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副團長聞訊趕來規勸,薑副團長稍微平定了一下情緒,坐在辦公室裏,一支接一支的抽煙,一個副團長一個副團長地批評點正。


    周副團長找到我和薑天天了解情況,情緒過於激動的薑天天,竟然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跟周副團長一一道來。薑副團長聽聲大驚失色。但是在關鍵時候,周副團長還是幫助我們在薑副團長麵前求情,勸道,木已成舟,孩子真心想在一起,就不要為難他們了!


    但薑副團長卻像是鐵了心,一拍桌子站起來,叫來沈鑫,陪他去禦權山爬山散散心。


    隨後,我把薑天天送回家,本不想上樓,但是薑母卻似是提前感覺到了我的到來,從樓上窗戶伸出手來召喚我。我意識到自己這一上去肯定是凶多吉少,但是逃避也不是辦法,我隻能跟著薑天天上了樓。


    薑母狠狠地將我和薑天天批評了一番,說,你們這倆孩子,怎麽能辦這種事呢。你爸他最反感的就是別人欺騙他。現在倒好,他這頭倔驢執意不肯原諒你們。


    薑天天不斷地央求母親:媽您就想想辦法吧!


    薑母撫了一下薑天天的腦袋:傻孩子,弄巧成拙了吧。你怎麽能編這麽一個大謊欺騙我和你爸呢。還有你小李……


    薑天天打斷母親的話:但是如果我當初不編這個謊言,我爸就不可能讓李正再回來當兵。他也不可能讓我和李正在一起。


    薑母歎了一口氣:但是現在呢,你覺得你和李正還能在一起嗎?依你爸的脾氣,他肯定要取消你們的婚事。甚至………


    薑母望了我一眼,似乎是覺得有些話不方便講的太透,於是止住後文。


    最後,在薑天天的不斷央求下,薑母隻能答應再去找薑副團長好好商量商量。看的出,薑母很疼愛薑天天,見女兒無比傷心難過,薑母直接打了輛出租車,趕往禦權山。我和薑天天當然不能同往,免得薑副團長一見到我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在家裏,薑天天拉著我的手,連聲自責。


    我安慰她,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薑天天突然情緒激動地說:如果我爸真的取消了我們的婚事,不讓我們在一起,那我們就,我們就私奔吧。


    望著薑天天這副認真的樣子,我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我心裏很亂。


    薑天天抱住我,用有史以來最熱情的肢體語言,來表達著她對我的深愛。我半推半就地附和著,一次一次地接觸到她火熱的唇,火熱的氣息,瞬間在整個屋子裏沸騰了起來,我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薑天天瘋狂了足足五分鍾,才漸漸停止了親吻和曖昧,她深深地望著我,繼續衝我說了句:李正,咱們私奔吧。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願意。我就做一次王寶釧,跟著心愛的人-----


    我打斷她的話:天天你別犯傻。總會有辦法的!


    薑天天有些不悅:我都敢這樣,難道你還不願意放棄現在的士官身份嗎?


    我搖頭:不是。天天你太天真了,如果我不顧一切帶你走,那我就是觸犯了法律,是逃兵。逃兵的下場,你應該知道。


    薑天天強調道:那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沒有人能夠阻止,也沒有人能夠分開。


    我不知應該說些什麽,麵對薑天天的過度熱情和錯愛,我不忍心再去傷害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個多小時後,薑天天泡了兩包方便麵,我們簡單地填了一下肚子,下樓等待。薑天天撥通了母親的電話,詢問進展情況。由母隻是推說回來再細說,並沒有給薑天天明確的答複。


    薑天天當然感覺到了凶多吉少,她甚至雙手合一,衝天祈福:老天保佑,保佑我和李正能夠順利地走到一起,保佑我爸能夠原諒我們,能夠同意我們的婚事……


    她的虔誠感染了我,我摟了一下她的肩膀,手上一用力,心想這輩子能有薑天天如此愛我,我夫複何求呢。


    又過了半個小時後,我推辭趕回團部,薑天天留下等候消息。


    剛剛進了團部,便聽到東門值班哨兵告訴我,薑副團長剛才帶著薑夫人來過團部,大吵了一架後,薑副團長回了辦公室,薑夫人打車離開。


    毫無疑問,薑夫人的遊說並沒能讓薑副團長有一絲的回心轉意。本來,薑副團長就不同意我和薑天天在一起,後來因為薑天天懷了孕才在各種壓力下,不得不成全了我們。眼下,薑天天的謊言露了餡,薑副團長重新想切斷我和薑天天的感情,從此各奔西東。


    然而實際上,這件事一直僵持了很長時間,薑天天和薑母一齊努力,仍然沒有絲毫進展,沒能動搖薑副團長的堅定意誌。而且,緊跟著我的一切都在潛移默化地發生了變化,對於示範分隊的操練,薑副團長似乎開始顯得漠不關心,並且有意無意地培養史參謀在組訓中的地位。一時間,示範分隊成員開始士氣低下,沒有了往日的幹勁。


    我父母當然也接到了薑副團長退婚的消息,十月初,他們再次來到北京,與薑副團長進行了長達兩天的洽談。但是收效甚微,薑副團長以受到欺騙心靈無法愈合為由,堅決取消婚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以至於,我老爸那暴脾氣,直接指著薑副團長的鼻子罵他幹涉兒女幸福。


    我的父母和薑家父母的談判,鬧的不歡而散。在父親確定沒有任何轉機之後,親自開車拉著我爬了一趟山,我們父子倆第一次心貼心地暢談心事。在傾聽了我和薑天天之間的事情,以及我現在的想法後,父親誇獎說我長大了,變得重情重意,敢作敢當。


    就我和薑天天一事,父親也在無奈之中表述了自己的看法:強扭的瓜不甜。那老薑非要抓住把柄不鬆口,你和薑天天如果再繼續進行下去,勢必會影響到雙方家庭的和睦。還是好合好散吧。


    我說我無所謂,但就怕薑天天受不了。


    父親說: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也許,沒有結果的愛情,才更加彌足珍貴,更加值得去回憶,去懷念。


    我突然間覺得父親像是成了一個哲學家,說話還一套一套的。他能在我遭遇坎坷的時候,如此貼心地開導我勸慰我,讓我很受感動。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父親對我的關愛。


    父母回去之後,我繼續遭受著薑副團長的冷遇,示範分隊的訓練不斷降溫,以至於我的主教官身份,已經漸漸地名存實亡了。而史參謀,卻在薑副團長的運作之下,慢慢地掌控了主動權。


    我終於明白,再優秀的幹部,在公利和私利之間,也無法把握好天平和方向。我和薑天天的事情,這一番戲劇性的變化,直接決定了薑副團長對我態度的轉變。我覺得自己簡直像是一個玩偶,被別人操縱來操縱去,不知幾時能夠做回真正的自己。


    薑副團長對我和薑天天的控製,再次恢複到了之前的境況。薑副團長嚴令東門,沒有他的允許,對薑天天不予放行。薑副團長甚至還安排人,對我一天的活動進行全方位監控,從根本上切斷了我和薑天天見麵的可能性。領導就是領導,部隊的領導,那下手更是穩準狠。在對待我和薑天天的事情上,薑副團長可謂是將自己控製和駕馭別人的才華,發揮的淋漓盡致。我記得薑副團長之前曾經告訴我說,他絕不做宰相王允,阻止薛平貴和王寶釧相愛,讓曆史悲劇重演。但是現在他的做法,卻嚴重地違背了當初的信念。他無疑是在重複著王允的老路,以我們欺騙他為由,阻止我和他的女兒交往。一時間我竟然覺得他和王允竟是何其相像。


    十月下旬,被這場風波折磨的已經心灰氣喪的我,卻接到了一個相當特殊的任務:接兵。


    接兵工作,是部隊一項補充新鮮血液的重要工作。在特衛局,這項工作同樣非常重要。但一般情況下,被委派到地方接兵的,基本上都是幹部,極少數情況下,比如說幹部緊缺的時候,可以穿插部分老兵同往。但原則上是,三到四名接兵幹部組成一個小組,負責一個縣級單位。而我和史參謀、訓練科於科長一道,被劃為第三小組,負責山東某縣的接兵工作。


    這項任務,讓我感到十分意外。一般情況下,能夠有資格跟隨幹部去接兵的,都是領導心目中的大紅人。薑副團長能讓我隨從接兵,這簡直是讓人難以置信!


    此時此刻,我當然不會猜到薑副團長這是唱的哪一出。直到一個多月以後,我才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


    接兵工作早布署,局團領導多次召集我們開會,一次一次強調接兵原則和接兵紀律。直到聽的耳朵上起了繭,仍然沒有擺脫局團領導的緊箍咒。很多時候,領導抓工作的重要性,主要體現在他把這項工作重複提了多少遍。提到的次數越多,證明領導對這項工作越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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