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話的人正是上官一鶴,他站在雜樹叢生的小道邊,手指旁邊的一棵小樹。淩孤帆和李劍南閃身過去,看那小樹上有一段樹皮被人刮去,上麵刻了四個字:“玄古幫殺。”淩孤帆和李劍南對望一眼,各自倒吸一口涼氣。


    二人返回到眾人身邊,李劍南衝司徒玄印說道:“掌門師父,樹上刻了四個字,‘玄古幫殺’。看來我剛剛是妄加揣測,雷師弟實為玄古幫所害。這玄古幫實在是膽大妄為,竟敢跑到我峨眉山來明目張膽地行凶,還請掌門師父定奪。”


    淩孤帆開口說道:“這玄古幫怎麽會突然到我峨眉派來行凶,難道是……”說到這,他看了一眼陽雲漢。陽雲漢心中此刻也在狐疑,難道真的是自己將玄古幫凶徒引到了峨眉派。


    隻聽司徒掌門緩緩說道:“各位弟子,不論玄古幫所為何來,既然他們欺上門來,殺害我派弟子,我們豈能善罷甘休。劍南。”


    聽到司徒掌門招呼,李劍南抱拳應道:“弟子在。”司徒掌門下令道:“你去召集弟子,搜尋本山的每個地方,務必尋找到敵蹤。”李劍南朗聲回道:“是。”


    司徒掌門接著下令:“孤帆。”淩孤帆聞言抱拳應道:“弟子在。”司徒掌門衝著淩孤帆微微頜首,說道:“你去各處吩咐護山的眾位弟子,提高警惕,當心還有敵人來犯。”淩孤帆回道:“弟子遵命。”


    司徒掌門又轉頭衝上官福熙說道:“福熙,你去探望下仁空和聖雲兩位師伯,看他們二位何時出關。若是兩位師伯出關了,你告知他們,就說本掌門請他們也四處巡視。這玄古幫來犯之敵的武功極為高強,我們要小心應對。”


    上官福熙聽到掌門吩咐,趕忙應道:“弟子遵命。”


    司徒掌門接著下令:“一鶴、碧霄,你們和其他師兄弟好生安葬雷經天。”上官一鶴和上官碧霄眾弟子拱手得令。


    陽雲漢見司徒掌門連下四道命令,安排的井井有條,心中也是欽佩,暗自感歎司徒玄印不愧是大派掌門,氣度雍容,臨危不亂。


    “各位弟子,你們分頭行事。”司徒掌門吩咐完畢,轉頭衝鳳晨曦說道:“師妹,我們回議事大殿等候。”


    眾人得令紛紛散去,陽雲漢自是跟隨淩孤帆到峨眉山各處叮囑護山弟子提高警惕。出乎陽雲漢意料的是,李劍南率領的那一隊峨眉弟子巡山之後,竟沒有發現玄古幫入侵之敵絲毫蹤影。


    眾人忙活了一整天,到了夜晚才紛紛散去。陽雲漢也辭別淩孤帆,回到自己的廂房。看著陽夢溪入睡後,陽雲漢卻是夜不能寐,心中思緒起伏,自己身負血海深仇,此刻又引得強敵上了峨眉山,卻無處尋覓敵蹤,陽雲漢心中是恨意滔天。


    不知不覺中,陽雲漢伸手摸到了腰間纏著的包裹,包裹裏麵放的是父親陽凝臨死前托付的“龍甲神木”。陽雲漢忍不住取下血跡斑斑的包裹,緩緩打開。


    那原本應該黑乎乎的“龍甲神木”被如兒的血水浸透後,黑乎乎的顏色竟變成了棕色,而且仿佛縮小了一圈般。陽雲漢心中異常震驚,這“龍甲神木”自己用刀芒都不能撼動其分毫,沒想到竟能被如兒的鮮血軟化。


    “難道這是冥冥之中,如兒顯靈了麽?”陽雲漢邊想邊湊到燈前仔細查看起“龍甲神木”來。


    隻見那四方的木塊之上隱隱綽綽浮現出了文字和圖案,陽雲漢細細辨認,隻見木塊之上浮現的文字是一首詩:“


    東海神島


    蛇蟠鳥翔


    飛流之後


    柔弱於水”


    再看那圖案,好多線條蜿蜒曲折,交錯縱橫,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陽雲漢左思右想,還是不明白這首詩到底是何意思,更看不明白那圖案代表著什麽,於是他收起包裹,吹滅蠟燭,匆匆趕往二哥淩孤帆的住處。


    淩孤帆此時也未入睡,見四弟前來,趕忙將他迎入屋內。聽陽雲漢仔細解說了“龍甲神木”的由來後,淩孤帆取過木塊細細查看。低頭看了一會後,淩孤帆臉現震驚之色。他抬起頭直視陽雲漢道:“四弟,你可知這幅圖案是什麽?”陽雲漢搖了搖頭。


    淩孤帆說道:“這是一幅海圖啊,你看這些線條,都是河流山川和海岸沿線,那大片的區域應該是海域,而那些大小不一的小點,卻是島礁。”


    陽雲漢聽的目瞪口呆,淩孤帆接著說道:“四弟,你聽過裴秀的製圖六體麽?”


    不待陽雲漢回答,淩孤帆自顧自說道:“製圖六體,一為分率,二為準望,三為道裏,四為高下,五為方邪,六為迂直。這幅神秘海圖深得其道,實乃一幅絕佳海圖啊。四弟,你來看這邊,是不是很像大哥福州家附近的地形。”


    陽雲漢順著淩孤帆的指點看去,果然越看那塊圖案越像自己四兄弟曾經常常縱馬馳騁的海岸邊形狀。


    這時淩孤帆微蹙眉頭,口中喃喃說道:“東海神島,東海神島。”淩孤帆邊說邊又仔細盯著神木上的圖案查看,看著看著,他猛然說道:“四弟,你看這幾處小島中的一座,是不是印記格外深一些?”


    陽雲漢聽到二哥的話,仔細看向那處,果然見到有一座島礁雕刻的比其他各處都要深了幾分。淩孤帆接著說道:“莫非這座島礁就是詩中所說的東海神島麽?那後麵三句又是什麽意思呢?”


    兩人正在商談著,陽雲漢心尖上突然泛起警覺,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陡然湧上心頭。陽雲漢來不及招呼淩孤帆,立刻拔出腰刀竄到屋外,仔細搜尋了一番。雖沒找到人的蹤影,可卻發現堂屋窗戶紙上被人戳了一個窟窿。


    原來真的是有人在窺視二哥和自己,陽雲漢心中暗凜,趕忙回到屋內,衝淩孤帆說道:“二哥,有人在窺探我們。”


    淩孤帆看到陽雲漢前麵的舉動,早就知道情況有異,此刻聽到這話,也是心中凜然,趕忙吩咐道:“四弟,你快將神木收好,然後趕回去照看溪兒,我立刻出去搜尋一番。”


    陽雲漢聽到二哥的話,想起陽夢溪還孤身一人在自己屋內,趕忙收起包裹纏在腰間,辭別淩孤帆後,一路狂奔回自己的廂房。回到屋內,陽雲漢見陽夢溪還安然無恙熟睡著,方才放下心來,這一夜再無其他意外。


    第二天上午,陽夢溪早早就尋上官碧霄去了,陽雲漢留在院子裏,全心修煉武功。正在他演練雷霆刀法的時候,猛然聽到金頂鍾樓上的鍾聲再次響起,這次還是三下短而急促的鍾聲。


    陽雲漢心知又有變故發生,趕忙持刀衝到院子外,恰好看到二哥淩孤帆也從屋內出來。淩孤帆同樣看到了陽雲漢,趕忙招呼道:“四弟,有弟子來報杜青山師弟那又出事了,你快跟我一起去看看。”


    二人一陣飛掠,來到一處坐落在偏僻位置的院子。此時趕到的峨眉弟子還很少,隻有兩個弟子守在院子門口,見淩孤帆趕到,趕忙躬身施禮道:“淩護法,我和祝師弟二人巡查到此,無意中發現杜青山師弟住的屋子院門大開著,我們趕忙進去查看,發現杜師弟被歹人暗殺了。”


    聽到這話,淩孤帆心中一驚,趕忙和陽雲漢一起衝進院子。二人見杜青山倒臥在院子裏,手中還緊握著長劍。淩孤帆上前查看,見杜青山同樣是前胸被人擊了一掌,才讓他當場喪命,身上再無其他傷痕。


    陽雲漢扯了扯淩孤帆的衣袖,說道:“二哥,你看。”淩孤帆順著陽雲漢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內牆壁上,被人用鮮血寫著四個觸目驚心的大字:“玄古幫殺。”看到這四個字,淩孤帆氣的目眥盡裂。


    這個時候,峨眉派眾人陸續趕到,司徒掌門和鳳晨曦走在最前麵。他們身後緊跟著兩人,都是年約七旬的老者。第一位老者頭發漆黑,臉膛發亮,神采奕奕,絲毫不見老態,正是修煉天蠶手出關的峨眉長老仁空法師。


    第二位老者頭發斑白,滿臉褶皺,耷拉著眼睛,看上去萎靡不振,此人雖是其貌不揚,卻是另外一位修煉陀羅尼神功出關的峨眉長老聖雲禪師。在這兩人身後,是李劍南、上官福熙、諸葛承陰等諸位峨眉弟子。


    司徒掌門聽了淩孤帆的稟報,臉色鐵青。


    一旁的李劍南說道:“掌門師父,為了讓杜師弟和幾位後日要參加比武大典的弟子能休息好,我將他們都安排住在這些較為偏僻的院落裏。隻是此處盡管偏僻,但我派弟子自昨日起就開始加強了巡查和戒備,這玄古幫敵手還能來無影去無蹤般潛入到這裏擊殺了杜師弟,來人當是絕頂高手無疑。”


    司徒掌門雷霆震怒道:“不管玄古幫來者是何人,膽敢連殺我兩名弟子,一定要叫他有來無回,眾位弟子聽令。”眾人聽到掌門要下命令,都是凝神傾聽。


    隻聽司徒掌門一口氣說道:“仁空法師、聖雲禪師,煩兩位長老向東搜尋敵蹤。師妹、承陰,你們二人向南尋找敵人。劍南、福熙,你們二人向西搜查凶徒。孤帆、陽雲漢,你們二人向北探查有無玄古幫敵手。由我居中調度。”


    眾人聽到司徒掌門調配,齊齊躬身領命。司徒掌門接著大聲吩咐道:“各位弟子聽著,巡山弟子提高警惕繼續巡查,其餘弟子一律回到自己的屋內待著,不得擅自到處走動。”眾弟子哄然應諾,紛紛散去。


    且不說陽雲漢幾人分頭向南、向西和向北而行,單說仁空法師和聖雲禪師向東下山,一路搜尋,不知不覺中來到一處險坡。下坡的土路異常陡峭,呈之字形,一眼不見盡頭。


    土路兩邊是茂密的樹木青草,走在土路上,前麵一片空曠,遠處山霧繚繞。土路是峨眉弟子開辟出來,很多地方近乎直上直下,常人難於行走,不過這可難不倒習武的峨眉弟子,仁空法師和聖雲禪師武功高強,更是健步如飛。


    二人剛拐過一個之字路口,看見一個樵夫背著柴簍正奮力往上攀登。這樵夫看起來四十多歲年紀,滿臉橫肉,長的很是粗壯。


    這峨眉山地界除了峨眉派外,還有很多鄉村百姓居住,因此常有樵夫獵戶出沒,走在前麵的聖雲禪師也沒有太在意,看到這樵夫向上攀登過來,他側身閃避,想讓那樵夫先走過去。


    二人快要交錯的時候,那樵夫抬頭看過來,恰好聖雲禪師也正低頭看去,二人四目相交。聖雲禪師猛然覺得那樵夫雙目之中精光閃動,如同初升的旭日般,光彩奪目,一下子吸引住聖雲禪師的目光。


    漸漸聖雲禪師感覺到對方瞳仁如漆,眼白似藍,雙眸深不可測。換做一般人可能就要沉淪在這眼神之中,可聖雲禪師修煉的是陀羅尼神功,心性異常堅韌,雖是猝不及防之下,沒能運功抵抗,可陀羅尼神功卻在緊要關頭,不自覺地在體內流轉開來。


    聖雲禪師心頭一陣清明,進入不喜、不嗔、不著、不動的境界。此時那樵夫雙眸之中又生變化,變得詭異魅惑,猶如大海般浩瀚無邊,眼看又要將聖雲禪師拖入那無盡的汪洋之中。


    緊要關頭,隻聽聖雲禪師緩緩開口,一字一字念道:“唵阿謨伽尾盧左曩摩賀母捺羅摩尼缽納摩入縛羅缽羅嚩多野吽。”


    這光明真言一出,猶如一道又一道鐵錘般砸向那樵夫的雙耳,待聖雲禪師念完最後一個字,那樵夫如受重擊,雙眸變得暗淡無光,身形晃動幾下,站立不穩,從陡坡上直接滾落下去。


    聖雲禪師哪會這麽輕易放走敵人,縱身下躍追趕,他身後的仁空法師見狀,也是緊隨其後跟了上來。


    眼見那樵夫滾到之字形陡坡的交界處,狼狽起身就要繼續逃竄。聖雲禪師趕忙又一個大步下躍,來到之字陡坡處,正對著那樵夫念念有詞道:“阿多波左那邏……”這四十二字觀門一出口,旁人也就罷了,可在那樵夫耳中聽來,卻是振聾發聵,將他定在當場。


    眼看聖雲禪師邊念真詞,邊就要欺近那樵夫的身邊,他身後的仁空法師卻猛然大喝道:“師弟小心。”話音未落,仁空法師人已經淩空躍起,從聖雲禪師頭頂掠過。


    原來就在聖雲禪師緊盯著那樵夫的時候,之字形陡坡右邊樹叢中突然閃出一柄極薄的短劍,迅猛刺向聖雲禪師肋部要害。那使劍的人全身綠裝,早就隱藏在樹叢之中。


    跟在聖雲禪師身後的仁空法師自上而下,搶先發現了刺客的蹤影,趕忙一邊提醒師弟,一邊全力相救。隻見他的人還未落地,在半空中已經使出天蠶手絕學,向來襲的綠衣人一掌擊去。


    那偷襲的短劍若是繼續向前刺中聖雲禪師,綠衣人自己恐怕也要傷在仁空法師的天蠶手之下,危急時刻仁空法師隻能采取圍魏救趙之策。


    那綠衣人顯然不想以命搏命,變招極快,手中短劍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猶如毒蛇吐信般改刺向身在半空中的仁空法師。仁空法師臨危不亂,雙手舞動,猶如春蠶吐絲般,綿綿不絕罩住來襲的短劍。


    那綠衣人隻感到自己手中短劍竟好似被凝滯了般,再難以向前推進分毫。綠衣人趕忙猛地撤劍,掙脫開仁空法師天蠶手的束縛。


    此時仁空法師才穩穩落在了聖雲禪師身前。仁空法師正待出言嗬斥偷襲敵人,不料奇變又起,之字形陡坡左邊樹叢中陡然射出四枚白色暗器直撲仁空法師。


    就在這四枚暗器封住仁空法師上下左右線路的同一時刻,那樵夫和那綠衣人也是一起發動,樵夫回身揮右拳猛擊仁空法師的腹部,綠衣人手中短劍則猛刺向仁空法師的咽喉。一時間仁空法師身陷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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