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午夜。


    強勁的東南風,吹在黃蓋的臉上。


    潮濕的空氣,讓他的早已花白的頭發、眉毛都黏在了一起,更增添幾分冬日的寒意。


    沒有人喜歡在這種環境下打仗,將領不喜歡,士兵更是怨聲載道。


    但此時的黃蓋確是熱血沸騰,他從未有過如此激動,今天的長江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墳場。不論此戰是否勝利,做為詐降的將領,多半會被亂軍殺死。


    他低聲嘟囔道:“諸葛孔明,果然有點本事啊!”


    冬天是會吹東南風的,但哪天會變風,沒有人知道。但諸葛亮在三天前,就斷定了這一點,不由讓這位老將軍也深深的佩服。


    什麽古書記載,什麽風起雲湧,那些他不懂,他隻知道東南風起,今夜必勝!


    黃蓋回頭望去,這兩艘艨艟,二十多艘走舸都是他的心腹,有的更是和他一起奮戰過數十載的老戰友。


    總有人要去做這一切,就讓我這個老頭子,完成使命吧!


    ……


    曹營,無數昏黃的火把,照亮了大片的江麵。


    曹操扶手站在樓船頂端。


    郭嘉帶著憂色,沉聲說道:“東南風強勁,對我軍不利啊!今夜天時不在我方!”


    “奉孝,哪有可能算無遺策,我們派出所有的小船,難道還戰勝不了東南風麽!”


    曹操依然滿懷自信,詐降的關鍵就是詐字,可現在已經被自己識破了,那麽……


    親衛來報:“丞相,數艘戰船,從對麵緩緩駛來,掛著投降的白旗。”


    曹操沉聲說道:“讓文將軍上前攔截,將所有船隻留在江中,隻接人過來,如有反抗殺無赦!”


    親衛走後,曹操戲謔的說道:“我就要看看,黃蓋老匹夫是和我拚命,還是乖乖受降。”


    ……


    曹衝遠眺江麵低聲嘟囔著,“大戲已經開場,可惜沒有無人機航拍,毛都看不到啊!”


    他的內心無比複雜,既希望精彩一點,東吳方能做出點應對。又希望曹老板能一戰定乾坤,識破對方詭計,來個反殺。


    千萬千萬千萬……別告訴我,這樣的明示都能輸!那他回去一定嘲笑郭嘉一整年,飛龍騎臉怎麽輸?


    黃忠疑惑的問道:“主公,你怎麽知道一定會是今晚。”


    “漢升,今天變風了啊!”


    “啊?變風?”


    黃忠更加疑惑了。


    東南風麽?呂玲綺雙眸明亮,如同黑夜的貓眼,閃閃發光。


    ……


    看著圍過來的數十艘小船,黃蓋臉上露出嘲諷之色。


    果然讓孔明猜對了,對方真的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詐降。


    他不動聲色的繼續前進,直到被完全攔住。


    文聘大聲喝道:“公覆,丞相有令,所有人員先和我回營,你們的船先放在這。”


    黃蓋驚呼到:“文將軍,這是合意?周公瑾很快便會派人追來,這些船上還有大量的物資呢。”


    “少廢話,不聽命令者,格殺勿論。”


    文聘話音一落,周圍水軍士兵紛紛拔出武器。


    黃蓋語氣瞬間軟了下來,“這是幹什麽,我們誠信來投,你們不想要船隻和物資,那就算了。收起武器,我這就命令所有船員集合。”


    黃蓋轉身,向前走了兩步,向身邊的親衛使了個顏色。


    猛然間,黃蓋從黑暗中,接過一柄長弓,扭身拉弓放箭,一氣嗬成。


    文聘急忙側身閃避,然而雙方距離實在太近,這一下又是如此的突然。


    一箭直接命中文聘肩頭!


    “啊!老匹夫,丞相早猜到你不是誠心投靠,給我殺!”文聘怒聲喝道。


    文聘周圍乃至更遠處,無數火把亮起,數百艘小船分布在江麵上,就等著敵人自投羅網了。


    幾乎是同時,黃蓋大聲命令道:“擂鼓,宣戰!”


    本是漆黑的後方,瞬間點亮了無數火把,東吳的船隻早就偷偷跟在後麵,隻是速度極慢,又沒有點燃火把,根本無法發現。


    黃蓋迅速奔向艨艟後麵,跳到拖著的小船上,然後命令道:“點火!”


    片刻後,火光衝天,二十艘裝滿易燃物的船隻,開始加速。此時船上的船夫都是東吳敢死隊,他們身披厚厚的濕衣,用力搖槳,他們會堅持到最後一刻。


    然後跳入冰冷的江水中,至於能不能活下去要看命!


    船隻能不能撞到對方船隊中,除了靠東風,也要靠命!


    文聘不顧傷勢,指揮著船隻攔住對方火船。


    火船雖猛,但早有應對之法,數十根數米長的竹竿一起捅出。


    船隻立刻開始偏轉,如果是不是東南方相助,隻這一下就能解決一艘火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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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彪形大漢,站在船頭,揮舞著帶鐵鏈的鉤子,瞄準火船,用力拋出!


    這個就全靠經驗,失敗幾率極高!


    兩名大漢狂笑著:“成了,勾住了!”


    文聘沉聲大喝,“快拖走,別大意!”


    ……


    曹操大笑著說道:“果然如同軍師預料,敵人是打算用火船破陣,趁亂突襲!如今我們有了防備,看他們還有什麽手段。”


    “可我心裏還是隱隱不安,將大船分開就好了!”


    “敵方偵查小船一直在外圍觀察著,那麽大的動作怎麽可能瞞得過對方!”


    “唉……”郭嘉望著遠處的戰場,突然驚呼道:“不對!不對!”


    “有什麽不對的?”


    曹操完全想不到哪裏不對,一切都是那麽的正常,消滅了今晚的偷襲,敵人士氣必定一落千丈,他們就可以反擊了。


    “敵人明顯是打算和我軍展開決戰的,可船的數量不對,我總覺得敵人船隻的數量有些少。”


    郭嘉對水戰真的不在行,但他通過敏銳的觀察和對比,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


    赤壁東南方,這裏江麵略微呈南北方向。


    突然的河道轉彎,導致這裏江麵略窄,水流湍急。


    數十艘走舸、上百艘竹筏、漁船靜靜的飄在水麵上。


    他們都經過了一定的改裝,上麵安裝了竹製的風帆。這時的風帆極為原始,也不耐用,但看到這些船上的易燃物,誰也不會再考慮耐用問題。


    甘寧和呂蒙對視一眼,默契的點了點頭。


    他們才是放火的主力,黃蓋不過是表麵上的伏兵。


    論起水戰,他們才是行家,隻要你們敢將船連在一起,那要做的就隻有一件事,放火!


    借助風帆和風向,這支突擊隊開始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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