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壚作高山,元氣鼓其橐。


    俄然神功就,峻拔在寥廓。


    靈跡露指爪,殺氣見棱角。


    凡木不敢生,神仙聿來托。


    天資帝王宅,以我為關鑰。


    能令下國人,一見換神骨。


    高山固無限,如此方為嶽。


    丈夫無特達,雖貴猶碌碌。


    華山五峰拔地而起,如劍削刀砍一般,挺拔峭立,山勢巍峨。奇景在前,陽雲漢和淩孤帆二人卻無暇旁觀,一路朝華山東峰而去。


    原來華山由五峰組成,華山派在五峰之上各有一位峰主,每位峰主獨自率領門下眾多弟子修習本峰的武功絕學。


    東峰修煉“朝陽掌法”,西峰修煉“蓮花劍法”,北峰修煉“五雲劍法”,中峰修煉“玉女劍法”,南峰修煉“落雁掌法”,五峰共同修習的卻是華山派內功心法“太華內功”。


    而華山派曆代掌門之位卻一直由五峰之中的東峰峰主擔任,也隻有這東峰掌門之位才有資格修煉華山派鎮派絕學“蟄龍劍訣”。


    此時華山派的掌門正是東峰峰主“朝陽掌”陳正遜。而華山派其他四峰峰主除了武學一途外,其他諸事均需遵從東峰峰主號令。


    此時的華山派,其他四峰峰主分別是西峰峰主“蓮花劍”西門宇,北峰峰主“五雲劍”北堂軒,中峰峰主“玉女劍”東方芸瑤,和南峰峰主“落雁掌”南宮昂。


    陽雲漢抱著上官碧霄,和淩孤帆一起趕到華山東峰。在山腳下,早有華山派弟子接到三人,一麵有弟子上山通稟,一麵有弟子領著三人一路上山。


    到了峰頂朝陽台旁的宮殿,華山弟子並未領著三人進議事大殿,而是領著三人直奔門派中人居住之地。


    幾人來到一所屋舍門口,見門上貼著一幅對聯“開張天岸馬,奇逸人中龍”,原來幾人到了華山派掌門屋舍的門口。


    有三人從屋內迎了出來,當先一人六十歲年紀,精神矍鑠,微胖圓臉,顴骨下塌,印堂略窄,雙目之中精光四射,咄咄逼人,看上去極不尋常。


    緊隨在他身後的是一位年輕人,年約二十五歲,玉樹臨風,器宇不凡,看上去極為風流倜儻。


    最後一人三十來歲,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道袍,身形消瘦,皮膚黝黑,腰上跨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


    淩孤帆和懷抱上官碧霄的陽雲漢二人看到最後這人,眼中不約而同放出光來,原來這人正是十餘年前救治過大哥楊千山的神醫徐問真。


    淩孤帆和陽雲漢看到此人,猶如溺水之人看到葦草一般,陽雲漢顫聲說道:“徐神醫,請你快救救上官姑娘吧。”


    徐問真此時也看清淩孤帆和陽雲漢二人,聽陽雲漢開口央求,走上前來,伸手搭住上官碧霄脈搏。陽雲漢神情緊張看著徐問真,見神醫號脈之後眉頭微蹙,陽雲漢的心懸了起來。


    隻聽徐問真緩緩開口說道:“這位姑娘五髒六腑受內傷極重,看上去已無生機。”


    聽到這話,陽雲漢的懸起的心霎那間落到了穀底,徐問真卻接著說道:“若非遇上我,這位姑娘恐怕性命不保。你快將她扶到屋內,我來施救。”


    陽雲漢聞言大喜過望,一顆心又從穀底拉回到原位,趕忙將上官碧霄抱到屋內。


    徐問真跟到屋內給上官碧霄施救,陽雲漢則退到屋外,被二哥淩孤帆拉著,和前麵二人相認。原來那六十歲老者正是現任華山派掌門陳正遜,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卻是他的愛子陳景元。


    四人在屋外守候了足有四個時辰,徐問真方才走了出來,陽雲漢趕忙迎上前去。徐問真衝他點了點頭道:“幸而你們來的及時,讓我救回這姑娘一條小命,不過她傷勢極重,未來百日還需由我每日為她療傷。”


    這神醫徐問真雲遊四海,居無定所,此番恰好路過華山,為陳正遜所挽留,在華山東峰之上談醫論道,品嚐美酒,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救了垂危的上官碧霄一命。這也是上官碧霄命裏造化,注定不該香消玉殞。


    陽雲漢聽到神醫徐問真一番話,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身體一個搖晃,嘴角又是一股鮮血溢出,一跤跌坐地上。


    原來陽雲漢被龍眠道長擊傷之後,一直不顧自己傷勢,全力救治上官碧霄,這讓他的內傷加重許多。可陽雲漢一直強忍著,此刻終於是內傷發作。


    徐問真見狀,連連搖頭,上前給陽雲漢號脈救治。幸而陽雲漢內力高深,所受內傷不足以致命,經徐問真一連七日相救,加上自己運功調息不輟,終於是恢複如初。


    傷勢痊愈的陽雲漢緩步來到上官碧霄所居客房,推門而入。上官碧霄此時還臥倒在床上,臉色煞白,全無血色,原本微圓的臉蛋變得有點消瘦,雙眸之中恢複了一絲神彩。陽雲漢看在眼中,心中一痛,上官碧霄這是代自己受的重傷。


    看到陽雲漢進來,上官碧霄俏臉微紅,低垂下頭。陽雲漢走到床邊站定,輕聲說道:“上官姑娘,多謝你救命之恩。隻是日後上官姑娘千萬要多自珍重,切記不可再為我而輕易涉險。”


    上官碧霄微微搖了搖頭,回道:“陽大哥,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能代你受傷,其實我的心裏是歡喜的。”


    自從西域返回大宋之後的慢慢旅途中,上官碧霄和陽雲漢二人就刻意回避對方,雖是朝夕相處,卻極少交談。


    此刻病中脆弱的上官碧霄一語道破自己心事,臉色羞的緋紅,隻可惜她旋即想到自己這番情義,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淚水湧入雙眸,輕輕歎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病中的上官碧霄真情流露,可是陽雲漢心中滿滿全是如兒的倩影,腦海中更是隻有報家仇之念,如何會在此際再涉兒女私情。不過陽雲漢又豈是鐵石心腸,上官碧霄對自己情深意重,如何能不讓他心中柔腸百轉。


    陽雲漢強自穩住心神,緩緩開口說道:“上官姑娘,我陽雲漢感你之恩,想與你結為兄妹。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哥哥,你就是我的妹妹,不知上官姑娘意下如何?”


    聽到陽雲漢這番話,上官碧霄雙眸中的淚珠,就如斷了線的珍珠般,從雙頰滾滾墜落。看到上官碧霄如此,陽雲漢手足無措。


    上官碧霄哭了良久,才緩緩收住淚水,衝陽雲漢說道:“哥哥,小妹累了,想休憩了,你請回吧。”陽雲漢聽到此話,隻得默默垂頭退出。


    陽雲漢回到屋舍沒多久,二哥淩孤帆就尋了過來,拉他一起前往議事大殿和陳正遜商議討伐玄古幫之事。


    寬闊的大殿之內,華山派掌門陳正遜居中而坐,他的背後有一塊巨大的匾懸在後壁之上,上書“天人合一”四個大字。陳景元和東峰之上的其他骨幹弟子們兩旁站立。


    淩孤帆和陽雲漢落座之後,由淩孤帆呈上峨眉司徒掌門書信,陳正遜仔細思討半天,這才應允來年開春派華山弟子到東京共同討伐玄古幫。


    就在眾人商議具體安排之時,突然有門下弟子匆忙闖入,稟報道:“掌門師父,其他四峰峰主率門下弟子在殿外求見。”


    陳正遜聽到這話,略微有些錯愕,華山派內並無大事發生,自己也未通傳四位峰主,不知道他們為何會突然一同造訪。雖是心中奇怪,可陳正遜還是命門下弟子將四位峰主引了進來。


    頭前走入大殿的兩位正是與淩孤帆和陽雲漢相熟的西門宇和北堂軒,緊隨其後二人,一位是老年道姑,一位是老年道士,想來就是東方芸瑤和南宮昂。四人身後還跟著幾十位門下弟子,頓時議事大殿之內華山弟子濟濟一堂。


    四峰峰主落座之後,均是一言不發。陳正遜看了看四位板著臉的峰主,覺得氣氛有些異樣,開口問道:“西門峰主,北堂峰主,東方峰主和南宮峰主,四位今日到我東峰之上有何要事相商?”說罷,陳正遜掃視四峰峰主。


    四位峰主之中,北堂軒和南宮昂依舊陰沉著臉,目視前方。東方芸瑤卻低下了頭,麵露猶豫之色。


    唯獨西門宇傲然昂首回視掌門陳正遜,開口說道:“想我華山派掌門這百年來都是由你東峰峰主擔任,而與我西峰、北峰、中峰和南峰無關。我們四人今日齊上東峰,就是想和掌門商議一下,華山派這百年來選拔掌門的規矩是否得改上一改?”


    此語一出,東峰華山弟子盡皆嘩然,紛紛出言喝斥。掌門陳正遜卻是麵沉似水,揮手命眾人安靜,麵不改色說道:“西門峰主,既然你提議要更改我們華山派選拔掌門的規矩,你倒是說說這個規矩該當如何修改?我們這華山派掌門該由誰來擔任才合適?”


    西門宇傲然回道:“自古以來,身居高位,必是有德者居之。我們華山派是武林名門大派,掌門之位地位尊崇,自是要選拔德備才全者任之。我們四人商議,華山派掌門不該僅由東峰弟子傳承,而是應從華山派五峰之中選拔最具德才之人擔任。”


    聽到這話,掌門陳正遜冷然一笑道:“西門峰主,你這是說我的德才不足以勝任華山派掌門之位麽?”


    座在一旁的陽雲漢和淩孤帆沒有料到峨眉派會突生內亂,是去是留身不由己,隻得座在原處靜觀其變。


    西門宇聽到掌門陳正遜的質問,仰天哈哈大笑道:“陳師兄,你的德是不是能勝任我華山派掌門之位?還是先讓我講講三段往事吧。”


    說到這裏,西門宇慢慢環視了一圈大殿之中的華山派弟子,這才緩緩說道:“我派中的年輕弟子可能不知道,在我們這一輩華山弟子之中,除了你陳正遜是二師兄外,我們還另有一位大師兄。


    這位大師兄天縱奇才,實是我華山派近百年以來最出色的人物。隻可惜這位大師兄在二十年前被迫離開華山派,並立誓終身不再踏足華山半步。


    大師兄下山之後,依舊闖下了極響的名頭,隻可惜世人都不知道他的一身藝業得自我華山派。其實,若是大師兄他能留在我們華山派的話,恐怕現在華山派也不會像如今這樣添居八大門派末流了吧?”


    聽到這番話,華山派五峰之中的年輕弟子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們不知道原來華山派還有這樣一位大師伯的存在。


    “大家可想知道二十年前發生了什麽?先讓我說說第一段往事。在二十年前,正是我華山派上一代掌門陳令忱準備選擇掌門繼任人之時,突然有人向他告密,說大師兄私自偷了派中武學秘籍‘蟄龍劍訣’修煉。


    要知道這‘蟄龍劍訣’是我華山派鎮派之寶,隻能由掌門人一人修煉。大師兄若是私自修煉,那是犯了門中大忌。我們一眾師兄弟在掌門帶領下,搜查了大師兄住處,沒想到竟真的從他的床底搜出了‘蟄龍劍訣’秘籍。


    盡管大師兄百般辯解自己沒有偷那‘蟄龍劍訣’,可陳令忱掌門還是雷霆大怒,要罰大師兄麵壁思過三年。大師兄原本是下一代掌門的不二人選,可若真的被罰麵壁三年,恐怕這掌門之位早歸了他人。


    這個時候,有一人出麵苦苦哀求陳令忱掌門。此人以頭叩地,血灑當場,言道大師兄之所以偷‘蟄龍劍訣’,隻是想光大我華山派武功而已,並無大錯,隻求掌門原諒大師兄的一時糊塗。


    陳令忱掌門其實早有愛才之心,並非真心想處罰大師兄,借此機會命人責打了大師兄一頓,這事才安然過去,隻是陳令忱掌門原本想很快傳位給大師兄的,卻不得不推遲時日。”


    說到這裏,西門宇曬然一笑道:“大家可曾知道,當年為大師兄苦苦求情之人是誰麽?他就是我們現在的陳正遜掌門。當年諸位師兄弟見二師兄陳正遜帶頭為大師兄求情,不惜叩破額頭,向陳令忱掌門苦苦哀求,可是讓一眾師兄弟們對二師兄欽佩有加。


    隻是那個時候大家卻沒有細想一下,大師兄他原本很快就可以接任華山掌門之位,那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修煉‘蟄龍劍訣’,又何必要去偷盜劍訣私自練習呢?隻怕這偷劍訣之人是另有其人吧。還有,究竟是誰偷偷向陳令忱掌門告密說大師兄偷盜了‘蟄龍劍訣’呢?”


    說到這裏,西門宇看了一眼居中而坐的掌門陳正遜,見他麵色麻木,不慍不怒。西門宇冷哼一聲,接著說道:“我們再說說第二段往事。偷盜劍訣之事過去不久,突然有一女子帶著一個十歲的男孩,來到我華山東峰,求見陳令忱掌門。


    這位女子見到掌門之後,聲淚俱下,向掌門控訴說十餘年前自己行走江湖之時,恰好碰到了華山派大弟子。這女子對我們大師兄一見傾心,大師兄也很喜歡她,二人是兩情相悅,情不自禁之下竟暗結胎珠。


    這女子接著哭訴道,大師兄見自己有孕之後,擔心事情敗露,自己無法再在華山派立足,竟對自己始亂終棄,不辭而別。當年二人相識之時,這女子並不知道大師兄是華山派弟子。


    大師兄悄然離去之後,這女子悲痛欲絕,可還是將那孩兒生了下來,而後足足用了十年功夫才追查到大師兄的下落,立刻帶著孩兒上華山派來和大師兄相認。聽了這女子一番話,陳令忱掌門急忙命人找來大師兄和這女子當麵對質。


    我記得當日大殿之中,大師兄見到這位女子也甚是吃驚,問這女子十年不見,為何會突然到華山派來。這女子將前番和陳令忱掌門所說之話,又訴說了一遍,隻是這女子此番訴說之時,狀若瘋癲,對大師兄咬牙切齒,好似恨不得要生吞活剝了大師兄般。


    大師兄聽完這女子所說之話,冷汗當時就下來了,大聲辯解自己當年行走江湖之時,確實曾出手從歹人手中救過這位女子。這女子獲救之後一心想要嫁給大師兄,可大師兄說自己一心武道,從未想過婚娶之事,就尋機悄然離開了這女子。


    沒想到十餘年後,這女子竟會到華山之上誣陷自己。二人是各執一詞,陳令忱掌門也覺得真偽難辨。就在這個時候,這位女子突然向眾人說道,自己可以證明所說之話全是真的,陳令忱掌門急忙命她拿出證據來。


    這女子不慌不忙說道,自己知道大師兄的隱秘之處有一顆黑痣,這是當年二人行歡好之事時自己親眼所見的,可以請華山派掌門驗證。此語一出,大師兄大驚失色。陳令忱掌門立刻下令門下男弟子驗證,果如這女子所說。


    這下鐵證如山,若是二人沒有私情,大師兄如此私密之事,這女子又如何能夠得知,大師兄是百口莫辯。經此一事,陳令忱掌門對大師兄的品性大失所望,全派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師兄接任掌門一事就此泡湯。


    果不其然,此事之後不久,陳令忱掌門就立二師兄陳正遜為我華山派新一代掌門人。如此結局,倒是出乎我們一眾師兄弟意料之外。


    不過我們覺得二師兄在門派之中時日久矣,為人品行端正,尊道貴德,修煉武功也是勤勤懇懇,雖是武功不及大師兄,可也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大家當時對陳令忱掌門選擇二師兄繼位倒也沒有太多疑義。


    其實在此之後,最讓大家吃驚的事反而是這女子在控訴完大師兄後不久,竟帶著小孩悄然離開華山派,不知所蹤。大家是否知道這女子當年所說之事,到底是真是假呢?”


    西門宇一口氣說完第二段往事,方才頓了一頓,接著說道:“再讓我們說說第三段往事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龍甲神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踏雲逐個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踏雲逐個鳥並收藏龍甲神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