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之後,沈鑫突然停了下來,故意清了清嗓子,衝我指使道:"小李子你怎麽這麽沒有眼色呢,薑團長的包,包!"


    在領導麵前顯示權威,是沈鑫一向的拿手好戲。至少,他覺得在薑副團長看來,他對我這個士官公務員領導有方,管理嚴格,擁有絕對的威信。讓薑副團長覺得,他是一個稱職的小領導。


    但他的確是我的領導,盡管我已經看透了他骨子裏裝的那些心思,卻仍然要在大領導麵前,給這個小領導幾分麵子。否則,屌兵的帽子,我可戴不起。好不容易摘下來,我不想再戴回去。在部隊,評判一個屌兵的標準,也許沒有明顯的界限。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潛規則就是,凡是跟領導對著幹,不服從管理的下屬,都是屌兵。哪怕你其它方麵再突出,群眾基礎再穩固,領導要是想給你戴上一頂''屌兵''的帽子,就像當初觀世音菩薩給孫悟空戴上緊箍咒一樣容易。


    因此,在部隊得罪誰,也不要得罪領導。哪怕是你上麵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小領導。


    至少,在工作上,你必須要高舉領導的旗幟,堅定不移地跟黨走,跟領導走。


    我返回辦公室,從桌子上拿了副團長的公文包。沈鑫又畫蛇添足地追問:手機裝上了沒有?還有薑副團長那個小本子,裝進去了沒有?


    我連連點頭:都在。


    沈鑫接過公文包,將公文包夾在自己的腋窩裏,神氣地一揚頭,體會了一下大領導的風範。但見薑副團長有扭頭的跡象,趕快又將公文包拿在了手裏,腰杆兒迅速地下榻了好幾公分。


    我覺得可笑,剛才他夾包的一瞬間,像是翻身做了主人;薑副團長回頭的一瞬間,他馬上就進宮當了太監。


    但接下來,沈鑫馬上意識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司令部的車基本上都被開走了,停車處隻剩下了一輛豐田皇冠。


    薑副團長當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由得自言自語了一句:"今天車出的很齊啊。小沈,皇冠沒問題吧?"


    沈鑫麵露難色地道:"薑,薑團,這皇冠是周副團長的私家車,咱開的話……"


    薑副團長不悅地瞪著沈鑫:"就說我要借用!"


    沈鑫隻能像太監一樣,猶豫著邁開腳步,朝周副團長辦公室走去。


    薑副團長倒背起手,望著那輛還算拉風的豐田皇冠,輕聲暗自感慨了一句:私家車!怎麽沒人送咱一輛皇冠?老子還是常務!


    我半天沒明白薑副團長這話的意思。敢情,周副團長那輛皇冠,是別人送的?


    不能吧,這不成貪汙受賄了?


    但薑副團長接下來的話,卻打消了我的疑問。


    薑副團長走近皇冠,輕描淡寫地瞧了幾眼。微弱的關注,掩飾不住他對這輛車的喜愛,以及對周副團長的妒嫉。他輕笑著說道:"這車是老周他小舅子送的!老周,就是周韻的父親,周副團長。他小舅子開發房地產,去年一出手就送給老周一輛皇冠。一輛小車,就夠很多人奮鬥一輩子啊………"


    薑副團長今天的感慨,好像特別的多。


    平時他可不是這樣。


    一會兒工夫,沈鑫拿著車鑰匙快步走了過來。


    薑副團長一揮手:你給我快點兒!


    沈鑫馬上變走為跑,百米衝刺了過來。


    薑副團長問:"周副團長怎麽說?"


    沈鑫道:"周團長說,讓我們開車愛惜點兒。看樣子反正不怎麽樂意往外借。"


    薑副團長笑罵道:"老幹部老黨員,覺悟就這麽低!"


    沈鑫遙控開鎖,我小跑過去打開右後側車門,迎接薑副團長上車。


    沈鑫揮舞著鑰匙衝我罵道:"小李子你怎麽就是不長記性呢?薑團長喜歡坐前麵,副駕駛!"


    我恍然大悟地關上車門,重新打開副駕駛車門。


    薑副團長笑著走近,說了句:"不是所有的領導,都喜歡坐後麵。"


    我頓時愣了一下,我實在是搞不清楚,我究竟應該怎樣理解薑副團長這句話。他是在暗喻自己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呢,還是在暗喻自己和別的領導不一樣,不喜歡擺架子,坐領導座位?


    正愣神間,已經坐上駕駛座啟動車子預熱的沈鑫又衝我喊了一句:"手,手-----"他像托塔天王一樣,用右手做出托舉的動作,進行暗示。


    但是當我會意的時候,已經晚了。


    薑副團長已經坐到了座位上。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不是伺候領導的那塊料!


    沈鑫曾經不隻一次地囑咐我,給領導開車門的時候,一隻手要擋在車門上方,防止領導不小心碰到頭頂。但是每次實踐起來,我都會將這些細節的東西,拋到九霄雲外去。


    其實領導真的就那麽弱不禁風,上車還需要有人護著車頂,防止撞到腦袋嗎?這種脫褲子放屁的細節,已經成了一種潛規則,並且上升到了禮節的高度。不光是在部隊,地方上也一樣。中國的領導都講究細節,不需要舞槍弄炮上戰場打仗的新時期革命軍人,更得懂細節。細節決定成敗,這句話絕不是空話。很多時候,領導會很用心地通過一個個細節,去評定你這個人能不能進步,是不是該受到獎勵。


    我承認,細節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在特衛局這種例子很多。比如說,s首長比較喜歡閑暇的時候,去湖裏釣魚。但是很多首長處的工作人員沒有注意到,其實s首長是個左撇子。確切地說,也不是不知道,而是沒研究透,這個細節能給自己帶來什麽契機。s首長處有個公務員叫牛紹華,他就抓住了這一個小小的細節,每次遞魚竿的時候,往s首長左手的方向遞。包括在平時的工作生活中,牛紹華都抓住了這一點,遞衣服也好,遞魚竿也好,遞其它東西也好,牛紹華都能準確地把握遞過去的方向和位置,不至於讓首長覺得別扭。就因為靈活利用了s首長是個左撇子的細節,牛紹華的工作被進一步認可,並轉成了中辦正式職工,留在s首長處長期工作,短短的幾年間,級別已至副處。


    但實際上,我卻做不到。或者說,我也不想研究這些為兵之道。


    累腦子,也累心。


    我也坐到了車上,沈鑫左右觀瞧了兩眼,係上了安全帶。


    隻聽到油門轟地一聲,車子迅猛地飛了出去。


    緊接著,又是一個急刹車!


    薑副團長哪經得起這一番折騰,身體前後大幅度晃動了一下,差點兒撞上了前擋風玻璃。


    沈鑫嚇的臉色煞白,扶方向盤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薑副團長平靜的嚇人,然後和顏悅色地衝沈鑫問了句:"會不會開車?"


    沈鑫支吾地解釋道:"我----我------這個-----這車油門太鬆了,沒掌控好,踩的太狠。提速,提速我也沒想到這麽快。還有就是-----"


    薑副團長追問:"還有什麽?"


    沈鑫道:"還有就是,開德係車開習慣了,乍一開日係,不,不太適應。"


    薑副團長開始漸漸提高音量:"有什麽不適應的?這檔把子,油門,不都一樣嗎?"


    沈鑫試探地道:"我再,再試試。肯定,肯定不會再出現------"


    薑副團長幾乎是吼了起來:"試個屁!再試我和小李的命都被你試沒了!你看見沒,前麵差點兒撞到鬆樹上!你要是把這車給撞壞了,我怎麽跟人家周副團長交待?也幸虧你下了警衛隊之後犯了個錯誤,沒分到首長處。否則的話,就憑你這兩下子,還想保護首長的安全?完蛋的家夥!"


    沈鑫臉上的冷汗猛地一下子流了下來:"我再,再試試,就試最後一次!薑團長,我開車這麽多年了,第一次,第一次失誤!"


    薑副團長繼續提高了音量:"下車!下車!都給我下車!!!我們有幾條命啊,還再讓你試一次?"


    無奈之下,沈鑫隻能熄了火,推開車門下車,然後從車前跑過去打開另一側車門,恭迎薑副團長下車。


    薑副團長皺眉瞧著沈鑫,指畫著他道:"沈鑫啊沈鑫,你真讓我不省心啊!我真是瞎了眼了,當初怎麽選了你這麽一個廢物過來!"


    或許是剛才薑副團長受到了嚴重的驚嚇,那一個急刹車讓他驚魂未定。以至於,此時的薑副團長,比剛才顯得還要激動和氣憤。


    沈鑫誠懇地認錯:"我錯了薑副團長,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我開車,我開車會穩下來------"


    薑副團長抬腕瞧了一下時間,道:"再穩也不能讓你開這車了,出了事我沒法給老周交待。這樣,時間不多了,你給我馬上去司機班拽一個閑人過來,從今天開始,我正式啟用司機班的專職司機。你這個二把刀,我是不敢用了!"


    沈鑫冷汗直滴,仿佛還想央求。但卻忍住。


    我不失時機地走到薑副團長麵前,毛遂自薦地道:"薑團長,要不讓我來開吧!"


    薑副團長愣了一下,沈鑫也跟著愣了一下。


    薑副團長不可思議地望著我:"怎麽,你會開車?你好像沒進過汽車中隊吧?"


    我點了點頭:"會,我在家的時候就會。開車也算是,算是我的一個愛好,和特長吧。"


    對於我的自告奮勇,沈鑫顯得有些不太樂意,他衝我問了一句:"幾年駕齡了你?兩年多沒摸車,你還能行嗎,我告訴你,別逞這個能!北京城可不比你們地方,車多,擁堵,車技得相當高才行。"


    我道:"我四,四年駕齡。但實際駕齡,已經有七八年了!"


    一聽這話,薑副團長和沈鑫又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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