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星冷離開了護國公府,乘坐馬車去往齊王府。


    在百花園的時候,卓離鬱就派人來跟她傳話,說是今天晚飯有好吃的,讓她絕對猜不到。


    他既然這麽說,她自然就感到好奇了。


    會是什麽讓她猜不到的好東西?


    進了齊王府大堂,卓離鬱已經坐在桌邊了,桌子上空蕩蕩的,還沒有上菜。


    妙星冷道:“我來了。”


    “你來了,咱們就可以開飯了。”


    卓離鬱吩咐下人去傳膳。


    不一會兒,兩個熱氣騰騰的大碗被端了上來,是蓋著的。


    妙星冷揭開了碗蓋,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吹開了眼前的熱氣,她看清了碗裏的東西。


    大雜燴麵。


    有肉有蛋有蝦仁,有菇有菜有豆腐。


    麵湯上麵泛著淡淡的一層紅油,應該是添加了少許辣椒所導致。


    這就是他所說的——好吃的?


    看起來賣相倒是很不錯,隻不過,這和山珍海味比起來,還是沒有可比性的吧?


    “我還以為你會擺上一大桌珍饈美味,上次那個什麽紅燜野鹿耳,味道真是太好了。”


    “野味偶爾吃就好,經常吃容易上火。阿星,嚐嚐你眼前的這碗麵,應該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我來嚐嚐。”妙星冷拿起了筷子,一邊吹著熱氣,一邊慢條斯理地吃。


    由於海鮮蔬菜加得多,使得湯的味道十分香濃,麵從湯裏打撈起來,帶出了味道。


    鹹鮮味席卷著味蕾,還有點微辣,在大冬天的時候吃上這麽一碗麵,還真是挺舒坦。


    “阿星,味道如何?”


    卓離鬱詢問著,目光中隱含期待之色。


    妙星冷並未注意到他的眼神,隨口應了一句,“不錯不錯。”


    “比起上次的長壽麵,是不是進步很大?”


    卓離鬱這句話問出來,妙星冷直接愣住了。


    她抬頭望著他,有些難以置信,“這是……你煮的嗎?”


    她原本還覺得挺納悶,這頓飯也沒什麽特別的,他說要帶她吃好吃的,結果隻上了這麽一碗麵。


    在她的印象裏,卓離鬱每回帶她吃‘好吃的’,都是擺上滿滿的一大桌。


    對比一下從前,單單一碗麵,自然沒有任何驚喜。


    但如果……


    不是別人做的,而是他親手做的……


    “怎麽可能?你的廚藝不是爛到極點嗎。”


    她還記得上次的那碗長壽麵,被他煮成了麵糊,她為了給他麵子,還是全吃下去了,那是她一整年裏吃到最難吃的一頓了。


    她警告過他少進廚房。


    “阿星,你終於承認我之前的廚藝爛了。”


    卓離鬱慢條斯理道,“上次煮的那碗長壽麵,你勉為其難吃下去了,沒有嫌棄,你以為我自己心裏沒數嗎?你是給我麵子,才不說難吃。我心裏一直琢磨著,把廚藝練得像樣點再做東西給你吃,我想聽到你發自內心的誇獎,我已經不忍心讓你為了我的麵子,再吃難吃的東西了。”


    妙星冷:“……”


    這才半個月啊,這樣的進步簡直是突飛猛進。


    之前進廚房,他把自己搞得像個叫花子,黑灰弄了一臉,她就把他當成一個下廚白癡,隻期盼著他少進廚房,每年在生辰那天吃一次他煮的長壽麵就夠了,每一年都在他這裏吃上最難吃的一頓,也算是一段特殊的記憶了。


    但,他還是逆襲了。


    “阿星,沒有什麽事情是能夠把我難倒的,練武功的時候吃了那麽多苦,不都挺過來了?下個廚又有什麽難的,我決不能讓你揪著我的弱項,你之前吃老白給你煮的長壽麵,喝得連湯都不剩,我就不信自己會輸給他,今天這碗麵,你也得給我吃個一幹二淨,不許剩。”


    吃光,是對他廚藝的認可。


    “好好好,我一定會吃幹淨的,一滴湯都不會剩。”


    妙星冷從驚愕中回過了神,仔細品嚐著手裏的麵。


    卓離鬱果真是不服輸的性格,他身上的優點已經不少,還要跟廚藝較勁,煮不出好吃的誓不罷休。


    不就是想聽她一句誇獎嗎?


    因為每年都要給她煮長壽麵,所以,他不願意像第一次那樣失敗,便要磨練廚藝。


    他是個皇家子弟啊,壓根就沒必要學著自己下廚的,卻偏要學,並且隻要學了,就必須學好,不讓她有一絲嘲笑他的機會。


    “真的很好吃,這次不是給你麵子,是說心裏話。”


    “我是按照食譜上煮的,上麵標注了要放多少鹽和油,否則我還真怕控製不了分量,鹹了或是淡了,都不好吃。”


    “味道很正好。”


    “阿星喜歡就好。”


    妙星冷不辜負他的努力,吃得一幹二淨,吃完一碗之後都有些撐了。


    下人來撤走了碗筷,上了果盤。


    卓離鬱用竹簽插了一塊梨子,遞到了妙星冷的唇邊。


    妙星冷張口吃下,此刻他的手就在她眼前,因此,她能看到他手背上有水泡。


    那是——被油燙過的痕跡。


    妙星冷連忙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衣袖撩開。


    不隻是手背上,連手臂上都有。


    “你被油給濺到了,疼不疼?你怎麽就不知道戴個袖套呢?上藥了沒有?”


    這細皮嫩肉的,起了水泡就不美觀了。


    卓離鬱望著她關切的神色,眸底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他方才給她遞水果,是故意把燙傷的痕跡給她看的。


    他為她做什麽都可以,但必須要讓她知道,這其中的過程是不容易的。


    他的付出總是要有收獲的,人的情感總是要靠著生活中的點滴來累積,累積得多了,自然就會難舍難分。


    “我忘記上藥了。”他道,“我隻想著煮好了讓你快點吃上,期待著你的反應,哪還能記得被燙傷的事?再說了,隻是幾個水泡而已,沒什麽要緊的。”


    “誰說不要緊的,把燙傷膏拿過來塗啊!”


    “燙傷膏在我的房間裏。”


    “走,現在就去。”


    妙星冷拽著他走出了大堂,去往他的房間。


    從房間的櫃子上找到了燙傷藥,她挖出了膏藥,動作輕柔地塗抹在他手臂上。


    卓離鬱望著她專注的神情,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阿星是在關心我嗎?”


    “廢話。”


    “阿星,離我們大婚的日子,不遠了。”


    “我知道。”


    妙星冷才把藥膏蓋上,就被卓離鬱攬住了肩膀,扯進了懷裏。


    她一不小心壓到了他的手臂,連忙道:“你小心點,別把那些水泡給擠破了。”


    水泡破掉的感覺她體會過,那酸爽……


    卓離鬱此刻可沒有心思關心手上的水泡,隻是抱著妙星冷道:“阿星,雖然你總說不會反悔,可還沒到大婚的那一刻,我總覺得你還是不屬於我。”


    “不要多想,一切都會順利的。”


    “那最好不過了,對了,嚴正榮的死,我也聽說了,是你造成的嗎?”


    “他是被我整垮的,但不是被我殺死的。”妙星冷並不打算隱瞞卓離鬱,“老狐狸怕他給我添麻煩,把他毒死了。”


    “也好,就算他不動手,我也會動手的,斬草要除根。”


    “鯉魚,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麽事?”


    “你也在收集長生令是吧?你手上已經有兩塊令牌了,能不能把這兩塊令牌借給我?”


    妙星冷說到這,抬頭觀察著他的臉色。


    就她目前所認識的人當中,但凡是想要收集令牌的,對令牌都格外重視,因此,她還真沒有十足的把握從卓離鬱這裏拿走令牌。


    她隻不過試著提一下,他若不願意,她也不勉強。


    卓離鬱臉色也沒有太大波瀾,“阿星,你管我要,我自然不會不給你,不過,能不能告訴我理由?你要我手上這兩塊令牌做什麽,難道……你已經收集到另外兩塊了?”


    “不是,我原本是沒什麽興趣的,另外兩塊令牌在老狐狸手上,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樣的方法,拿到了太子手上的那一塊,我不想隱瞞你,我覺得……老狐狸大概是不願意和其他人分享,這才叫我過來找你討令牌,你要是不願意,也沒……”


    “我給你。”卓離鬱打斷她的話,“阿星,關於長生令的傳言,你可能聽得還不夠多,絕大多數的傳言,都是說那山洞裏有什麽靈丹妙藥,畢竟長生老人被世人仰慕,他不會拿一些沒用的東西來糊弄世人,也有一部分的傳言是說,那山洞裏麵有無數寶藏,到底是靈丹妙藥還是寶藏?隻有去了才知道,傳言都是一傳十,十傳百,真實性有待考究。”


    說到這兒,他站起了身,走到衣櫃邊上,從衣櫃裏翻出了兩塊巴掌大的木牌,回到了妙星冷的身邊,遞給了她。


    “其實老白的性格,我也有些了解,雖然我是他的準女婿,他至今依舊把我當成外人,從來不拿我當自己人看待,他幫我們討賜婚的聖旨,並不是因為他對我有多滿意,而是他看出來我對你的心思,他在心裏衡量著,你跟了我一定是利大於弊的,因為我總願意在你身上花心思,而你卻未必能像我這樣,所以,你跟我開口要什麽,都不會失敗的。”


    白湖幺算準了,他不會拒絕阿星提出來的任何要求。


    換做其他任何人來提這個要求,都能被他打得滿地找牙。


    白湖幺是阿星的親爹,這就注定了,他得看在阿星的麵子上,同意白湖幺的一些無理要求。


    “老狐狸是這世上和我最親的人,我明知道他有時候不講理,可我還是要成全他……”


    妙星冷接過了卓離鬱遞來的兩塊令牌,伸手抱住了他,“真的謝謝你,在我這兒,你總是吃虧……”


    “傻阿星,我可沒覺得這是吃虧啊。”卓離鬱摸了摸她的頭,“無論是靈丹妙藥,還是寶藏,都是身外之物,有就有,沒有也無所謂,我並不會太執著於這些東西,再說了,老白自私歸自私,他總歸是你的親爹,不會虧待你的,就算他拿我當外人,我也懶得和他計較,畢竟我和他有一個共同的心願,就是讓你開心,我讓著他,並不是因為我怕他,我可是看在你的麵子上。”


    “我知道。就算你願意讓著他,我也不能讓他全把好處拿了,回頭我一定要好好問問他,都搜刮到了什麽好東西,他要是不跟你分享,我就跟他翻臉。”


    “不能跟他翻臉。你都叫他老狐狸了,你就該知道他有多奸詐狡猾,他活的歲數比我們都長,是個絕頂聰明的人。阿星,你可別忘了我剛才說的,他始終把我當外人,如果你為了我這個外人跟他翻臉,按照他的性格,極有可能在背後搞點陰謀,讓我們疏遠,你對我越在意,他越不高興,越不在意,他反而越不會管我們的事,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他一直在培養你的無情。”


    老白教育女兒的方式,太不一般了。


    他總是把人性想得太惡劣,便一意孤行,杜絕阿星擁有太豐富的感情。


    一旦阿星的感情豐富起來,他就會想方設法,讓她變得薄情冷酷。


    就拿葉冰清和高年年來說吧,這兩個姑娘從始至終,都隻不過是老白的棋子,是阿星成長之路上的腳踏石罷了。


    其實她們並不可惡,隻不過擁有人性的弱點,有點兒自私,有點不甘示弱,偶爾妒忌阿星,覺得受到不公平待遇,卻並沒有想過要傷害阿星。


    她們對阿星造成的傷害都不是刻意的,可以說是老白故意促成的。


    老白利用她們的弱點來打擊阿星,正因為阿星太過相信她們,才會被打擊得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


    老白自然很樂意看見這樣的局麵,他所堅信的定論就是:強者不需要擁有太多感情,要杜絕善良單純,不可婦人之仁,要舍得對自己狠,對外人更狠,凡事權衡利弊,絕對不能吃虧。


    白湖幺就是這樣一個固執、又有些偏激的聰明人。


    冷酷涼薄,一意孤行。


    “你分析的似乎有些道理……老狐狸反複提醒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他,他總說關鍵時刻外人靠不住。”


    “你不覺得這樣的想法有些太固執了?”


    “他的話,也有對的,也有不對的,可我不想去反駁他,不想忤逆他。”


    “我就知道你孝順,所以……不要為了令牌的事情和他鬧不愉快,也不要為我打抱不平,就讓他覺得你不太在意我,這麽一來,他就不會想著來陰我了,我想要杜絕和他產生任何矛盾,都是為了你考慮。”


    “你怎麽就知道他一定會陰你?”


    “猜的。他這個人很霸道,既希望你在我這裏得到無數好處,又不希望你在我身上付出太多感情,他就是要你得益,要我吃虧,這樣他會覺得高興。”


    他一直覺得老白就是個怪胎。


    要是哪天真把自己惹毛了,也要陰這個怪胎一回。


    而且不能讓阿星知道。


    “鯉魚,聽你這麽說,真覺得對不住你。”


    妙星冷知道自家父親是什麽德行,便不去反駁卓離鬱的話了。


    卓離鬱把老狐狸解析得很正確。


    老狐狸不管是非道德,隻懂權衡利弊,在他的心中,利益永遠大於感情,除了親生女兒以外的所有人,能利用的都要利用。


    全天下誰都可以說他可惡,唯獨她不能說。


    “可別覺得對不住我,隻要你心裏有我,我就不算虧了,其他事情,我能不計較的就不計較。”卓離鬱衝她笑道,“記住我的話,別在老白麵前給我打抱不平。”


    “好,記住了。”


    妙星冷把令牌收進了袖中,在卓離鬱唇上蜻蜓點水般地一吻,“我先回去了,今天的麵真的特別好吃。”


    說著,沒等他反應過來,便笑了一聲,跑開了。


    卓離鬱眼見著她的身影跑出了房間,這才回過神來。


    阿星難得主動親他一回,平時可都是他主動的。


    可見他的心思沒有白費,那兩塊令牌給出去也值了。


    妙星冷才離開不久,席洶就來了。


    “殿下,我剛才在大街上,和咱們安排在東宮裏邊的人嘮嗑了幾句,問他最近東宮裏有什麽新鮮事?他說太子最近很寵愛一個侍妾,那侍妾看上去可不簡單啊。”


    卓離鬱聞言,隨口問道:“怎麽就不簡單了?”


    “那侍妾出身普通,本來是榮郡王府裏的舞姬,和她同一批的舞姬,也都做了達官貴人的侍妾,她不是最美豔妖嬈的,可如今,她是爬到最高的一個,已經做了太子側妃,混得可真好。殿下您說,她會不會是別家安排進去的?”


    “這個,說不準。也許就隻是一個單純爭寵想要往上爬的普通人呢?”


    “可她能夠解決陛下的煩惱,側妃的名分,還是陛下給她提上去的,據說,她去家鄉求到了藥方,能夠醫治陛下的頭痛病。而且,她還有一手好廚藝,能討太子殿下的歡心。”


    卓離鬱聽聞此話,眸底劃過一抹思索。


    看來真的不簡單。


    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個猜想。


    父皇的頭痛病是老毛病,太醫院裏那麽多太醫,都隻能幫著緩解,不能根治。


    但是有一個人,醫術絕頂高明。


    如果這個側妃,是老白安插在東宮裏的,那就說得通了。


    阿星說過,老白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拿到了太子手上的令牌。


    如果有一個絕對可靠的人能夠獲取太子的信任,拿到令牌自然就不是難事了。


    本來還不一定要往老白身上想,可老白拿到令牌的這個事情……肯定是需要一個細作,沒有細作,又怎麽能夠知道令牌的藏身之處?


    想到這兒,卓離鬱又朝著席洶問道:“這女子叫什麽名字?”


    “叫——葉傾國。”


    “你剛才說,她有一手好廚藝?去打聽一下,她會做什麽拿手菜,這個應該不難打聽,如果能打聽到她的喜好,更好。”


    這個側妃的身份,很耐人尋味。


    ……


    妙星冷回到國公府時,白湖幺還沒睡下。


    “老狐狸,你需要的令牌,我給你拿到了。”


    妙星冷把令牌交給白湖幺時,一抬頭就看到他臉上愉悅的笑意。


    “我就知道,阿星出馬是絕對不會失敗的。”


    白湖幺接過了兩塊令牌,拿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道了一句,“嗯,是真的。”


    “你連真假都能夠分辨出來嗎?”妙星冷道,“看著這令牌上麵的紋路和花紋,我覺得其實挺不好仿造的。”


    “的確很不好仿造,可我還是會。”白湖幺淡淡一笑,“太子手上的兩塊都是我仿造的,我花了挺長的時間,親自一點一點地雕刻出來,我所找的材料,和真貨接近,就連重量都差不多,這樣才不容易被發現,事實證明,太子果然還是嫩了點,他沒看出來。”


    太子從榮郡王府拿走令牌的時候,就已經上當了。


    那時候他就知道,太子根本就分辨不出來,如果能夠分辨出來,在榮郡王交給他的時候,就該看出是贗品了。


    真貨和贗品掂量在手上的重量都是差不多的,再加上圖案與花紋一樣,更加讓人不容易看出來。


    “老狐狸,你說找的材料都差不多,那——有沒有比較明顯的區別呢?假的就是假的,總會不一樣。”


    “當然有區別,真貨的木質很堅硬,用刀是劈不開的,而贗品的木質不夠硬,拿把刀一剁,大概就會出現裂痕了。”


    “……”


    老狐狸果真是行家。


    太子閑著沒事才會拿刀去砍令牌,他沒有專門研究過,也難怪他會上當了。


    “阿星,明日我就要出門去了,我會離家幾天,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得要好好照顧自己。”


    聽白湖幺這麽說,妙星冷立馬就知道他要幹什麽去了。


    “你要上山去尋寶了嗎?挖到好東西了,可別藏著掖著,要告訴我。”


    “我自然不會吝嗇跟你分享。”白湖幺笑道,“我要是挖到寶了,也有卓離鬱的功勞,你覺得我應該分幾成給他?”


    望著他臉上輕鬆的笑意,妙星冷心下覺得,老狐狸大概是在試探她。


    卓離鬱說,不能替他打抱不平,也不能表現出對他多在意。


    “你看著給吧,分他一點就當是客套一下,不能顯得咱們太小氣了。”妙星冷隨意道,“咱們自己還是要多留點的,具體要給他多少,隨你高興吧。”


    妙星冷說得隨意,白湖幺聽著也覺得滿意。


    “我還以為你會讓我跟他分享一半。”


    “不行,咱們要占大頭的。”妙星冷道,“我知道,你一直不拿他當自己人,所以……咱們能夠拿到多少東西,都應該對他保密,是吧?”


    “不錯,阿星明白這個道理就好,時間不早了,去睡吧。”


    眼見白湖幺心情不錯,妙星冷轉身離開了。


    卓離鬱果真猜得對,她表現的越是不在意,老狐狸越高興。


    第二日,白湖幺帶著一些隨從離開了國公府。


    這幾日正趕上皇帝在休養,不上早朝,所以連告假都省了。


    這天中午,戶部帶人來對榮郡王府內的財產進行搬運,用來填充國庫。皇帝得知榮郡王的死訊,自然也就不用再處罰他,讓人給他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


    如畫郡主不受牽連,但由於榮郡王過失太大,郡主不能分得家財。榮郡王死後,她自然也就失勢了。


    這一日上午,妙星冷依舊在百花園內訓練巾幗隊,有幾人告假沒來參與訓練,其中就有高年年,以身體不適為理由。


    她沒有多想,生病告假乃是人之常情。


    她不知道的是,高年年並沒有在家休養,而是與人相約,去了雲來酒樓。


    “見過齊王殿下。”酒樓雅間之內,高年年朝著卓離鬱行禮,“殿下您約見我,是有什麽要緊事?”


    “你還記不記得,阿星剛回來那一會,我們也聊過一回,你說,阿星不在的這一年當中,你一直都惦記著她,她落難的時候,你之所以不幫她,是因為受了你師父的威脅,你一直都不敢告訴她,就怕你師父來懲罰你。”


    “對。”高年年點頭,臉色忽然就有些緊張起來,“你該不會告訴阿星了吧?如果阿星去找師父理論,師父不會放過我的,我真的不願意讓阿星誤解我,可我又害怕師父的報複,因為我真的沒有能力和師父對抗,殿下你當初答應過我,你不說出去的。”


    她之所以告訴卓離鬱,是因為她實在憋得太難受了。


    那一日,她確實是有事求卓離鬱,她家要開一整片連著的店麵,就要把原來的地皮買下來,她已經說服了許多人家把地給騰了出來,讓她家買下,大家都賣了,唯獨一家店鋪,出高價都不願轉讓,一打聽才知道,那是齊王的店鋪,難怪不給麵子。


    她試著去找卓離鬱談判,想做買賣,卓離鬱壓根就不願意理會她,給出的理由是,看不起她。


    他知道他看不起她什麽,她也傷了阿星的心。


    但那並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她忍不住,就向卓離鬱吐露了實情。


    當初是師父想要阿星跟她斷個幹淨,這才逼著她傷害阿星,讓阿星徹底失望,這麽一來,也就沒感情了。


    她跟卓離鬱說明了情況,卓離鬱似乎相信了她,考慮之後,就同意把店鋪轉讓給她了,也答應她,不把這事告訴其他人。


    說出來之後,她自己都覺得心裏舒坦多了。


    “這件事情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你用不著擔心。”卓離鬱開口,“其實,我應該感謝你跟我說出了實情,讓我懂得去提防老白。”


    高年年一時有些沒明白,“殿下是什麽意思?”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隻要阿星跟誰感情好,老白就想破壞,他不想讓阿星擁有正常人的感情,想把阿星變得跟他一樣無情無義,所以,他不允許阿星為感情而付出,你和葉冰清,都隻是他的棋子,把你們利用完之後,就把你們丟棄了。”


    高年年驚訝,“我一直以為,師父隻是單純不喜歡我和冰清,瞧不上我們,再加上阿星是他的親女兒,我們隻是他撿來的,所以他才不要我們。”


    “這隻是一小部分的原因吧,主要原因還是想利用你們,因為你們恰好就是值得他利用的,你們像大多數人一樣,都會有些自私,受到不公平的待遇,都會有些埋怨,明知道阿星對你們好,卻還是偶爾會妒忌她,如果你們跟她之間沒有任何嫌隙,老白想利用你們都找不到機會。”


    “……”


    “我知道我有錯,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彌補和她之間的關係了,一年前的那個夜裏,我看她背著墨寶來求助我,我真的特別想幫助她們,可我如果幫了,我就沒法活了,辛季婉綁我的時候給我下了毒,隻有師父能給我解毒,我隻能受師父的擺布。”


    高年年說到此處,歎息了一聲,“我看著阿星遠去,看著她對我失望透頂,我又沒法解釋,那種感覺真是太難受了,師父他實在太狠了……”


    卓離鬱挑眉,“他當然狠,就算你們是撿來的,也至少跟他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他對你們竟然真的毫不在意,這份涼薄,還真是少有人能做到。他是個偏執的人,想把阿星變得跟他一樣,對待阿星以外的人毫不留情,可阿星現在最相信的就是他,我們動搖不了老白在她心裏的地位。”


    “師父他為什麽一定要這樣?”


    “偏執的人,大約都有一段不太愉快的過去,老白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應該是曾經遭受過極大的打擊或是刺激,正常的人不會像他這麽狠,再加上他又很聰明,你們隻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卓離鬱頓了頓,又道:“本王今天之所以找你來談話,是想從你這裏打聽一點事情,你一定要仔細回答。”


    “殿下請問。”


    “你知道葉冰清在什麽地方嗎?”


    “我不知道。”高年年搖了搖頭,“我太久沒有見到她了,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樣,我還挺擔心的。”


    “或許她過得不差,可能比你還好。”


    “殿下此話怎講?”


    卓離鬱唇角浮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先告訴我,葉冰清擅長什麽拿手好菜?葉冰清的喜好是什麽?”


    “她擅長的菜色有很多,比如清炒蝦仁、麻辣牛肉絲、醉排骨……”


    “她的口味偏甜一些,特別喜歡吃各種各樣的甜點,尤其是棗泥糕和杏仁酥,喜歡牛肉和羊肉……”


    “她特別討厭蒜,豆子和筍從來都不吃……”


    聽著高年年把葉冰清的喜好全報了一遍,卓離鬱下了一個結論。


    “這就對了,太子身邊的葉側妃,就是葉冰清了。”


    “太子側妃?”高年年被這個身份嚇了一跳,“你說冰清嗎?她混得這麽好,為何不跟我說一聲,害我一直擔心她過得不好……”


    “她沒辦法跟你說,也絕對不能說。”卓離鬱道,“聽著,如果你不想給阿星和葉冰清帶來任何麻煩的話,今日我們之間的談話絕對不能傳出去,葉冰清如今已經不叫葉冰清,她改變了容貌,換了個身份呆在太子身邊,她是你們師父安插的細作,這種身份怎麽能夠暴露?”


    “細作……”


    “對於老白而言,葉冰清比你更有利用價值,因為,葉冰清在失去了阿星這個靠山之後,被嚴如畫逼得走投無路,進宮當了宮女,又被淑妃折磨得不成人樣,在皇宮裏受盡欺淩和屈辱,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蠢貨了,她被艱苦的日子打磨得沉穩了。”


    高年年好不容易回過了神,依舊覺得不可思議,“那她進宮的目的是什麽呢?”


    “這個,本王也不太能確定,老白大概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高年年有些感慨,“我都不知道,冰清曾經過得那麽淒慘。”


    “沒有生存能力的人,就是如此可悲又可憐,她好不容易從皇宮裏逃了出來,對她來說算是一種解脫,而帶她解脫的人是阿星,這就使得她內心更加愧疚,悔不當初,她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情,大概就是曾經出賣了阿星,而老白恰好可以利用她愧疚的心理,以及她對那些欺淩她的人所產生的報複心,讓她心甘情願成為棋子。”


    “這……”高年年無奈道,“冰清又被師父利用了。”


    “這次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在經曆了那麽多波折之後,她應該會做到絕對的忠誠,不會背叛老白,老白在利用她的同時,也讓她體會到了從來沒有過的高高在上,現在她是被太子所喜愛的,曾經辜負她的謝查楠,在她眼裏可能連狗都不如,而且——死期也將近了吧。”


    卓離鬱說到這兒,笑了笑,“淑妃、謝查楠、嚴如畫,大概都要排著隊上黃泉路了,你若不信,就等著看吧。”


    老白最高明的地方就在於,他把人家當成棋子利用,人家還心甘情願的,不僅對他忠誠,或許還會感激他。


    “殿下,您願意跟我說這些,應該也是相信我的吧?我知道自己懦弱膽怯,可我還是想跟阿星和解,但是有師父在,大概再也沒有機會了……”


    “會有機會的,本王也不想看阿星活得太孤獨,你們的關係也不是無法彌補,但你要等,不要急。至於老白……本王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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