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鑫還進一步強調了我的主要工作:薑副團長公務;薑夫人醫務。


    我李正一點兒醫學常識也不懂,竟然莫名其妙地兼了這麽一個角色。可笑之餘,卻也抱著行善積德的心理,泰然處之。


    沈鑫還告訴我,這幾天他會安排一個專門的醫護人員,為我講解一些基礎的醫護知識,凡是薑副團長身邊的人,都懂一些醫學常識,備不住哪天薑夫人病症發作,誰在第一現場,能不能及時做出正確的處理,將直接影響到薑夫人的生命。


    讓我沒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沈鑫所說的專業醫生,果真來到了團司令部。


    更讓我意外的是,這個醫生,竟然是久違的楊麗娜!


    沈鑫對楊麗娜千叮嚀萬囑咐,說這次培訓屬於機密內容,千萬不能往外泄露。


    我覺得事情仿佛是越來越詭異了!


    但是自此之後,楊麗娜每天都會來司令部,為我適時補習護理知識。


    不知為什麽,對於楊麗娜,我是既憧憬與她照麵,又害怕與她相見。


    憧憬的是,這麽長時間的交往,已經奠定了她在我心目中的女神地位。她美麗,善良,正義。她身上無數的閃光點,都讓我沉醉其中。但是那層窗戶紙,我卻不敢捅破。因為我清晰地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士官,也許這層窗戶紙捅破了,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除非有一天,幸運之神能降臨到我李正的頭上,讓我成為軍官,那裏我才有資本向楊麗娜道出我心中的暗戀。哪怕是自己一廂情願,也不至於背上''亂搞男女關係''的罪名。畢竟,一旦當上幹部,會無形當中解除很多條條框框的束縛。就拿亂拉男女關係這一條來說,戰士在內部或者駐地談女朋友,就是嚴重違紀,就是亂拉男女關係;但幹部不一樣,幹部不管在哪裏拉來一個異性朋友,都會被領導們拍手稱讚:終於又解決了一個大齡軍官的個人問題………


    我之所以害怕與楊麗娜見麵,其實是擔心她會舊事重提,非要再給我預約專家。兩年多了,她不知預約了多少專家,每次我都是絞盡腦汁思量對策,單單是應對這一方麵,我的腦細胞,估計已經死傷無數了。倘若楊麗娜繼續下去,我恐怕是再難應付了!


    而最讓我鬱悶的是,我曾經連續n次告訴楊麗娜真相,但是每次楊麗娜都不相信。她把我想象的太善良太為別人著想了,她覺得我是在編造謊言安慰她讓她寬心……


    因此,每次楊麗娜為我培訓的時候,我總是提心吊膽的。我害怕她會突然提到''專家''二字。這二字簡直就像是魔鬼,一聽到這個字眼兒,我的腦袋都要炸了。


    但實際上,楊麗娜始終沒有忘記她對我的承諾。


    在第三天培訓完畢後,她告訴我,她在301醫院預約了專家……


    我隻能憤然大呼:求求你,放過我吧……


    一提那事兒,我這心裏還真不是滋味兒。


    我再一次嚴肅地告訴楊麗娜,我已經恢複了。但結果仍然是,她不信。


    苦口婆心,她仍然認定我在騙她。


    我禁不住衝天鳴冤:難道我李正真的長的是一副騙人的樣子嗎?


    無奈之下,除了無奈,還有什麽?


    我趕快轉了轉話題,望著楊麗娜追問道:"麗娜你告訴我,跟我說實話,我這次能留士官,包括調到司令部來,是不是你------"


    楊麗娜打斷我的話:"瞎想什麽呢小毛賊!是你表現好唄!你的事兒我都聽說了,本醫生打心眼兒裏佩服你。一個中隊的戰士集體進軍洗浴中心,這可真是天下的……"她或許是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轉而再道:"你和他們正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你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這兩年兵啊,沒白當!"


    受到楊麗娜的一番肯定,我心裏的確有些得瑟,但還是低調地一撫瀟灑的小平頭:"我才不是正人君子!要是正人君子的話,怎麽會被你-------"


    楊麗娜臉騰地一紅,打斷我的話:"你還在指桑罵槐啊討厭的小毛賊!為了那事兒我已經很自責了……"她突然之間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伸出一根纖纖細指指向我:"哦,本醫生明白了,徹底地明白了!"


    我後悔自己怎麽繞來繞去又繞到了這個話題上。


    疑惑地望著楊麗娜:"你明白什麽了?"


    楊麗娜虛張聲勢地點了三下頭,眼珠子滴溜亂轉:"本醫生明白你為什麽沒和那些退伍兵同流合汙了!你主要是-------看來本醫生當初那衝動的錯誤還救了你一命。否則的話,你豈不是要和他們一樣?"


    雖然楊麗娜沒點明,但我已經明白了她的話意。


    這丫頭,機靈的有點兒過頭了。


    她無非是想表達,我已經喪失了生理功能,當然不會對那種事兒感興趣。因此才歪打正著地避免了一場災難和醜聞。


    我在心裏暗暗叫苦:敢情我在楊麗娜心目中的形象,仍然是那樣猥瑣?


    楊麗娜見我臉色驟變不發一言,趕快晃了晃我的胳膊,笑道:"開玩笑啦!我相信你,即使是在正常的情況下,也不會參與那種事兒!"


    我眼睛一亮:"真信?"


    楊麗娜點了點頭:"那可不!我們的小毛賊,是壞在表麵,但有些人,是壞在心裏。你表麵上雖然給人壞壞的感覺,但是心地很善良。"


    我汗顏地道:"你這是在歌頌我呢,還是在諷刺我?"


    楊麗娜一揚漂亮的小腦袋:"實話實說哩!"


    我不想再涉及與那事兒有關的話題,因此不失時機地改變話題道:"接上回,剛才我問你,我留士官還有來司令部,到底是不是你推了下波助了下瀾?"


    楊麗娜撲哧笑了:"推了下波助了下瀾-----你可真會創造新名詞兒!小毛賊,你還真幽默!"


    我輕咳了一聲,道:"嚴肅!不要岔開話題。回答我!"


    楊麗娜收斂了笑意,輕咬著嘴唇,眼珠子來回轉了幾圈兒,反問道:"這很重要嗎?"


    我點了點頭:"當然很重要。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控製著,可我竟然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楊麗娜神秘地一笑。


    我原來以為能從楊麗娜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但是並沒有。


    楊麗娜隻是一個勁兒地傻笑。


    綜合分析,我還是覺得,應該就是楊麗娜幫我留了士官。


    畢竟,她當時是當著我的麵兒給大隊長打去了電話。大隊長同意考慮,但也許是大隊的確沒有士官名額了,所以大隊長動用了關係,直接在團裏弄了一個。然而這個名額還不能給的太直接,所以就和團部以這樣一種形式,占用了團部機關的機動名額,並將這個名額安在我的身上……


    也許我調進司令部,成為薑副團長的公務員,也是大隊長暗箱操作的結果。


    當然,這些僅僅是猜測。隻是我根據各種跡象想象出來的原委。


    但是楊麗娜就是不肯承認,隻是一味地推說我表現好,所以才留了隊。


    鬼都能看的出來,這是敷衍。


    然而我想不通,明明是幫了我,楊麗娜又何必不承認呢?


    莫非,這其中另有蹊蹺?


    ……


    在我來到司令部的第六天,老中隊那邊通信員突然打來了電話,告訴我,我有件便裝丟在分隊了。


    我將東西一整理。可不,我那件最喜愛的休閑裝竟然落在中隊了!當時是分隊的一個戰友外出借用了一下,洗了之後一直沒歸還。


    抽了個合適的時機,我準備坐車回中隊去取。


    團部外麵的公交站牌處,我正在等車,司機班的一級士官王敬安,駕駛著一輛帕薩特駛過。


    王敬安打開車窗探出半邊腦袋來,衝我追問:"去哪兒小李子?"


    敢情''小李子''這個外號,在沈參謀的宣揚下,已經發揚光大了。


    我如實道:"等車!回老中隊一趟,取點兒東西。"


    王敬安將車窗開到極限,把整個腦袋探了出來,嘖嘖地道:"你現在可是常務副團長的公務員,出門坐公交,多跌份啊!再說了,團部的車多的是,司令部閑著的司機一抓一大把,你隨便招呼一聲,哪個不伸把手啊?"


    我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再說了,那可是公家的車。"


    王敬安嘖嘖地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又不讓你掏油錢,都是公家的!來來來,上車,我帶你去!"


    在王敬安的再三盛情之下,我還是半推半就地坐上了這輛還算拉風的帕薩特。


    其實在北京而言,一輛大眾帕薩特,並不怎麽顯眼。但顯眼的是車頭車尾掛的那軍牌,開頭是甲a0,這種牌照被交警們稱作是''紅桃尖'',沒人敢攔。懂規矩的都知道,這種開頭的軍車,都是中央或者中央直屬單位的,惹不起。


    在家的時候,坐寶馬奔馳都覺得沒什麽了不起,但是此時此刻,坐上這輛團司令部的帕薩特軍車,卻是覺得格外一番滋味兒。


    王敬安熟練地駕駛著軍車,不斷地超車加速,儀表盤的數字已經飆升到了140。他的駕駛技能的確不一般,總是能見縫插針地迂回超車,即使在堵車的路段,他也能另辟蹊徑,暢通無阻。


    此時此刻,我還沒有意識到,這次回中隊,會是怎樣一種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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