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星冷望著卓離鬱眼底的柔和,揚唇一笑,“嗯”了一聲。


    她的回應,讓卓離鬱眉眼間溢出欣喜之色,雙手抱住了她的腰身,不等她反應過來,便帶著她轉了兩圈。


    妙星冷察覺到腳底離地,下意識用雙手搭上了卓離鬱的雙肩,牢牢地抓緊。


    被帶著轉圈,有一種兜風的感覺,就怕一不小心人給甩出去,那可就悲劇了。


    她一鬆手,懷裏的小貂就跳出去了。


    卓離鬱把她放下來的時候,低笑了一聲,“抓我的肩膀抓那麽緊,你是害怕我把你摔了嗎?”


    妙星冷:“……”


    “阿星,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隻要我抱著你,就不可能讓你摔下去的,更何況你這麽纖細,又不重,擔心什麽呢你。”卓離鬱屈指,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妙星冷撇了撇嘴,“剛才就是覺得有些猝不及防……”


    “那你現在做好準備,我再抱你轉兩圈?”


    “還是不要了吧?我覺得有點幼稚……呀!”


    話都還沒說完,就轉變為一聲驚呼。


    又被他環著腰身帶著她轉圈了。


    二人的烏發和衣玦在空氣中飛舞,地上的小貂蹲著,仰頭望著二人。


    它忽然就弓起了身子,躍了起來,掛在了妙星冷的肩膀上,似乎也想感受一下迎風飛舞的感覺。


    ……


    “什麽?全部杖斃了?”


    將軍府的庭院之內,嚴如畫聽著下人帶回來的消息,大感驚詫,“大哥一共派出去四個人,就沒一個成功留下來嗎?”


    “沒有,有一人被拆穿之後當場自盡,其他三人來不及自盡,被卸了下頜骨,拖到了國公府外杖殺,行刑的人放話,這就是細作的下場,國公府懲治細作,就是如此不留情。”


    “居然全都被找出來了……哪裏露出來的破綻。”嚴如畫眉頭緊鎖。


    販賣奴隸的老板都被收買了,安排的這幾個人,身上也都製造出了傷痕,與其他奴隸看上去並無不同,然而還是一混進去就被揪出來了。


    “娘子,看來這護國公有一雙利眼,不好欺瞞。”謝查楠坐在一旁,由於頭部受傷,半個頭纏著雪白的繃帶,看起來有些滑稽。


    “我和大哥還想著,安插眼線抓他的小辮子呢,就算對付不了他,也要找機會教訓一下白星,想不到……”嚴如畫說到這裏,冷哼了一聲,“我還就不信那國公府是銅牆鐵壁了!一次的失敗不能說明什麽,下次我要仔細籌謀,不能再露出破綻。”


    “娘子,關於這個護國公的事跡,我派人打聽了不少。我總算知道他為何那麽得意了,他與咱們陛下不僅僅是君臣,還是師兄弟,陛下還沒當上皇帝的時候,與他的交情就不錯了,之後登基,護國公也就成為他最器重的大臣之一,此等關係實在不好挑撥,也難怪陛下會偏心,咱們必須讓他或者他女兒犯一個無法原諒的錯誤,這麽一來,陛下想偏心都不行了。”


    “難不成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我倒是有個方法可以試試。”


    “你說……”


    片刻之後——


    “混賬,你怎麽想出這麽個主意?”嚴如畫緊繃著一張臉,“你讓我這麽做,是不是壓根就不關心我?”


    “當然不是了,娘子你可別誤會,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是我自己來做這事,可我腦袋受傷了不方便!娘子你放心,我絕對不舍得讓你出半點事,我這不也是為了讓你出口氣?咱們想贏這一局,總得付出點什麽啊。”


    嚴如畫聞言,神色略微緩和,“好吧,都是為了你這個混蛋。”


    “要是娘子覺得我不夠關心你,那還是我自己去吧。”


    “算了算了,不用你去,我去。”


    ……


    時光迅速,轉眼間就到了宮中一年一度的煙花盛會。


    彩霞殿內,身著華貴宮裝的美人對鏡梳妝。


    她的身後,一名宮女緩緩靠近。


    “娘娘,您今日這妝容可真好看。”葉冰清望著鏡中的女子,誇讚道,“麵如桃花,國色天香,陛下一定會注意到您的。”


    換做從前,昧著良心奉承人的話是說不出來。


    這淑妃美則美,壓根配不上‘國色天香’四字,宮裏的美人太多,淑妃的容貌並不是出類拔萃的。


    但是她必須討好淑妃,讓淑妃能夠高興,恩準自己出彩霞殿。


    因為紅花告訴她,今天的煙花盛會對她來說,可能是個好機會——


    “冰清,煙花盛會,是宮裏一整年之中,聚集最多年輕男女的一場盛宴,如果你能走出這彩霞殿,刻意去王公貴族麵前打轉,展現你的姿色,被誰給看中了,隻要去跟陛下打聲招呼,陛下就會把你賞給他,曾經有好幾個這樣的事例,有美貌動人的宮女被貴人看上,帶出宮納成妾,平時都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所以你盡量不要錯過這個機會,哪怕是遇上年紀大的貴人,你也盡量克服一下,這樣你才能逃出這個牢籠。”


    紅花的主意,讓她很想嚐試。


    哪怕是遇上一個年紀大的男人,隻要能把她帶出宮,她的安危也就有保障了。


    繼續留在這彩霞殿裏,遲早要被毒打虐待致死。


    趁著今天淑妃心情好,她想要獲取一個走出彩霞殿的機會。


    “冰清,你平時跟個啞巴似的,今兒怎麽說話這麽好聽。”淑妃背對著她,淡淡道,“是不是有事想要求本宮呢?”


    “娘娘英明,我沒見過世麵,聽說煙花盛會十分精彩,奴婢也很想看一看,請娘娘恩準奴婢在您身邊隨行伺候著,讓奴婢能有幸目睹一下這場盛宴。”


    “本宮想起來了,你似乎從來都沒出過彩霞殿是吧?難怪你覺得悶。”


    “是,自打進來,奴婢就沒出去過,請娘娘恩準奴婢……”


    “不就是想解悶嘛?本宮可以成全你。不過,本宮有個要求,你得把本宮逗開心了,本宮才能同意。”淑妃說著,轉頭望著葉冰清,眉眼間帶著促狹的笑意,“你試試看,能不能把本宮逗樂。”


    “這……”葉冰清想了想,道,“我給娘娘說個笑話可好?”


    “冰清啊,我來直接跟你提個醒吧。”淑妃邊上的貼身宮女掩唇輕笑了一聲,“娘娘最喜歡小狗,不如你試著學習一下小狗的姿態,再叫喚幾聲,娘娘一定開心。”


    淑妃聞言,挑了挑眉,“誒,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冰清你覺得呢?”


    葉冰清聞言,衣袖下的拳頭捏緊了。


    一陣屈辱感湧上心頭。


    可是到了這一步,還能選擇什麽呢?


    要是轉身就走,弄得淑妃不高興,她又有理由毒打自己,反之,要是讓她高興了,就能走出這彩霞殿了。


    平時活的就不如狗,又何必在意學習一次狗的姿態?


    為了生存,沒有什麽屈辱是不能承受的。


    想到這,葉冰清跪趴在了地上……


    彩霞殿內,一片譏笑聲縈繞。


    ……


    “阿星,你專門拉了一輛馬車來載樹,有什麽用意?”


    去往皇宮的路上,白湖幺詢問著妙星冷。


    原本他們二人去赴宴,隻需要一輛馬車就夠了,可此時他們乘坐的這輛馬車後邊還跟著一輛,放置著一棵牡丹樹,外頭還包著禮盒。


    白湖幺一時也猜不到妙星冷的想法。


    妙星冷望著白湖幺好奇的目光,笑道:“老狐狸,你就別問了,反正你很快會知道。”


    “莫非是拿來表演用的嗎?”


    “我不會說的,我要保持神秘感。”


    “……”


    白湖幺不再詢問那棵樹的事,目光落在了妙星冷今日穿的衣服身上,“阿星,你平時不愛穿紅色啊,你不是向來嫌棄這顏色俗嗎?”


    “這色彩是濃烈了點,但也得看是什麽人穿,你看卓離鬱的衣服,顏色都那麽濃鬱,可穿在他的身上就是很合適。”妙星冷說著,低頭瞅了一眼自己的衣著,“老狐狸,你說實話,我這一身,究竟好看不好看?”


    她今日穿的這一身紅裝,袖口緊束,整體修身,衣領處折疊外翻,內襯純白,腰帶紅白相間,和卓離鬱平時穿的錦衣放在一起看,很有情侶感。


    她刻意想要營造出一種郎才女貌,珠聯璧合的視覺感。


    既然要做齊王妃,就得宣誓主權,讓其他傾慕卓離鬱的貴女知道,誰跟他才是一對。


    她的位置,是任何人都無法動搖的,除非卓離鬱主動放棄她,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


    “挺好看。”白湖幺悠悠道,“阿星自然穿什麽都好看,就算是披塊破布在身上,也別有氣質。”


    “你這誇法還真是不俗啊……”


    “其實我看出來了,你這身打扮跟卓離鬱挺配,穿成這樣,在其他人看來是一種很明顯的暗示,對麽。”


    “嗯。卓離鬱既然敢娶我,就得接受我的霸道善妒,婚事既然定下來了,我自然不能給其他人半點機會,否則我的顏麵往哪擱?我就是要讓旁人看清,我跟他才是一對,其他人靠邊站,連當個妾的機會都別想有。”


    妙星冷說著,拿了個蘋果到唇邊,‘吭哧’一口咬下。


    “不錯,有幾分氣勢,就是該這樣。”白湖幺道,“不管你對他是否有感情,既然是你的人,就不要給別人機會。阿星,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相伴多年的戀人都有可能移情別戀,所以,不要太相信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的誓言,移情的念頭一旦燃起,就不容易回頭,你隻要發現他跟其他女子有半點不對勁,就該早做打算。”


    “什麽樣的打算?”


    白湖幺唇角勾起一抹清涼的笑意,“全部殺掉。”


    “……”


    “違背感情誓言的人都該死,學不會忠誠就該下地獄。”


    “好好好,我知道了。”


    “阿星,你有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


    “有啊。”


    妙星冷不太樂意聽他這些偏激的言論,連忙換了個話題,“老狐狸,這個季節的橘子最香甜可口,來,吃一個。”


    說著,挑了個大的橘子塞到他手裏,“這個大,肯定好吃。”


    白湖幺心中明白,阿星必定是覺得他有點囉嗦了,想用吃的堵上他的嘴。


    也罷。


    他剝開了橘子,掰下了兩片塞到口中。


    “嗯,果然很甜,阿星,你也嚐嚐。”


    說著,再次掰下兩瓣遞給妙星冷。


    妙星冷沒有多想,把橘子塞進了嘴裏,咬下去的那一瞬間,整張臉都擰巴起來了。


    “哇這麽酸!”


    她想掀開窗簾吐出去,卻聽白湖幺道:“吃下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她才掀開來的窗簾拉下。


    妙星冷白了他一眼,“很酸啊,你騙我。”


    他自己吃了酸橘子,麵不改色的,還說橘子甜,騙她也吃下去了。


    “阿星,無論何時,都不要讓人看破你內心的思緒,區區一個酸橘子,有什麽不好克服的,整張臉都擰起來,沒瞎的人一看你這表情,就知道橘子酸,你該像我一樣麵不改色,這樣你才能欺騙旁人,讓人輕易上當,不管是酸是苦是辣,都不要讓人透過你的情緒看出來。”


    “……”


    “不要覺得我吃個橘子還這麽多事,我這是在教你,如何隱藏情緒。”


    “受教了。”妙星冷吞下了橘子,望著白湖幺手裏剩下的那大半個,“我等會兒就拿去騙卓離鬱。”


    “嗯。”白湖幺淡淡一笑,“多試探幾個人,看看他們什麽反應,從他們的反應,你就能看出誰是高手。”


    “這個遊戲不錯。”


    馬車一路駛進皇宮。


    說是煙花盛會,自然就要看煙花,而煙花隻有在夜裏看才最好看,因此,放煙花是煙花盛會的最後一道流程,夜裏放完煙花也就意味著盛會的結束。


    宴席在傍晚時分開始,在開席之前,眾人可以自由在規定區域之內嬉戲談笑,年輕男女們紮堆交流。


    妙星冷與白湖幺並肩行走在禦花園之中,一路上,她能感受到來自周圍的許多目光。


    其中大多數目光都是投在白湖幺身上的,或是帶著探究,或是帶著景仰。


    護國公回朝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開了,參加盛會的這些名門望族,免不了私底下要悄悄議論。


    “看,那位就是護國公了。”


    “早就聽說護國公年紀不大,卻沒想到,如此年輕啊。”


    “邊上那位姑娘就是他的千金,已經被指婚給齊王殿下了。”


    “真是令人費解,煙花盛會向來是給皇子們選妃的大好時機,陛下竟然在今天之前就定下了齊王妃的人選,那其他人豈不是都沒機會了嗎?比都還沒比,她就先占下了名分,實在讓人不甘心。”


    “這你就不明白了吧,陛下此舉,應該是為了讓護國公留下來,陛下器重護國公,因此,這白姑娘隻能做正牌王妃,不能做側室,其他人也不是沒有機會嫁給齊王殿下,隻是,正妃人選已定,隻剩下側妃了。”


    妙星冷自打進了宮,一路就聽到不少議論,大致內容就是:她靠爹。


    也就是她自己沒啥本事。


    這的確是一個拚家世的世道,拚爹的人何其多?總有一部分人,由於家世顯赫,就被人忽略了本身的能力。


    才這麽想著,經過假山的拐角,有一道身影冒冒失失地撞了上來。


    妙星冷下意識躲閃,那冒失的女子腳下踩著了一顆石子,一個沒站穩,整個人就往地上跌去。


    妙星冷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順勢把她扯了回來。


    那女子站穩之後,朝著妙星冷道了一句:“多謝。”


    妙星冷望著她,淡淡一笑,“不客氣。”


    眼前的女子一身淺藍色衣裙,一張嬌俏的鵝蛋臉,發質烏黑秀美,柳眉彎彎,鼻梁挺翹,有著一雙宛如山中泉水般的眼睛,水靈靈的。


    又是一個老熟人,好久不見的司空家大小姐,司空夏。


    還是那麽冒冒失失大大咧咧。


    她認識司空夏,司空夏自然是認不出她,朝她道:“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怎麽好像從來沒見過你,不過,你的眉眼,又讓我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司空夏說著,打量著妙星冷,仔細回憶了一番,發現腦海中確實搜不到這麽一副容貌。


    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子吧,卻莫名覺得看著順眼。


    妙星冷道:“我也不認識你,你是哪家的?”


    “我是司空家的大小姐,司空夏。”


    “我是護國公的獨女,白星。”


    “你就是護國公的女兒?”司空夏微訝,瞥了一眼妙星冷身邊的白湖幺,“難道這位就是護國公?”


    “不錯。”白湖幺道,“司空姑娘,你父親應該認得我。”


    “那肯定認得啊,家父在我麵前誇獎過您老……啊不對,您不老,失禮失禮,家父看上去可比你老太多了。”


    此話一出,妙星冷有些忍俊不禁,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橘子,掰下了一瓣遞給司空夏,“來,吃片橘子,很甜。”


    司空夏見此,也沒多思考,抓過來就吃,咬下的那一瞬間,瞪大了眼,下一刻便立即呸了出來。


    “你騙我,酸得要死,你還說甜!”


    “因為我自己被酸過了啊,就想騙別人吃,讓別人也感受感受。”


    “……”


    “你也可以騙別人啊。”妙星冷說著,又掰下了兩片給她,“你也拿去騙人吧,這樣心裏就爽快了。”


    “有道理,我被你耍了,我也要耍別人出氣。”司空夏接過了橘子,“咱們回頭見。”


    “一看就是個沒心機的丫頭。”白湖幺悠然道,“走吧阿星,卓離鬱就在前邊的亭子裏。”


    妙星冷聞言,抬起頭,果真看到遠處亭子裏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要走過去,卻聽見身後響起熟悉的男聲——


    “阿星?師兄!”


    妙星冷都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的人是誰了。


    下一刻,餘光就瞥見一道影子閃過,吳銀站在了他們麵前,“你們兩個,跑了一整年不見蹤影,一回來就讓我大吃一驚。”


    說到這,他斜睨了一眼白湖幺,“師兄,你可從來都沒跟我說過,阿星是你的女兒,你連我都瞞著。”


    白湖幺聞言,氣定神閑道:“我不覺得你是個能藏得住話的,隻要是我想守住的秘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除非我親自揭穿。”


    “師叔,小事而已,別計較了,來,吃片橘子。”


    妙星冷順手遞給了他一片。


    “阿星,你終於不畫那麽醜的妝了,原來的模樣可真漂亮,我早就想見見你的真麵目了。”吳銀笑著打量妙星冷,毫無防備地接過她遞來的橘子,吃下去時,額頭上的筋抽動了一下。


    他看見妙星冷眸底的笑意,心中明白自己是被耍了,不願意做出太難看的表情,便強裝鎮定,把橘子咽了下去,道了一句:“這橘子不錯。”


    同一時,正好有人走近,是專程過來問候白湖幺的趙老將軍。


    吳銀伸手扯了一片妙星冷手中的橘子。


    “哎呀,老將軍,您來的正好,這橘子實在是太好吃了,清甜可口,也不知道是誰家地裏種出來的,快嚐嚐。”


    妙星冷見他反應極快,就知道這家夥是上當了不甘心,也要騙著別人上當一回。


    趙老將軍也並沒有起疑,隻以為是晚輩好心,吃下去的那一刻,立刻臉色一變,掄起了拳頭。


    “你這個小子!敢耍我啊你!”


    吳銀連忙跑開了。


    騙人上當了之後,自然心情舒暢。


    妙星冷朗聲一笑,“老狐狸,這個遊戲還挺有意思,一個騙一個的,看來大家都不甘心被騙啊。”


    “上當受騙不甘心,這是人之常情。”


    妙星冷望著自己手中的橘子,被分得隻剩下最後三片了。


    前方,卓離鬱正站在涼亭裏,倚靠著柱子,一抬頭也看見了她,眉眼含笑彎起。


    妙星冷走上前去。


    “阿星,今天穿得這麽好看。”卓離鬱打量著她,“你這一身衣裳,跟我可真配,你故意這麽穿的嗎?”


    “是啊,讓其他人看看你我二人是多麽郎才女貌。”妙星冷一邊笑著,一邊遞給他一片橘子,“很甜,嚐嚐。”


    看似隨意的舉止,讓卓離鬱沒有防備,接過橘子便吃了。


    咬下的那一刻,極酸的汁液席卷過舌尖。


    他連眉頭也不皺一下,望著她手裏僅剩的兩片橘子,再看她目光中的玩味,不禁淡淡一笑。


    “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吃了這橘子還能笑得出來的。”妙星冷注視著他的臉龐,“笑什麽呀?”


    外人看到他這樣,不知內情的還以為這橘子多好吃。


    不是強顏歡笑,而是非常自然的淺笑。


    “阿星,我知道你在戲弄我。”卓離鬱道,“隻要是你給的,無論酸甜苦辣我都能接受。”


    說話的同時,把她手裏剩下的兩片橘子也拿走了。


    聽著他一語雙關的回答,妙星冷有些怔然。


    他所指的,不僅僅是食物吧,還有生活。


    望著他手裏的兩片橘子,她也伸手扯下了一片,“平分吧,既然要做夫妻,酸甜苦辣都該分享。”


    再一次吃下酸橘子,與第一次吃下時的感覺截然不同。


    第一次是被老狐狸騙著吃的,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騙了司空夏和吳銀之後,心情莫名舒暢。


    這一次主動吃下去,竟然也不覺得難吃。


    這大概就是主動和被動的差距吧。


    坦然麵對,和被人耍的感覺,天差地別。


    不得不承認,騙了這麽多人,卓離鬱的反應,是讓她最有感觸的。


    才這麽想著,就聽見白湖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殿下,借一步說話。阿星別跟過來。”


    妙星冷聞言,心中自然有些好奇老狐狸要和卓離鬱說什麽,可他既然說了別過去,那她便不去。


    卓離鬱被白湖幺帶到僻靜的地方去說話。


    妙星冷便坐在涼亭的長椅上,隨意打量著四周。


    周圍的人不少,她能明顯感覺到,有些年輕女子看向她的眼神,帶著不善。


    她心裏自然有數。


    有人羨慕她,有人對她不滿,畢竟她是一個突然冒出來就奪走齊王妃位置的人,在今天之前,所有人都不認識她。


    在名門貴女的這個圈子裏,她沒有朋友。其他貴女都是三五成群,都有各自的小群體,唯獨她,就一個人。


    都說她靠爹,大概是覺得她運氣好會投胎,做護國公的獨女,何等幸運。


    她們哪裏想得到,就算她不靠爹,想做齊王妃,也隻需要點個頭。


    卓離鬱喜歡她,想娶她,和她爹有什麽關係。


    “白姑娘。”有一名丫鬟模樣的女子踏進了涼亭內,朝著她道,“我們郡主有請。”


    妙星冷望著眼前的女子,“哪個郡主?”


    “如畫郡主。”


    “哦。”妙星冷悠悠開口,“想跟我說話,為何自己不過來,還得我過去她那邊?”


    丫鬟怔了怔,顯然沒有想到她會這麽問。


    郡主請她過去,她耍什麽大小姐脾氣,真以為身為護國公的女兒就有多麽了不起了。


    但這話也就隻敢在心裏腹誹,不敢嘴上說出來。


    “白姑娘,我們郡主和其他幾位小姐坐著聊天,偶然間提起你,其他幾位小姐說,從來沒見過白姑娘,郡主就派我來請您過去,跟大家見見麵聊聊天,您看,她們那邊好幾位,您這邊就一位,自然是您過去見她們了。”


    “這樣啊,好吧。”妙星冷站起了身,“帶路。”


    身後不遠處,卓離鬱眼見著妙星冷離開了涼亭,轉頭看白湖幺,“嶽父大人,你叫我過來要說什麽?阿星被人叫走了,那丫鬟是嚴如畫身邊貼身伺候的,說不定那嚴如畫又想出了什麽鬼主意。”


    “我知道。”白湖幺輕挑了一下眉頭,“我們要是不走開,怎麽讓她的鬼主意得以施行?你大概不知道,我們走來的這一路,阿星被多少不善的目光注視著,今日來此的,除了個別老熟人之外,沒有一個人認識阿星,她提前占了齊王妃的位置,有多少人不甘心?有些人以為自己比得過阿星,隻是沒有我這樣的父親,我不能讓阿星活在我的光環之下。”


    “所以,你叫我和你一起離開,就是為了讓她落單,讓某些小人有機會去攻擊她。”


    “是啊,隻要我跟你在她身邊,暗中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不敢冒出頭,嚴如畫忌憚我們,所以,隻有當我們離開,阿星落單,嚴如畫才敢出手啊。她太小看阿星了,應該讓她跟阿星過過招。”


    卓離鬱眉頭微蹙,“榮郡王府那兩兄妹可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萬一想出了什麽陰損的招,讓阿星有危險……”


    “放心吧,會有人暗中看著的。”白湖幺笑了笑,“可別以為我回朝不久,就沒有勢力了,朝堂上有多少人欠過我的人情,你可能不知道,趙老將軍欠下我的救命之恩,還有司空家,司空老頭被我治好過疑難雜症,還有吳家、王家、上官家、周家,要麽欠著人情,要麽被我抓著把柄,這宴會之上,能為我所用的人太多了。”


    卓離鬱聞言,斜睨了他一眼,“我在想,如果你沒有隱退十幾年,你現在的權力不知得有多大了。”


    “賢婿,是怕我有野心嗎?不,我從來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但我是一個求勝心切的人,我這輩子打的勝仗不計其數,吃的敗仗屈指可數。權利對我來說,太大反而是一種束縛,不能太隨心所欲,我可不會效仿那些史官筆下的權臣,落下一個功高震主死無全屍的下場。”


    “阿星那倔強又爭強好勝的性格,都是讓你給教出來的。”


    “不是挺好的嘛?我想讓她活得比男人還出色,我不要她做一個相夫教子、賢良淑德的女子,三從四德全是笑話,她從小就是被我當成男孩子教的,喝酒賭錢打架樣樣精通,隻能她欺負人,不能被人欺負。”


    白湖幺說到這兒,有些似笑非笑地看了卓離鬱一眼,“說實話,這麽多皇子當中,也就隻有你配得上阿星了,難得你這麽喜歡她,我可以暫時放心讓她跟著你。”


    “為何隻是暫時放心?”


    卓離鬱望著白湖幺,幾句話的交談,讓他意識到,此人的能耐可能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


    “我從不相信一個人的心可以永恒不變。”白湖幺道,“所以,我一直在阿星耳邊反複強調,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包括你。”


    “老白,原本我還想禮讓你幾分,可你這麽說,我就想跟你動手了。”


    “你有本事就讓她自己卸下防備,打我又有什麽用呢?阿星是我的獨女,跟我最親,我不會把對待她的關心分給別人,可你與她,沒有血緣上的羈絆,一旦變心,你就沒有任何價值了,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她?我可以給你一個反悔的機會。”


    “你問的這是什麽廢話?有什麽可反悔的?”


    “年輕人,把感情想得太簡單了,你還沒有得到她,所以你百般珍惜,一旦得手,朝夕相處,時間一長就失去了新鮮感,過個十年八年的,早就沒有這個時候的熱情了,到時候,恐怕就要朝三暮四,再尋新歡……”


    白湖幺的話音還未落下,卓離鬱已經揪起了他的衣領。


    “你把我幻想成那些凡夫俗子,分明就是在輕賤我對阿星的一片赤誠,你哪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這不得不讓我認為,你曾被人拋棄過。”


    “放手。”白湖幺麵無表情,眉眼間浮現出隱忍,“還沒有幾個人敢這樣揪著我的衣領子,你說自己不是凡夫俗子,那我很期待,你要怎麽證明給我和阿星看。”


    卓離鬱鬆開了他,“你可以告訴阿星,要是哪一日我變心了,可以把我的心挖出來,為了公平起見,如果阿星敢背著我與其他男子有私情,我也要她生不如死。”


    白湖幺眼眸一眯,“你敢當著我的麵說這種話。”


    “有什麽不敢的,你真以為自己多了不起?”


    “年輕人,你是在挑釁我。”


    卓離鬱已經懶得理會他。


    一個偏激又頑固的人,同時,也是一個曆經痛苦的人,否則哪至於如此涼薄。


    ……


    妙星冷被帶著到了一處魚池邊上,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之中的嚴如畫。


    嚴如畫正在和其他貴女們說話,眼見著妙星冷出現,連忙起了身,“喲,白姑娘來了。”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抬頭打量著妙星冷。


    “這就是白姑娘啊,果真容貌絕頂,氣質不俗。”


    “白姑娘是護國公的獨女,聽聞護國公是個文武全才,白姑娘想必也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吧?”


    “我真的好羨慕白姑娘呢,有護國公這樣的父親,哪像我啊,家裏兄弟姐妹五人,父親的寵愛全給了最小的弟弟,何時為我精打細算過。”


    妙星冷聽到這裏,看向了說話之人。


    說話之人,是一名楚楚動人的粉衣女子。


    又在間接說自己拚爹了。


    這些女子說的話,從字麵上來看都不難聽,都是誇獎或者羨慕,卻又帶著試探和暗諷。


    應該有幾個是對卓離鬱有愛慕之情的,不滿於自己占了先機。


    煙花盛會是一場變相的選妃宴,老狐狸在煙花盛會之前討要賜婚聖旨的做法,的確很容易引起諸多不滿,就好比一場考試,有了內定的第一名似的,有失公平。


    麵對眾人的問候,妙星冷展露一抹友好的笑顏。


    “多謝大家的稱讚,我也一直很感激,我有一個年輕英俊、風姿卓絕,受人景仰、作為國之棟梁的父親,他總是喜歡為我精打細算,對我關懷備至,事事以我為先,他說,這才是一個父親該有的模樣。”


    嚴如畫聞言,磨了磨牙。


    她是真聽不出來諷刺嗎?還在那一個勁的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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