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天國?為什麽,我看不到這其中有任何的利益;又或者說,我隻能看到風險。”


    第一個提出疑問的就是恩裏克。那一副黑色文藝複興式禮服,商人式的打扮倒是很合他的性格。他撓了撓灰白的頭發,似乎有一些哭笑不得。


    “我不否認這一點,如果單是經濟利益,我無法像各位做任何保證。不過探索與開拓,對未知的挑戰才是人類應有的進去精神不是嗎?”


    林登萬反駁道,語氣依然波瀾不驚,但這種麵子上的漂亮話對於追逐經濟利益的商人來說,無疑全部是廢話。


    “那麽,我也就沒有必要呆下去了。世界的真相什麽的無所謂,也和我沒有關係。我看重的隻有預期收益和風險。哦,不過並不是要否定你這種膽大包天的精神,隻是這和我毫無關係罷了。如果你的遠征確實被證明為有利可圖,那麽我一定會第一個來投資的。”


    說著,恩裏克站了起來,在微微欠身之後走出了冬之廳。他不想在狀況不明,盈利能力不明的項目上做任何投資。不過他最後的話也算是給林登萬留了點麵子,沒有得罪人,更沒有把合作的大門關死。


    “果然是商人做派。嘛,這就是所謂的‘求利者’吧。”


    林登萬望著恩裏克的背影,推了下眼鏡,默默的把這位商人英雄記牢。根據係統顯示,這位英雄的魔法值最大值達到了600,比列克星敦還要強一線。一般來說,魔法值越多實力就越強,可見這位英雄不單單精於生財,他的魔法造詣也絕對不低。


    “走了一位嗎?那麽我們繼續。”


    “你等一下,如果你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在幹啥,那你瞎忽悠個啥啊?你就給我一個準話,這趟能給我弄些美女財寶不?沒這些免談哈。”


    那是一位穿著毛皮大衣的高個男子,續著大巴的胡須。他這相貌特征明顯是來自北方,而林登萬也清楚他是誰。


    “來自諾斯的荷爾施泰因先生,我以為據點人崇尚冒險和征服,厭惡懦弱和退縮。”


    “林登萬先生,你要知道冒險不等於莽撞,我們據點人也不是為了冒險而冒險,得有利益才行。沒利益怎麽整?我不吃不喝了?我手下的弟兄們不吃不喝了?我家大小老婆好幾個的不養了?


    世界的真相之類的隨便怎麽樣,反正不關我的事兒,沒事操心這些有的沒的幹啥啊?林登萬先生,作為一個長者我要給你一點人生經驗:幹事兒要務實知道不?別天天就整這些虛的,把小地盤經營好,讓人民豐衣足食才是正理,代表最先進的生產力發展方向才是根本。”


    話糙理不糙,相貌上有些粗的荷爾施泰因先生的這番話倒是句句在理。探索、發現、世界的真相什麽的歸根到底還是要為發展生產力服務,而發展生產力歸根到底就是要為人民服務,要不怎麽說科技以人為本嘛。在這個封建時代,能說出這樣的話,荷爾施泰因先生無愧於英雄之名,一方大佬也算是實至名歸。


    對於這樣的人,林登萬還能怎麽辦呢……


    “謹受教,感謝你的提議荷爾施泰因先生,想必你對這次的項目也沒有什麽興趣了吧。”


    林登萬推了推眼鏡,依然平靜,接二連三的挫折並沒有讓他感到惱怒。


    “沒興趣是沒興趣,但難得跑一趟,就當你是在說書吧。你繼續,繼續。”


    “萬分感謝,那麽正片就此開始吧。”


    林登萬一揮手,空中就浮現出了一片三維投影,係統果然好,放幻術都不用耗魔。不過浮現在空中的東西卻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一片墓地。


    “這個世界有若幹疑點,我相信各位爺有所察覺,其中最奇怪的就是這個——墓地。這是一座普通的墳地,至高天的信徒的埋骨之地。我現在把這些墓碑放大,相信各位可以看出一點端倪來。”


    林登萬指著那一排歪歪斜斜的墓碑,那些石板確實不怎麽精細,大多數不但缺棱少角,甚至還爬滿了青苔,長上了蘑菇。對於一輩子種田,做小生意的普通人來說,墓誌銘之類的大多數是不必要的。一般隻寫了“石匠莫特、帝國曆323~381”之類的信息。


    “然而隻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一些很有意思的現象。我調查了這片墓地的1086塊標注了生歿年份的石碑,曆史可以追述到賽維魯大帝建立蘭達弗裏城的時候開始。


    在這數百年的跨度中,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所有這1086塊石碑的主人,沒有一人活過了60歲。其中有158人的壽命被整整齊齊定格在了60歲,難道這不奇怪嗎?”


    林登萬在菈內裏城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怪現象,當時他用係統掃描周圍的情況,發現除了少數教士之外,沒有一個60歲以上的老人。他當時還以為是生產力不發達和衛生條件糟糕導致的,不過在抽時間調查了一些墓碑之後,他才真正意識到這個怪現象。


    不過對於這個,各大教派也有自己的解釋。


    “嘖……林登萬先生,你的答案在教典上已經有解釋了。是神創造了我們,生命就是一場試煉,我們高潔的靈魂一直在與肉(河蟹)體肮髒的欲(河蟹)望作鬥爭,但這些肮髒的事物正是神給我們的試煉,絕對不可逃避。


    精神上的汙垢是不允許帶入潔淨的天國的,如果一個人生前過分追逐利益和權力,那麽在升入天國之前,他還要經過長期的過濾與洗滌。而人生這場試煉的最長期限就是60年,這正是神對我們的觀察期。當然,教士們作為為大眾服務、侍奉神靈的角色,自然需要更長的試煉,這樣他們在死後才能更快的升入神國。這並不是我的一家之言,而是各大教派都有的解釋。”


    對此作解讀的正是審判庭的加爾文,不過他居然能耐心的給林登萬做解釋,沒當場動手開打,還真是奇怪。


    “加爾文大主教,你真的相信這些鬼話嗎?”


    林登萬推了下眼鏡,看透了加爾文的心思。沒有一個英雄會真正的相信教典與教會裏的神的,甚至加爾文大主教和整天把神掛在嘴邊的摩德爾也不會信,他們信的都是自己心中的神。


    加爾文的雖然一直在整個大陸做燒烤,但他燒烤的恰恰都是一些為害一方的邪教徒和披著教會皮的惡勢力。從這點上來看,加爾文是個不折不扣的現實主義者,他隻對自己心中的那尊善的化身虔誠。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那個“叛教者”摩德爾沒有本質上的不同。


    “這重要嗎?林登萬先生?更何況,教典上的說法也許有偏頗,但也不無道理。畢竟這也算是一種比較合理的解釋了。而且神靈的神跡與神諭確實時不時的降臨於世,我相信眾神始終是善意的。”


    果然,對於加爾文這樣老把事情往好處想的“陽光中年人”就要下點猛藥。


    “那麽就由我來做個推測吧,加爾文先生。在我看來,這種牢牢控製壽命年限的做法覺非常眼熟,不但我非常眼熟,你們也應該非常眼熟。不過最眼熟的應該是這位已經躺在這裏的先生。”


    林登萬把手指向了一個半埋在地裏,歪歪斜斜的墓碑,雖然已經滿是青苔,不過篆刻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見。


    “農夫泰德,生於帝國曆189年,歿於帝國曆248年。”


    生平很簡單,無非是一個活到了60歲、”享盡天年“的農夫而已。


    “農夫?你是指……農夫們等著麥子到點成熟,然後……收割!?”


    加爾文一下就想到了什麽,臉色一下就變黑了。這種用罪惡意的想法猜測眾神的做法讓他難以接受。


    “不……這並不是種麥子,如果是種麥子的話,至少會精心照料麥子,等成熟之後再收割。所以他們會保障盡可能多的人活到六十歲。很遺憾,雖然嬰兒夭折率雖然很低,青少年死亡率也低的不科學,但就算是在帝國中央,人均壽命卻很糟糕。各處戰亂連綿,人口的非正常死亡率相當的高。


    如果真是種麥子,那這農夫一定是蠢透了,不割草,不除蟲,任憑麥子們相互搶奪養料。最後成熟的也隻有那麽幾株。”


    “那是指……”


    “60歲更像是一種篩選標準,就像是農夫必須在土豆出芽之前把它們收上來一樣。人類對於眾神來說像是一種獨特的作物。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各教派對青少年的保障也很上心。尼祿雖然絞死了克拉摩根的每一個叛亂分子,但對未成年人卻網開一麵。而菈內裏教廷拿孩童做人祭卻成了上不得台麵的眾矢之的。


    你們可以關心一下教廷的邸報,他們在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否認有血祭這回事。感覺起來,血祭孩童似乎是各個教派都碰不到的禁忌。


    所以,在我看來,也許人類這種‘作物’,在成年之後就已經成熟了,隨時可以進行收割了。但為了可持續性的考慮,這種收割會被延遲。但最長不會超過60歲。也許諸神們認為,過了60歲,人類這種‘作物’或者‘牲口’就老了,u看書 uukansu就一點都不可口了。”


    “林登萬先生!”


    林登萬話音剛落,加爾文拳頭猛揮了下來,砸在桌上發出了一聲巨響,看來他已經忍了好久了。而這可憐的圓桌先後被兩個英雄折騰著,恐怕是要徹底廢了。


    不過這也不怪加爾文大主教,林登萬的猜想讓他的三觀受到了嚴重的挑戰,他甚至感覺到了一絲侮辱。


    按照林登萬的說法,本來仁慈,無所不能,‘愛’著世人的神明實際上隻是一群飼養員。而人類不過是他們豬圈中待宰的牲口罷了,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大豬圈,每個人都渾然不知的等待著出欄的那一刻,還崇拜著對他們磨刀霍霍的神明。


    按照最惡意的猜測,所謂的天堂不過是他們的口腹而已,淨化不過是胃液的澆灌,升華也不過是腸道的蠕動……


    “不必動怒,加爾文大主教,這隻是我的猜想而已。雖然我覺得這比各教派教典裏的故事要真實一些。”


    “哼!猜想就是猜想!沒有證據的話今後就少說這些話。哈哈,我現在居然有些支持你去神國看一看的想法了。也許你見識到了神靈,就會知道自己的渺小與無知了。你讓我很不愉快,我不想在這個地方再呆下去了。”


    甩了下寬大的衣袖,加爾文大主教轉身離去。


    “這算是求仁者嗎?”


    林登萬望著加爾文遠去的背影,推了下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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