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團長笑了笑:你這個兵啊,是有點兒個性。不過跟我挺對脾氣。好了我也不給你賣關子了,我叫你過來,不光是為了批評你的。隻是欲揚先抑了一下。


    他說著便站了起來,原地徘徊了幾步後,說道:我一直很關心團部戰士們的成長進步。現在有個機會擺在你的麵前,一旦抓住,你的命運將會被改寫。我之所以調你進警衛班,不是故意刁難你,也更不像是外麵傳說的,說是我要清除薑副團長的親信準備篡權。我老周還沒到那種程度。


    我試探地追問了一句:您的意思是說,想讓我跟你?


    周副團長一擺手:跟誰不跟誰,不單單是領導說了算。我的意思是,想讓你跟,跟首長。


    我頓時愣了一下:什麽,什麽意思。周副團長,我沒明白你的話。


    周副團長神秘地一笑:我說的首長,可不是指的軍方的團長啊局長的。對於整個國家來說,我們都算不上首長。你能明白我的話嗎?


    我驚在原地,不知道周副團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的話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他口中的''首長'',無疑是指國家領導人。在某些程度上來講,我們都屬於領導人身邊的嫡係。而周副團長所謂的''跟首長'',卻無疑是另外一種意思。在我們看來,像呂向軍之類,工作生活在首長身邊,那才叫真正意義上的''首長身邊的人''。莫非------


    一時間,我實在無法讀懂周副團長的用意。


    周副團長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讓我坐了下來,自己則返回辦公桌前,問了句:很意外對嗎?


    我點頭:不隻是意外,是覺得----


    周副團長道:覺得不敢相信?小李同誌,你啊雖然個性十足,不適應部隊的特點。部隊講究共性,不講究個性。在部隊要想有所發展,所有的棱角都要被磨平,所有的個性都要收斂。這些有個性的戰士,往往會被當成是刺頭兵,甚至是屌兵對待。我相信你在基層的經曆,已經充分印證了這一點。但是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每個戰士棱角和個性的背後,肯定隱藏著很多很多的閃光點。你身上就有不少閃光點嘛,哈哈。


    一時間我真有點兒雲裏霧裏,我實在不明白周副團長這''欲揚先抑''的本意。他突然之間對我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究竟是什麽用意?


    周副團長接著道:我剛剛發現,你身上有兩大閃光點。第一,忠誠!單單這兩個字,就能讓我對你刮目相看,就能讓你與眾不同。你和沈鑫孫班長那些人不一樣,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你對薑副團長的忠誠。第二個閃光點嘛,是你的車技。你小子膽子夠大,敢故意刁難我小舅子。


    我臉上不由得出了一陣冷汗,心想這周副團長消息可真夠靈通的!


    且聽周副團長繼續說道:不過也正是你的壞心思,讓我發現了你另一個閃光點,車技。你的這項長處,足可以讓你在特衛局大放異彩!也足可以改變你現在的命運。


    我總覺得周副團長似乎是另有目的。


    周副團長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又道:明說吧,我想把你調到汽車中隊,學習三個月之後進特種司機培訓班。


    我詫異地望著周副團長,周副團長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笑道:當然,這些隻是一個形式,我知道你的駕駛技術絕對過關,但是有些程序必須得走。你知道進了特種司機培訓班,意味著什麽嗎?


    我雖然已經猜測出幾分端倪,但還是試探地追問了一句:意味著什麽?


    周副團長道:特種司機培訓班,其實和警衛隊是差不多的性質。隻不過,警衛隊是為首長培訓貼身警衛幹部,而特種司機培訓班,是為首長培訓司機。你的先天條件不錯,到首長身邊開車,應該更有出路。我知道你小子家裏有錢,你來當兵為的不是轉士官考軍官掙那倆工資,你需要的是一個平台,對不對?這個平台,我可以給你!


    此時此刻,我心裏實在淡定不下來。


    我實在搞不明白,周副團長突然間拋出這麽一個想法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是煙霧彈呢,還是糖衣炮彈?


    周副團長對我的態度,似乎也變化太快了吧?


    一時間讓我覺得匪夷所思。


    周副團長的驟變,讓我一時間很難適應。


    我總覺得,他仿佛是在笑裏藏刀。因為我不敢相信,周副團長會如此地體貼和關愛薑副團長身邊的人。這不符合邏輯。


    但是轉而一想,我仿佛在突然之間恍然大悟。也許最合理的解釋,是周副團長試圖通過這麽一種方式收買我。從此之後,薑副團長身邊幾乎不再有親信可言。


    然而我一介小小的公務員,值得周副團長拋出這麽大的糖衣炮彈來收買嗎?我覺得這種付出和回報並不成正比,周副團長不值得如此。


    除非,這當中另有隱情。


    但實際上,我對這個平台,並不怎麽感興趣。因為這意味著背叛,意味著出賣。


    於是我對周副團長道:謝謝周副團長的賞識,還是把這個平台留給最需要的人吧。我真的不怎麽感興趣。


    周副團長笑道:不怎麽感興趣,也就是說,還是稍微有點兒感興趣?


    我搖了搖頭:是徹底地,不感興趣。


    周副團長道:好。還有時間。也許假以時日你會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我道:您的心意我領了,謝謝。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周副團長一揮手止住我:小李啊,我要提醒你一句,做事還是要學會留條後路,當你發現自己走的路是一條死胡同的時候,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我當然知道周副團長此言何意,但還是微微一笑:謝謝周副團長提醒。


    從周副團長辦公室走出,我淡然一笑,返回警衛班。


    此後的日子,仍然是那麽平淡無奇,我一邊站崗放哨,一邊期待著薑副團長歸來。


    三天後的一個中午,太陽出奇的大,但天卻不怎麽暖和。我洗了把臉回到警衛班宿舍。


    孫班長坐在床頭上,順手扯下自己的那雙臭襪子,衝我一揮:小李,交給你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我忍不住捏住了鼻子:孫班長,你這襪子幾天沒洗了?


    孫班長一揚手:這都怪你們這些老兵工作不到位,全班這麽多士官,沒一個有眼力架的?


    警衛班全體老兵都將目光盯向孫班長。其實他的話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在部隊,新兵給老兵洗衣服洗襪子那屬於天經地義的份內工作,是成長進步的台階。但是孫班長竟然讓一位士官為他洗襪子,這就有點兒過分了。而實際上,我李正入伍以來,之所以被分隊的骨幹和老兵排斥痛恨,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沒替老兵在生活上分憂解難。沒給分隊長洗過一次衣服,更別說是臭烘烘的襪子了。我覺得這種''優良傳統''很畸形,新兵為什麽要通過給老兵服務這種俗不可耐的方式,來體現出自己的價值?而這種所謂的''優良傳統''卻一直沿襲下來,新老更替,發揚光大。在各個單位的評比欄裏,有一項必不可少的評比項目叫做''細小工作''。這種細小工作,實際上反映的就是下級照顧領導的滿意指數。比如說,給老兵洗洗襪子;比如說,去領導屋裏打掃打掃衛生;再比如說,訓練之前把領導的帽子拿到訓練場,訓練結束後把領導的帽子腰帶送到他的屋裏,等等等等……這些都屬於細小工作的範疇。


    而今天,孫班長竟然拿著自己的臭襪子招呼讓我給他洗,這是對我的格外關照嗎?


    我李正當新兵的時候,就從來沒給老兵洗過衣服洗過襪子。現在我已經是一名士官,是常務副團長的公務員。雖然由於薑副團長不在,自己被貶下凡間,貶進警衛班站崗放哨。但是他孫班長也不至於這樣侮辱我吧?


    因此我身子往後退了退,為了不至於讓孫班長太丟麵子,我還是強擠出一絲笑意,開玩笑般地道:孫班長,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自己動手,洗的幹淨。


    孫班長略顯尷尬地一皺眉,但隨即笑了:小李啊你!你是不是以為我想讓你給我洗襪子?我這個班長當的有這麽腐敗嗎,讓一個士官給我洗襪子。我是想讓你把它拿給新兵,拿給新兵洗!你是老同誌,得好好帶帶新兵,新兵最近的細小工作,幹的一塌糊塗!


    敢情這孫班長隨機應變的能力太強了,他見我拒絕,便很委婉很巧妙地化解了尷尬。


    其實我最討厭這種官僚作風,於是道:孫班長啊,其實你說話的工夫幾雙襪子都洗出來了。新兵都在打掃衛生,哪有時間啊,幫你洗。


    這下子孫班長臉上的尷尬沒有得到緩解,變得相當陰沉。好在有一個擅長拍上級馬屁的老兵走過來,順手接過了孫班長手裏的襪子,說道:我去找新兵洗。人家是薑副團長的公務員,這種事兒哪支使得動?


    誰都能聽出這個老兵話中的諷刺,我心中一怒,衝這老兵反問:你說什麽?


    老兵持襪子在空中一揮:說你!就說你怎麽了?有脾氣是不是?


    我拎住他的衣領罵道:你小子給我老實點兒!我李正沒招你沒惹你,幹什麽你不積點兒口德?


    這時候孫班長拍腚而起,光著腳站到我的麵前,伸手推搡了我一下:李正你想幹什麽?對自己的同誌動手動腳!鬆開,你給我鬆開!


    我鬆開手,衝孫班長道:孫班長,是誰挑事兒在先,您沒看到?


    孫班長衝那老兵一揮手,老兵轉身走出了分隊。


    孫班長倒背起手,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李啊,還是學學怎麽做人吧!


    這話我聽了一百個不舒服。我將了孫班長一軍:做人,我會。至少不會像某些人一樣,明明也是人,但偏偏非學著做大爺!


    你------


    孫班長氣的臉色鐵青,伸出手指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小子別給我不識抬舉!


    我堅定地回道:我沒有。


    孫班長極富諷刺性地一笑:好。你沒有。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目前的處境吧!我都替你,替你悲哀!


    我實在就是想不通!至於嗎?薑副團長這一走,為什麽幾乎所有的人都開始戴著有色眼鏡看我?甚至就連警衛班的班長、老兵,像是都在一股無形力量的驅使下,將我孤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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