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清澈見底,好似透明一般,河岸白淨如玉,沒有半點雜質,給人的感覺就是幹淨存粹,極致的幹淨,極致的存粹。


    但,在河的兩岸各有一道身影。


    右側是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子,擔著一個扁擔,掛著兩個籮筐,裏麵分別坐著一個男童一個女童。


    左側是一容貌絕美布衣荊釵的女子,螓首上揚,身體前傾,似是在翹首以盼,望眼欲穿。


    這是牛郎織女?


    猴子早就聽說過牛郎織女的事情,但卻是第一次見到。


    可不知怎的,這牛郎織女包括那兩個孩童都給他一種詭異的感覺。


    就好像麵前這不是四個人,而是四個劣質的玩偶雕像,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虛假。


    這是怎麽回事?


    猴子心中奇怪,但也沒有過多在意,他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紫衣仙女救出來。


    猴子身形一閃,徑自到了天河邊上,把手伸了進去。


    天河與罡風中間雖有一條小道,但上麵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他無論變化成什麽都會很容易被發現。


    最好的辦法是等下一個被打入天牢的犯人被天兵天將押過來的時候,他趁機混進去,但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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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就是通過天河或是罡風偷偷進去,不走這條小道。


    他要試試哪個更容易一些。


    好冷!


    猴子手剛觸碰到天河水,渾身一個哆嗦。


    隻覺得透骨寒意從心底,不,應該說是從魂魄深處湧了上來,彌漫到身體各處,似是要將他凍結一般。


    不對,這不是單純的冰冷,而是冷漠空洞!


    猴子很快就意識到不對。


    如果說血海乃是天地間怨念戾氣聚集之所,至汙至濁,天河則斷絕了世間一切欲望情感,是天地間最幹淨存粹的地方。


    當然,這是高情商的說法,低情商一點,就是絕情絕義乃至於滅絕人性!


    難怪俺老孫會覺得那牛郎織女不對勁兒!


    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王母那老虔婆還真是狠毒!


    猴子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凡間皆傳,王母允許牛郎織女一年一聚,是法外容情慈悲大度,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如此。


    連他這等修為觸碰到天河之水都會感覺到透骨的冷漠,牛郎織女長年累月在這天河邊上呆著,受天河之氣衝刷,恐怕早就已經絕情絕義乃至人性。


    再加上天河空無一物,他們餓了無數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每年一度的鵲橋相會,絕不可能是世人想象中情深意濃的聚會,隻會是一場慘劇,一場警告所有仙人不要動凡心不要私通凡人的慘劇!


    猴子心頭一凜,更是堅定了把紫衣仙女帶下凡的心思。


    就算這一次王母能放過紫衣妹妹,等下次董永的事情暴露出來,王母也絕不可能饒過紫衣妹妹的!


    俺老孫絕不能坐視紫衣妹妹淪落到如此地步!


    猴子沒有再猶豫,眸中金光湧動,打開破妄金瞳,身形一閃,飛進了虛空之中。


    天外罡風呼嘯,黑黝黝裹著一道道紫霄雷霆,轟隆作響,光芒隱現,聲勢驚人,就像帶了電的磨盤是要把猴子碾成粉末,威力遠比輪回隧道中的正反罡風厲害。


    但相比於天河的清冷空洞,衝刷七情六欲乃至於人性來說,卻要容易對付的多。


    猴子左閃右避,前突後退,時不時的還會翻幾個跟鬥,動作和優雅半點都不沾邊,但卻足夠有效,往往能在間不容發之際,從罡風雷霆的縫隙中躲閃過去。


    實在是躲不開的,猴子就一棍子掄下,直接將罡風雷霆打碎。


    天外虛空,混沌一片,罡風雷霆無序,彼此間都在不斷衝撞消弭,猴子這點動靜根本算不得什麽,又有破妄金瞳指引方向,不怕迷路,前後不過半個時辰,猴子就看見了黃衣仙女口中的陰墟。


    然後,猴子傻眼了。


    隻見罡風雷霆縱橫肆虐的虛空中,一片雄偉壯觀的宮殿廢墟綿延千萬裏,仿佛自上古以來就橫亙在此處,透著無盡的蒼涼與久遠。


    這宮殿也不知用何種材料建造而成,罡風雷霆打在其上,難以損壞分毫。


    但也正是如此,才更是讓人心驚膽戰。


    完全無法想象,這裏到底是經曆了何種慘烈的大戰,才會把它破壞成這種模樣。


    天牢就在這片廢墟的左前方位置,乃是由一座尚未損毀的宮殿改造而成,門上掛著一個巨大的黑底紅字的匾額,寫著“天牢”二字。


    相比於外麵的天兵天將來說,把守在這裏的獄卒神情猙獰凶狠,從內到外都透著一股戾氣怨念,似惡鬼修羅超過天兵天將。


    他們的紀律也要差上無數倍,除了守在門口那兩個倚靠在門上打著哈欠,做做樣子。


    其它或坐或躺,有的直接抱上了酒壇,肆無忌憚聊著天。


    “那個小白臉怎麽樣了?怎麽這麽多天都不見他出來?”


    “好像是在翻閱曆年來的案卷文書。”


    “新官上任三把火,過些天,他就消停了!到時候,咱們再跟他好好講講規矩!”


    “還按老規矩,把搜來的東西分他三成嗎?”


    “三成?憑什麽!他一個新來的,也想占大頭?最多二成!”


    “先不急,等摸清了他的底細,再做決定!”


    ……


    天庭官員任免什麽的,猴子並不在意,使了個障眼法,輕輕鬆鬆就溜了進去。


    天牢裏麵的情況比外麵差不多,一個個天兵天將站著的少躺著的多,巡邏的更是寥寥無幾,陣陣陰風撲麵,怨氣濃鬱至極,血腥味撲鼻而來,各種鬼哭狼嚎聲不絕於耳。


    猴子一路朝前走去,兩側的監牢裏麵關著不少犯人,有妖怪有厲鬼,但更多的是觸犯了天條的神仙。


    他們一個個披頭散發,形容淒慘,身上布滿血跡傷痕。


    每當有獄卒經過的時候,就會嚇得蜷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如此情形,看的猴子心驚肉跳,實在不敢想象紫衣現在會是何種處境。


    一層層走下去,兩旁關押的犯人漸漸減少,但淒慘程度沒有半點不同。


    路過一處牢房的時候,猴子終於知道這些犯人為何會如此模樣。


    隻見那獄卒用各種各樣的刑具逼問著那犯人有沒有私藏什麽寶貝,索要著賄賂,一旦對方否認或是說沒有,就是一通毒打,直到自己耗盡力氣為止。


    那些囚犯頭頂都有符印封印修為,根本無力反抗,隻能不斷哀求。


    紫衣妹妹,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猴子心頭更急,腳步更快,一直走到第九層最深處,才總算是看到了紫衣仙女。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紫衣仙女抱著膝蓋,坐在角落中,臉色蒼白,神情憔悴,但身上卻是完好無損,不見各種刑具的痕跡。


    猴子眸中金光湧動,破妄金瞳之下,瞬間就看穿了牢房上的封印禁錮,一口仙氣吹出,門鎖脫落,走了進去:“紫衣妹妹。”


    紫衣仙女猛地抬起頭來,死寂呆滯的目光好似忽然活了過來,喃喃道:“大……大聖?!你怎麽來了?”


    “俺老孫自然是來救你出去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先跟俺老孫離開再說。”


    猴子一把拉起紫衣仙女,正要朝門外走去,忽的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抬頭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楊戩白衣飄飄,黑發如瀑,手持折扇,五官俊朗,輕聲笑道:大聖,你總算是來了。”


    猴子一驚,脫口而出:“你就是那個小白臉?”


    楊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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