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供奉收徒,這次不光是殿中的群臣貴胄,才子名士,就連皇上和皇上身邊的韓妃也一起祝賀周供奉收得佳徒。周供奉隻對皇上和韓妃拱手客套了兩句,對殿下群臣才子的祝賀隻不過淡淡地點頭示意,也不答話。同韓秋拱了拱手後,又坐回了龍案之後,端起酒杯自斟自飲,怡然自樂。


    韓秋見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該忙的也都忙完了,正準備回去坐下,長案上佳肴美味應有盡有,既然來了,那就好好嚐嚐。他在奔雷山上雖然渴飲仙泉,饑食靈獸,仙禽異獸不知烤了多少,可惜材料雖好,他卻手藝不行,弄出來的東西說什麽也算不得美味。今日得此機會,自然要一飽口腹之欲,離開此地,還不知何年何月再能得享美味呢。


    “藏雲啊,稍後等酒席散了,你兄弟二人可來後宮之中與韓妃敘敘話,也好讓韓妃知道些韓家堡近況,韓妃也有些年未曾見著百川了。”


    “謝皇上。”韓秋微微躬身。


    “哈哈哈。”皇上哈哈一聲長笑,顯得極為開心,“眾位愛卿慢用,朕不勝酒力,先行回去歇息了。”按說皇宮中的宴會一般都會如此,皇上待得開席之後,飲上幾杯便會托辭離去,否則君王在側,臣子們再怎麽“不拘俗禮”也是會拘束的。


    “恭送皇上!”群臣全部站起,送皇上、皇妃離去,接著大殿上的氣氛驟然火爆了起來,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韓秋剛剛坐下,就聽得轟隆一聲大響,抬頭看時,卻見金泉兩個眼珠子通紅,掀翻了長案,惡狠狠地看著韓兵道:“恭喜啊,駙馬爺!”


    此時金泉是又妒又怒,氣急敗壞,早已顧不得尚在皇宮大殿之上,一把掀翻了身前長案,長案上剩下的那些個杯盤箸盞嘩啦嘩啦地摔了一地。一想起恍若仙子般的東川公主將要被眼前這小子娶回家中摟在懷中疼惜,人家小兩口恩恩愛愛,這心頭的邪火便蹭蹭地躥起老高。


    韓兵掃了一眼金泉,哈哈大笑,揶揄道:“多謝金兄,到時可別忘了來喝杯喜酒。”他現在可是春風得意,平白得了半甲子精純功力,今晚皇上又金口允了婚事,且被周供奉收錄門下,誌得意滿之下,哪裏會將一個金泉放在眼裏?


    金泉冷笑道:“駙馬爺莫非忘了你我三日後的西門之約?若是韓二公子技不如人不小心三差兩錯,不知道可還能再娶東川公主?”


    韓兵臉色沉了下來,同樣冷笑道:“原來金兄還未死心啊,莫非金兄以為三日後必能勝我?”


    “勝你?勝你還不簡單,本公子就怕一時收手不住殺了你,到時東川公主豈不成了望門寡……”


    “啪!”金泉話還未說完便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扭頭看時,竟然是怒氣衝衝的戶部尚書金大用。


    “你這逆子還要在此處丟人現眼不成?還不與我滾回府去!”金泉惱羞成怒,口不擇言,竟然連望門寡這等話語都說了出來,若他再不有點表示,估計回頭皇上就會找個由頭滅了他!就算這一記耳光掄過去,將來皇上要怎麽算賬還不知道呢。


    金泉不甘地看了一眼金大用,到底不敢再說些狠話,狠狠地瞪了一眼韓氏兄弟,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金大用就似是剛才的事情渾然沒有發生過一般,笑道:“這逆子方才多飲了幾杯,滿嘴胡話,韓駙馬大人大量,不要同這逆子一般見識。”


    韓兵笑道:“金大人哪裏話來,金二公子畢竟還年輕嘛,年少輕狂,多飲幾杯,說幾句醉話也當不得什麽,金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年少輕狂?金大用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嘿嘿訕笑兩聲,拱了拱手,回去繼續飲酒去了。


    韓秋看得直搖頭,韓兵到底還是少年跳脫的性子,少年得誌不知收斂,若不好好錘煉一番,到時不小心得罪了修行界的高手,當真連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夜宴已畢,六部九卿以及朝中重臣或興高采烈或憂心忡忡,各自散去。而那些抱了極大希望而來的年輕人卻是大多失望而去,雖說不一定所有的人都是為了攀龍附鳳而來,可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仙子般的東川公主名花有主,這滋味說什麽也好受不了。


    估計這裏邊唯一一個心情好的便是韓兵了,夜宴尚未結束,便興奮地拉著韓秋跑出來,招呼了一個小太監領路,直奔韓妃所居之處。韓妃此時當然還未歇息,還在等著韓秋兄弟。兩人在宮女傳喚後,進入寢宮拜見韓妃娘娘,被韓妃拉住韓秋好一通問長問短,把個新駙馬丟在一旁不管不問,讓韓兵也是好一通鬱悶。


    從韓妃寢宮出來時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之後,韓秋長出了一口氣,看著韓兵笑道:“二弟也不必回丞相府了,便在周前輩住處苦練三日,免得到時西門外丟了顏麵,想必周前輩也不願自己弟子丟人。”


    “哈哈哈,韓公子果然修為高深法眼如炬,老朽這點微末之技當真是入不得韓公子法眼啊。”韓兵尚未答話,便聽一陣朗笑傳來,扭頭看時,便見不遠處周供奉緩步走來,這老頭身著布衣,相貌平淡無奇,卻帶出了一副仙風道骨之意。


    雖然這周供奉修為還放不在韓秋眼中,但也不敢怠慢。拱手笑道:“周前輩還不歇息,可是放不下這新收的弟子?”


    周供奉道:“韓公子一言中的,老朽此來,便是將宗門傳承之物傳於韓兵。當然,若韓公子方才之言不是玩笑,那韓兵自今夜起便跟老朽修行,多準備個幾日也好,免得輸了那勞什子西門之約。”


    周供奉說著便自背後拔出一把黑布包裹著的長劍遞與韓兵,韓兵雙手接了,好奇地拔了一半劍身出來。就見一道清亮的光芒帶著森森的殺氣撲麵而至,竟然憑空形成了一小股的涼風,將韓兵散落與臉側的幾絲頭發吹得飄舞不止。


    “好劍,好劍!”韓兵將劍還鞘,兩眼放光地撫摸著那把劍,愛不釋手。


    韓秋眼神微微一凝,心頭一凜,方才韓兵拔出寶劍時,劍身靠近劍鍔之處兩個古篆字被韓秋看了一個清楚,uu看書 .ukanshu那分明是“殺戮”兩字!


    韓秋麵色不變,心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原來殺戮劍藏在皇宮之中,原來三百年前那位將江湖黑白兩道殺得血流成河的邪道高手竟然就是眼前的周供奉。難怪近年來江湖中殺伐不顯,原來這都是皇家手段。派一修行之士手持殺戮劍行走江湖,江湖中那些所謂的武林高手到底還是些凡夫俗子,就算再厲害也難免飲恨殺戮劍下。別說是他們,就算是當年那位天縱英才的飛虹劍聖邱靜初也是白扯。


    所謂俠以武犯禁,江湖練武之士泛濫成災,朝廷難免會受到威脅,這時便派出修士出去清場,將社會動蕩的根源消滅於萌芽之中,當真是狠辣之極的手段。看來那所謂的血煞教就算柳若微不去,這周供奉也早晚手持殺戮劍前去剿滅,皇上是絕無可能坐看血煞教威脅大楚江山的。


    而此刻周供奉將殺戮劍傳與韓兵,是不是就代表著以後血洗江湖的買賣便落到韓兵身上了呢?


    韓秋看著欣喜若狂的韓兵微微歎了口氣,心底無來由地升起一陣惆悵,韓家的事情至此大抵算是安排好了,自己也該抽身而退了。


    若是以韓秋此時修為,以大楚皇帝對他的另眼相看,甚至以韓家在大楚的地位,韓秋留在大楚無疑飛黃騰達指日可待。然而紅塵雖好,卻不是韓秋應該待的地方,無回海域,到底還是要走上一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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