是大喜過望。最後看到陽雲漢和帝洛巴比鬥又成均勢,段素廉和梵苦二人懸著的心才又放了下來。


    在一旁的楊德忠,庫庫洛巴和達桑爾巴三人神色則和段素廉和梵苦二人恰好相反。“寂靜尊”庫庫洛巴和“忿怒尊”達桑爾巴是關心師尊安危,楊德忠卻是眼珠亂轉,原本他以為在這壇城聖殿中,帝洛巴終於能穩操勝券,卻沒想到陽雲漢竟然會絕境逢生。


    楊德忠心中惱怒,暗暗拔出腰間佩劍,身形一晃,使出青龍碧玉劍法絕學招式,猛地刺向一旁凝神觀戰的大理國皇帝段素廉。


    段素廉以為陽雲漢和帝洛巴先前已有約定,哪裏會想到楊德忠突施暗算,眼看就要中劍。站在他身側的梵苦卻是拔劍出劍封擋一氣嗬成,替段素廉擋下了楊德忠這淩厲一擊。


    原來梵苦身負保護段素廉之責,除了觀看陽雲漢和帝洛巴比試外,一直在偷偷留意楊德忠,庫庫洛巴和達桑爾巴三人情形。因而楊德忠拔劍偷襲之時,梵苦已然察覺,這才及時出劍救下段素廉。


    逃過一劫的段素廉反應過來,心中惱怒,拔出佩戴的鐸摩那劍,口中呼喝:“讓朕來。”接著展開黃龍金戈劍法,挺劍刺向楊德忠。


    庫庫洛巴和達桑爾巴二人眼看楊德忠和段素廉鬥在一起,互看了一眼後,各自放開寧瑪拉姆,聯手上前攻向梵苦。剛退到一旁的梵苦連忙揮劍接招,三人轉眼間也鬥在一處。


    段素廉全力施展九九八十一路黃龍金戈劍法,招招式式花巧繽紛,千變萬化。不過楊德忠的青龍碧玉劍法,卻專為克製黃龍金戈劍法而創,靈巧之餘,更多了不少淩厲殺招。加上段素廉又一直受傷未愈,二人這番比鬥,楊德忠很快占盡上風。


    盡管段素廉所使的鐸摩那劍是一柄絕世神兵,不過楊德忠也早有圖謀,手中所使的也是他費勁心機得到的一把寶劍,名喚虧雲孚劍。二人手中都是神兵,兵器上誰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眼看楊德忠揮劍籠罩住段素廉身形,段素廉就待舉劍護身,不料楊德忠突然變招,虧雲孚劍疾刺段素廉側肋。這一劍若是刺實了,段素廉不死也得重傷。此時段素廉已經來不及回鐸摩那劍封擋,無奈之下隻得勉力晃動身形躲閃。


    楊德忠早料到段素廉會如此躲避,手中虧雲孚劍一個抖折,追刺向段素廉小腹。段素廉萬般無奈,隻得就勢一個側撲。


    不過虧雲孚劍依舊劃破他的衣襟,在段素廉小腹上留下一道血痕。好在段素廉反應還算機敏,才未受到重創。他在地上滾了兩圈,這才算避開楊德忠這淩厲一擊。


    待他起身之時,卻看見楊德忠眼露嘲諷之色,正持劍看著自己,並未上前追殺。段素廉心中惱怒,再次挺劍上前索戰,但依然是很快又落在下風,迭遇險情,身上又多出幾處血痕。


    其實這是楊德忠占盡上風,想多享受一會欺淩段素廉的快感,所以才未痛下殺招,否則段素廉早已落敗。


    梵苦一人獨鬥庫庫洛巴和達桑爾巴,也是陷入苦戰。


    “寂靜尊”庫庫洛巴和“忿怒尊”達桑爾巴二人師承帝洛巴,修煉大手法印和時輪密續心法,皆有小成。此刻各自以時輪密續心法催動內時輪,施展大手法印“專一”,“離戲”,“一味”,“無修”四路,又各上、中、下三式攻向梵苦。


    梵苦在藍月穀本就傷在帝洛巴手下,加之一路奔波,內傷一直未曾痊愈,此刻又是以一敵二,很快也是盡落下風,隻能全力舞動手中長劍,苦苦抵擋庫庫洛巴和達桑爾巴二人攻勢。


    就在蓮花寶座下眾人拚命搏殺之際,蓮花寶座上的陽雲漢和帝洛巴對耗良久。二人功力相當,內力比拚極為凶險,皆是消耗極大。


    突然間二人一齊口噴鮮血,竟是不約而同內傷加劇。以二人身懷絕頂武功,各自口噴鮮血,那自然是受創極重了。


    高台下的楊德忠揮劍刺得段素廉身上血跡斑斑,終於感到已經將段素廉戲弄夠了,方才下定決心要擊殺段素廉。隻聽他口中一聲斷喝:“段素廉,受死。”話音剛落,長劍刺出,直撲段素廉心髒而去。


    段素廉此刻已是強弩之末,身形遲滯,眼看就要斃命在這淩厲一擊之下。


    斜刺裏突然竄來一人,一把將段素廉推開。此人自己卻被楊德忠手中虧雲孚劍刺中臂膀,一時間鮮血四濺,痛的此人一個趔趄,身形站立不穩。


    橫身救下段素廉的正是無為寺梵苦老僧,他在和庫庫洛巴,達桑爾巴比鬥之時,突然聽到楊德忠口中呼喝要取段素廉性命,吃驚之下,偷眼瞥見段素廉身處險境,於是不顧一切撲將過來,救下段素廉,可惜自己卻傷在楊德忠劍下。


    而原本和梵苦比鬥的庫庫洛巴和達桑爾巴二人,緊隨其後跟了上來,各出一掌拍向梵苦後背。


    梵苦此刻身形不穩,加之他全力救助段素廉,後背完全棄之不顧,全是空門,正被庫庫洛巴和達桑爾巴雙雙擊中。頓時梵苦五髒六腑全被震碎,撲地而亡。


    段素廉眼看梵苦代自己受死,心中悲痛,口中喊道:“朕和你們拚了。”就待揮劍搏命。


    恰在此時,眾人鼻息中突然聞到木頭燃燒的味道。楊德忠,庫庫洛巴和達桑爾巴三人心中奇怪,連忙四下查看,這才發現壇城聖殿四壁火起。再看壇城聖殿穹頂,竟也燃起火焰。


    宏偉的壇城聖殿全由巨木雕琢而成,最懼火焚,一旦火起,很快就成烈焰滔天之勢。


    楊德忠,庫庫洛巴和達桑爾巴三人正在心驚之時,又一群人湧入殿內。頭前一人年過四旬,臉龐棱角分明,鼻梁塌陷,身著圓領寬袍大袖,外罩無袖虎皮袍,正是大理國清平官高觀音泰到了。


    在他身後跟著一百位黑衣女子,這些女子個個雙眼翻紅,臉上皺紋即深又寬,看上去甚是陰森。


    這高觀音泰手持弓箭,那箭矢裹纏浸泡了牛羊脂肪的麻,正在燃燒著,那一百位黑衣女子也同樣彎弓搭起火箭。顯然壇城聖殿被烈火焚燒,正是高觀音泰這群人所為。


    隻聽高觀音泰高聲喊道:“聖上,臣來救駕,還請速速到臣這邊來。”段素廉聞言,連忙閃身向高觀音泰奔去。


    楊德忠,庫庫洛巴和達桑爾巴三人眼看段素廉想逃,驚怒異常,縱身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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