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孤帆和陽雲漢二人一路狂奔回到峨眉金頂,淩孤帆頭前帶路直奔後宅而去。二人衝到一處幽靜的院子,屋裏屋外搜尋了一番,卻沒見到一個人影。


    陽雲漢心中狐疑,不知道二哥淩孤帆究竟要幹什麽,正待開口詢問,淩孤帆搶著說道:“四弟,快跟我去另外一處。”說罷,淩孤帆又頭前帶路,衝向另外一處宅子。


    二人又是一陣疾奔,來到另外一處僻靜的院子,淩孤帆毫不猶豫破門而入。剛進院子,二人就見院子當中倒臥一人,另有一道人影快速向堂屋內奔去。


    淩孤帆大叫道:“好賊子,別走。四弟,快追。”說罷,淩孤帆一馬當先,向堂屋內追去,陽雲漢趕忙跟著追了過去。


    那道人影閃入堂屋後,直接從後窗竄了出去,向著後山西邊小徑狂奔逃竄,淩孤帆和陽雲漢急忙跟著從後窗縱身躍出,緊追不舍。前麵那人見擺脫不了二人,隻得沿著山路向上攀登。


    三人一前兩後,一路向著萬佛頂而去。陽雲漢邊跑邊在後麵打量前麵那人的背影,隻見那人一身峨眉派的裝束,看著背影頗為熟悉的感覺,陽雲漢心中暗暗納罕。


    三人穿過千佛頂,一路來到峨眉山的最高峰萬佛頂。此時已經前無去路,唯有懸崖絕壁和茫茫雲海。前麵那人在絕壁斷崖前停了下來,陽雲漢和淩孤帆在離開三丈的地方,也停下了腳步。前麵那人麵朝雲海,默默站立半天,這才緩緩轉過身來。


    見到那人麵貌,陽雲漢大吃一驚,原來這人正是上官一鶴,淩孤帆卻是一臉的痛楚,仿佛早已有所預料般。上官一鶴臉現苦笑,衝著淩孤帆說道:“淩護法,你們不是都下山搜尋玄古幫凶徒去了麽,怎麽會突然回到諸葛承恩的居所探查?”


    淩孤帆開口回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雷經天師弟和杜青天師弟的死已經讓我心生懷疑,真的是有玄古幫曠世高手潛入了我峨眉派麽?我想若真是有這樣的高手潛入,恐怕不僅僅會擊殺我派兩位年輕弟子吧?


    我們剛剛在山下又擒住了玄古幫的無心魔,得知玄古幫高手根本還未曾侵入我峨眉派金頂。因而我斷定兩位師弟之死一定是我派內出了內奸,否則兩位師弟又怎麽會被凶徒一擊致命,而且致命之傷還在胸口。


    若不是相識之人下手,又怎能讓兩位師弟毫無防備。偏偏巧合的是兩位師弟又都是要參加峨眉比武大典的弟子,我料定凶徒一定還會對其他參加比武大典的弟子下手,這才帶著四弟一起,匆匆趕回金頂後宅查探。


    我首先擔心的就是你的安危,於是先領著四弟去了你住的宅子,卻發現你不在屋內,這不禁讓我也心生疑惑。司徒掌門早已下令,眾弟子不得私自離開自己的宅子,那你去了哪裏呢?下一個我要探查的就是諸葛承恩的宅子,沒想到恰好識破了你的行蹤。”


    說到這裏,淩孤帆眼中流露出愈發悲痛的神色:“上官師弟,我隻是不知道你為何要對自己的同門痛下殺手呢?”


    上官一鶴聽到淩孤帆的問話,冷冷地回道:“淩護法,你問我為何要同門相殘,哈哈。”


    上官一鶴說到這裏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笑聲之中滿是不甘:“我連殺雷經天、杜青天和諸葛承恩,那是因為他們三人是我在比武大典中的主要對手。你怪我殘殺同門,我卻說這不能怪我,要怪隻能怪峨眉派的比武大典製度。


    淩護法,我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了,今年是我最後一次機會參加比武大典,我隻能勝,不能敗,我這也是被逼無奈。因此我才想到陽雲漢恰好逃到峨眉山,玄古幫勢必會追殺而來,何不對這幾人痛下殺手,再嫁禍江東呢。


    於是我趁著和雷經天師弟寒暄,一掌擊殺了他,並留下了‘玄古幫殺’的字樣,又用同樣手段殺了杜青天。隻是沒想到,我才剛剛擊殺了諸葛承恩,就被你們發現了。”


    聽到這番話,淩孤帆心裏一陣發寒,忍不住開口詰問:“上官師弟,你就為了這個目的而喪心病狂,對自己的同門痛下殺手麽?比武大典的頭名真的就這麽重要?當年我也沒有得到過這個名號,可掌門還是委我護法的重任,你又何必糾纏於這個名頭,做下錯事,犯下如此彌天大罪。”


    上官一鶴冷冷一笑:“淩護法,當年你失了頭名,連我姐姐的心都失去了,你還來勸說我?不然此刻是我姐夫的恐怕不是他李護法,而該是你淩護法吧。”


    聽到這話,淩孤帆臉色一陣慘白,上官一鶴接著說道:“你如今確實身為右護法,那是你自幼就被峨眉派收養,為峨眉派經曆了無數次生死之戰,譬如十年前的大宋和大契丹之戰,更是數度為門派立下大功,這才被掌門看重。


    可你沒和李護法比較一下麽?他二十三歲才拜入山門,自奪得比武大典頭名後,卻一飛衝天,如今不僅位列左護法,地位還在你之上,而且你又何嚐見過李護法被掌門派出去出生入死的?


    況且淩護法你是那種清心寡欲,甘於寂寞之人,可惜我上官一鶴不是這種人,所以我隻能不擇手段,隻求抓住這最後的機會。”


    說到這裏,上官一鶴曬然一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既已敗露,夫複何言。淩護法,我隻求和你一戰。”


    說罷,上官一鶴拔劍在手,遙指淩孤帆。淩孤帆見狀緩緩拔劍在手,衝陽雲漢說道:“四弟,請你為我掠陣,我要親手清理門戶。”說罷,淩孤帆縱身上前,揮劍猛刺上官一鶴。


    兩人師出同門,對各自武功知根知底,先是以白猿劍法比鬥,接著又各施殘虹劍法比拚。淩孤帆的功力遠比上官一鶴深厚,可他一直不忍心痛下殺手,才讓上官一鶴苦苦支撐良久。


    眼見二人各自施展出殘虹劍法的“殘虹拂馬鞍”招式,雙劍相交,上官一鶴內力遠遜於淩孤帆,手中長劍脫手飛出。


    淩孤帆下意識上前一步,一招通臂拳的“破”手正中上官一鶴前胸。上官一鶴中掌後跌,直接摔落身後那萬丈懸崖。淩孤帆也是大吃一驚,忙上前一步伸手去拉,卻哪裏還來得及,隻空留下渺渺雲煙飄蕩在空中。


    就在上官一鶴跌落絕壁的那一瞬間,遠處傳來一位女子淒厲的叫聲:“二弟。”片刻後,又有兩人攀上萬佛頂,正是另外一路巡山的上官福熙和李劍南恰好巡查到此,恰好目睹了上官一鶴被淩孤帆擊落懸崖斃命的一幕。


    登上萬佛頂的上官福熙,眼中含淚,直視著淩孤帆。淩孤帆見到上官福熙那淒慘的眼神,心中一陣絞痛:“上官家隻有這一位男丁,上官福熙對這個二弟溺愛有加,自己卻親手將所愛之人的至親殺死了。”想到這裏,淩孤帆心裏沒由來的又是一陣絞痛。


    兩日後的清晨,金頂鍾樓上的巨鍾再次響起,一百零八下悠悠鍾聲回蕩在峨眉山天地之間。峨眉派雖是經曆了內亂,可五年一次的峨眉派比武大典還是如期召開。


    此時金頂演武場上空還是一片漆黑,而不遠處的天空變成了深灰色,再往前去一點的天空則是淺灰的,更遠處的天際卻已是淡淡的白色,恰似一片白蒙蒙的魚肚色。


    借著這微弱的光亮,峨眉派眾弟子和應邀前來觀禮的其他各派人士,包括陽雲漢在內,緩緩踏入演武場。恰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天際露出了一道紅紅的弧線,那是太陽努力掙脫了黑暗的束縛,露出了她的霞光。


    紅日在天際冉冉升起,霞光也愈發璀璨,滿天的雲彩被鍍上了金黃色,仿若仙女搖曳的羅裙般多姿多彩。


    漸漸的,紅日終於完全掙脫黑暗,完整的掛在了天邊。滿天的朝霞,道道的金光,沐浴滋潤著群山、大地和螻蟻眾生。平台上的人都靜靜站立在那裏,感受著這浩瀚壯闊的霎那間。


    這時,演武場上傳來一聲響亮的呼喊聲:“峨眉派比武大典正式開始。”陽雲漢收回思緒,凝神看向場內。


    隻見司徒掌門和掌門夫人領頭,帶著峨眉派眾人一起祭奠了曆代峨眉先祖。一串繁文縟節之後,司徒掌門朗聲宣布道:“峨眉派眾弟子和武林各位朋友,本派此次比武大典之前有些變故。”


    說到這裏,司徒掌門神情有些黯淡,可他很快振奮起來接著說道:“大音希聲掃陰翳,撥開雲霧見青天,如今已經雨過天晴。此次我派選拔出來參加比武大典的弟子一共有四位,利州路雷緯地,夔州路杜綠水,益州路上官碧霄,梓州路諸葛承義,四位弟子出列,抽簽定比武順序。”


    四人聽到司徒掌門吩咐,走到了演武場正中央,從聖雲禪師手中竹筒中各自抽出竹簽。上官碧霄低頭一看,自己手中竹簽上寫著一個“子”字,再看旁邊三人,雷緯地手中竹簽上寫著“己孕庚”,杜綠水手中竹簽則寫著“癸孕甲”,諸葛承義手中的則寫了一個“醜”字。


    隻聽司徒掌門朗聲說道:“同門比武,點到為止。第一場比武由杜綠水對上官碧霄。”


    杜綠水和上官碧霄各自拔出長劍,躬身施禮後鬥在一處。二人同是女子,使的都是峨眉驚鴻劍法,頓時滿場中人隻見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二人此番說是比鬥,倒不若是仙女起舞,看得眾人眼花繚亂。


    不過上官碧霄到底比杜綠水要年長三歲,功力略微深厚了些。兩人纏鬥良久後,眼見杜綠水一招“千裏驚鴻”攻了過來,上官碧霄不慌不忙使了一招“驚鴻照影”。隻見雙劍相交,杜綠水連退三步,上官碧霄卻隻是退後一步,二人高下立判。


    杜綠水見狀,不再上前纏鬥,躬身施禮道:“小妹功力不及師姐,自是認輸了。”上官碧霄趕忙回禮道:“師妹承認了。”二人說罷,同時退了下去。


    司徒掌門朗聲宣布道:“第一輪比試,上官碧霄勝。第二場比武雷緯地對諸葛承義。”聽到掌門號令,雷緯地和諸葛承義跨步上前,拱手施禮,也不答話,各自亮劍進招。


    二人用的都是白猿劍法,隻見二人身若猿猴,上躥下跳,左閃右避,身法快捷。二人手中長劍也是以柔為主,均是劍不走實,一沾即退。


    二人來來回回比鬥了二十餘招,還是不分勝負,雷緯地心中焦急,一抖手中長劍,猛然變幻劍招,使出了殘虹劍法。一時間隻見雷緯地招招進擊,諸葛承義隻得舞動手中長劍,將白猿劍法使得密不透風,緊緊守住門戶。


    旁觀峨眉眾人見雷緯地的殘虹劍法也有小成,都是暗自點頭。隻是雷緯地雖然盡處上風,卻還是無法立時擊敗諸葛承義。


    雷緯地念及那頭名的位置,心中愈發焦躁,手中使出的殘虹劍法不知不覺中愈發凶狠,招招指向諸葛承義的要害。一旁觀戰的司徒掌門見此情景,緊鎖起眉頭。


    眼見雷緯地又一招殘虹劍法的殺招“殘虹不映天”虛虛實實罩向諸葛承義,諸葛承義不識此招厲害,揮劍迎向雷緯地手中長劍。卻不料雷緯地手中長劍竟是虛招在前,實招在後,避開諸葛承義的長劍,直刺向諸葛承義的肋部。


    諸葛承義大吃一驚,趕忙回劍抵擋,雙劍驟然相交。雷緯地手中長劍是全力刺來,而諸葛承義手中長劍是倉促撤回抵擋,隻聽“嗖”地一聲,諸葛承義手中長劍脫手飛出。


    雷緯地手中長劍隻是被震的偏了一偏,卻絲毫沒有停下,仍是快如奔雷般刺向諸葛承義。司徒掌門勃然變色,可已經來不及開口製止,雷緯地手中長劍正刺在諸葛承義肋部外側。


    雷緯地見自己殺招奏效,還未來得及高興,那中劍的諸葛承義已然不顧劇痛,使出通臂拳的“破”招,一拳正中雷緯地的胸口。雷緯地一口鮮血噴出,向後連退三步,跌坐在地。


    電光火石之間,二人是一齊負傷,隻是那諸葛承義雖是肋部受傷,但尚有一戰之力,雷緯地卻是身負重傷,若不好好調養一番,實是無法再與人動手過招。


    司徒掌門本待出言訓斥雷緯地,此時眼見雷緯地身負重傷,隻得開口說道:“來人,速速救治二人。本門比武,理應點到為止,這雷緯地實是咎由自取,第二場比試,諸葛承義勝。”


    待諸葛承義包紮好傷口,司徒掌門又問道:“諸葛承義,你還能和上官碧霄再戰一場麽?”諸葛承義低頭沉思片刻,想到今生隻此一次機遇,強忍住疼痛,開口回道:“掌門,我願與上官師姐一戰。”


    二人此番交手,上官碧霄自是大占上風,隻是上官碧霄一直不忍心使出殺招。二人纏鬥良久,諸葛承義眼見上官碧霄一招“翩若驚鴻”刺來,趕忙揮劍抵擋,沒想到催動內力之下,肋部傷口再次崩裂,手中長劍不由自主緩了一緩。


    上官碧霄見狀,手中長劍沒有刺下,反而回步撤劍,待諸葛承義站穩了身形,這才再次揮劍上前。


    諸葛承義明白上官碧霄一直在容讓自己,此刻自己內力不支,實是奪魁無望。想到這裏,趁上官碧霄換招之際,諸葛承義閃身脫離戰團,向上官碧霄拱手施禮道:“上官師姐,我們不用再比了,師弟我認輸了。”


    上官碧霄趕忙回禮道:“諸葛師弟,你若不是負傷在前,我們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隻聽得司徒掌門哈哈大笑道:“好,本屆比武大典上官碧霄奪得頭名。自今日起,上官碧霄將被掌門夫人收入門下,這五年來我峨眉派搜尋到的寶物也悉數歸上官碧霄所有。”眾人紛紛上前向上官碧霄道賀。


    由於先前的內亂,這屆峨眉派比武大典可比往屆簡短了許多,可拜師的儀式卻是毫不含糊。眾人回到議事大殿內,再次焚香祭告先輩。


    而後司徒玄印和鳳晨曦居中上座,上官碧霄向鳳晨曦行三叩首之禮,接著跪地宣讀拜師貼:“師道大矣哉,今有上官碧霄情願拜於鳳晨曦門下,授業學藝。自後雖分師徒,誼同母女。身受訓誨,沒齒難忘。情出本心,絕無反悔。空口無憑,謹據此字,以昭鄭重。”


    念完拜師貼,上官碧霄起身取過一盞雪芽綠茶,再次上前跪地,舉茶過頂,獻給鳳晨曦。鳳晨曦心中極為高興,接過茶盞,淺酌一口,起身扶起上官碧霄,緩緩說道:“十年前熙兒拜入我的門下,如今霄兒你也入我門牆,為師甚是高興。”


    說到這裏,鳳晨曦從頭上拔下那支金簪子,幫上官碧霄插在頭發上,接著說道:“霄兒,這支金簪子是為師當年的嫁妝,名曰纏枝花葉紋金簪,今日就當為師一個小小的見麵禮吧。”


    上官碧霄趕忙謝過鳳晨曦,這場拜師儀式才算是完滿結束,五年一次的峨眉比武大典也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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