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秋悠悠醒轉,刺目的光線使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來,夢裏夢到的那個白衣仙女自然也隨著他的夢醒而不見了蹤影。試著動了動手指,胳膊,覺得無甚大礙,接著又試著慢慢坐起來,也未覺疼痛,這腦袋上的汗就下來了,又穿越了?這回實體穿越的?


    迷糊了半天,又拽了一個上山的樵夫打聽了半天,終於弄明了,自己仍在蒼雲山下,隻是全身上下絲毫未損讓他大感蹊蹺,奇怪之後便有些得意,這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己以後遇險盡可能地跳懸崖就可以逃命?


    剛得意了一瞬,接著就似被雷劈了一般,再也挪不動腳,接著悲從中來,忍不住放聲大哭:“範兄,範兄,你死得好苦!”


    知府公子範長青畢竟與他相交多年,感情甚篤,而且這範長青為人極是義氣,卻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哥們,就這麽一趟蒼雲山之行卻讓範長青命喪賊人之手,韓秋如何不悲?那賊人擲出彎刀韓秋看得清楚,範長青那一聲慘叫韓秋也聽得清楚,現在怕是連個囫圇屍首都未曾落下,早已被水潭中的魚鱉蝦蟹分食而淨了!想著想著又是悲從中來,潸然淚下。韓秋哭了一陣覺得心裏委屈,看看四周無人,索性扯開了嗓子破口大罵:“範長青!你丫不要臉的不夠意思,就這麽拍拍屁股去了,叫我如何回去交代?你倒是倆眼一瞪無牽無掛了,我回去還不得讓我老子打死啊?”


    罵了一陣子範長青似是覺得不妥,接著又開口罵那凶手:“你丫的,老子跟你有仇啊,見了老子就喊打喊殺的?就算四年前有點小矛盾,那倒黴鬼不是早被你一腳踹死了,現在追著老子沒完沒了,老子好欺負啊!”韓秋咬牙切齒,“你給我等著,若有一天你丫的落到哥手裏,定把你擺成三十六個姿勢,少擺了一個我就是你爺爺養的!”


    四年來,韓秋還從未像今日這般歇斯底裏,以前一直想舒舒服服地當個紈絝子弟,好好享受下人生。家裏又不缺銀錢,頭上又有老子罩著,難道還不能讓他舒服完這一輩子?就算韓百川百年之後,貌似沒了依靠,可是韓百川背後龐大的關係網絡卻足以保他無憂。可今日蒼雲山上發生的事兒卻兜頭給他澆了一盆涼水,除了爹媽,沒人會慣你!


    出門在外,沒點能耐那就隻有裝孫子,不裝孫子那就隻能死得更快!在這一刻,韓秋內心無比渴望擁有一身超絕的武功,殺回蒼雲山上,斬了那個王八蛋。隻可惜原先的韓秋便是自幼不喜武功,遑論是他?若是有夢中那白衣仙女一般的本領便好了,到時自己隨便一手指頭便會捏死那個王八蛋。


    想到這裏韓秋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心髒不爭氣地“咚咚咚咚”亂跳,手腳發涼,全身發冷,唯有心跳聲猶如擂鼓一般,哆裏哆嗦,勉強扭過因為激動而僵硬的身子向來路望了一眼,這世上,莫不是真有神仙?


    韓秋不敢回家。


    他去客棧取了行囊、馬匹,尋了範長青些許衣物,在蒼雲山下為範長青立了一座衣冠塚,因那知府公子姓範名鬆字長青,所以這衣冠塚便立在了一株兩人合抱的古鬆旁。立完了衣冠塚,韓秋沉思片刻,又費了半天勁,動手將古鬆削了一大塊樹皮,以鬆為名,題了八句詩:


    地聳蒼龍勢抱雲,天教青共眾材分。


    孤標百尺雪中見,長嘯一聲風裏聞。


    桃李傍他真是佞,藤蘿攀爾亦非群。


    平生相愛應相識,誰道修篁勝此君。


    題完了詩,韓秋撇了撇嘴,以李甫的《鬆》為範長青作墓誌,也算夠意思了。


    又在墳前立了半晌,韓秋翻身上馬,絕塵而去。先往滄雲城方向走了兩日,接著取道洛城。


    韓秋祖父韓陌齊便是住在洛城,老爺子官拜當朝宰相,當能護他周全。韓秋便是打算到洛城暫避風頭,就算韓百川親至,難道還能當著老爺子的麵殺了自己?


    彈指間,韓秋離家已兩月有餘,這一陣子他舒服的很,沒有老爹的喝斥責備,沒有老娘的歎息,沒有那一大堆師傅的戒尺,他自然是不願回去。隻是快意倒是快意,卻未曾得到夢中白衣仙女的絲毫線索。蒼雲山上丟了範長青性命,在韓秋心裏一直留有陰影。


    韓秋年已弱冠,過了最佳習武年齡,強行修習也不過是事倍功半,若想要為範長青報仇,唯有那虛無縹緲的夢中仙女能給他帶來一絲精神慰藉。


    現在這裏已近洛城,聽說洛城牡丹花會馬上就要到了,先去洛城找個客棧好好吃一頓,恩,最好是那個什麽“八仙留步”,去洗個燥,再美美的睡上覺,然後,嘿嘿,好好的逛逛,逛完了再去祖父韓陌齊府上。


    大街上的美人雖然不如以前那麽多,穿著也保守了不少,但運氣好點的話總是能見著個美人的


    他越想越得意,不自覺的嘿嘿笑出了聲.可也怪他倒黴,你笑就笑吧,偏偏笑的時候對著一個美人,嘴臉猥瑣的讓人一看就想抽他。


    最倒黴的是現在這個臉色實在難看到了極點的美人把手裏的鞭子舉了起來,並對他揮了出去。韓秋連反應都來不及,伴隨著自己的一聲慘叫,就被打在了馬下。


    如果是被別人突然莫名其妙的抽了一鞭子,可能誰都會罵娘了,可韓秋爬起來後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哈哈大笑,並且搖頭晃腦的縱聲說道:“樂極生悲,物極必反,看來古人之言誠不欺我,恩?誰?光天化日,何人敢當眾行凶?”


    這才記得是被人打下了馬,抬頭到處尋找打他的凶手。打他一鞭子的少女也被他的舉動逗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頓時滿臉的烏雲一掃而空,露出了清麗無倫的笑靨,宛如盛開了一朵潔白的牡丹,看的韓秋目瞪口呆。


    那少女似覺自己不該笑,馬上又一繃臉,可到底還是未掩住臉上的笑意。


    韓秋暗自一笑,心說,女孩子就是好哄。他定神一看那少女,卻似有三分熟悉,仔細打量了一下,隻見那少女一身淺碧色衣褲,腰係淺碧色絲帶,腕間束口箭袖,腳蹬一雙淺碧色小蠻靴,背上斜背著一把隱含七色毫光的連鞘長劍,水靈靈的一雙杏眼,微含嗔意,臉上無半點吹彈可破的嬌嫩,有的隻是英姿颯爽,左手抓著馬韁繩,右手還拿著那把凶器——馬鞭!


    韓秋趕緊抱拳拱手道:“姑娘,不知小生何處冒犯,讓姑娘動怒”


    那少女俏臉一板,喝道:"你這登徒浪子,方才因何發笑?"


    韓秋一呆,笑道:“原來如此,小生不願被父母久關在家中,偷跑了出來,想到得意處,便笑出了聲,失禮之處還望姑娘海涵。”


    俗話說巴掌不打笑臉的,韓秋認錯態度好的不象話,再加上韓秋本身就長相英俊,舉止文雅,賣相甚佳,早已將那副刻意裝出來的紈絝子弟德行收斂的一幹二淨。


    那少女氣消了大半,但是她打了人家一鞭子,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心裏正暗自後悔自己莽撞了,怎能輕易伸手動一個書生?


    韓秋眯著眼睛盯著她背後那把長劍看了看,拱手問道:“不知道姑娘可是名滿江湖的彩虹龍女蕭曉晴,蕭女俠?”


    那少女一愣,說道:“小女子正是,不知公子是”


    韓秋哎呀一聲:“這可大水衝了龍王廟,小生韓秋,十年前,隨同家父去姑娘府上拜訪過令尊,不知道姑娘可還記得?”


    蕭曉晴睜大了眼睛,仔細看了看韓秋,依稀還有當年的影子,隻是當年的蕭曉晴還小,有著幾分刁蠻,韓秋又不會武功,老是被蕭曉晴欺負,沒想到十年不見,竟然是在這麽一種情形下見麵了,並且剛見麵又被她打了一回。


    想想不禁有些赧然,隻好笑笑說:“哦,原來是韓世兄當麵,方才冒犯之處,望世兄不要見怪。”


    韓秋心說:我見怪還能把你怎麽樣,反正我也不能打回來。但嘴上卻連道:“小事而已,小事而已。”


    他這樣一說,蕭曉晴更有點不好意思,忙道:“世兄此番欲往何處?”


    韓秋忙笑道:“小兄欲往洛城一行。”


    蕭曉晴勸道:“出門在外比不得家中,世兄身無武功,多有不便,不若小妹送世兄回府去吧?”


    她意思很明顯,你不會武功,出來混不開,外頭太危險,還是回家去吧。


    韓秋一聽,雙手齊搖:“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此番遊曆江湖,小兄當有所獲才是。眼下一無所得,妹妹萬毋強小兄無功而返。”


    神仙尚未訪到,uu看書 wwuukashu 豈能輕易還家?


    韓秋見機的快,幾句話的工夫,便喊上妹妹了.隻是他做夢也沒想到,幾天後,這妹妹就變成了姐姐。


    糾纏了片刻,蕭曉晴無奈,正好自己也去洛城,跟韓秋順路,隻得陪他一起,就算做是順路護送下吧。蕭曉晴之父蕭萬山與韓秋之父韓百川乃是義結金蘭的兄弟,韓百川是當朝宰相韓陌齊的次子,韓丞相生有兩子一女,長子韓東建官拜遼東將軍,女兒被選入了皇宮,封為韓妃,韓丞相的意思是讓韓百川也進入仕途,宮裏有皇妃娘娘,朝中有老丞相,外有遼東將軍,韓百川要入朝為官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韓百川偏偏不想為官,一人仗劍闖蕩江湖,結交的也都是江湖中的能人異士草莽英雄,後來創下了韓家堡,隱隱成為北武林的領袖人物。而蕭萬山就是在韓百川年輕時行走江湖時認識的,二人義氣相投,結伴江湖,留下了不少的佳話。但韓百川樹大招風,雖說朋友遍布江湖,仇家也不在少數,萬一韓秋落在仇家手裏,那結果恐怕用屁股都想得出來。


    蕭曉晴怕韓秋有所閃失,將來不好交代,也不得不做這個保鏢了。也虧韓秋博聞強記,所涉甚多,一路上舌綻蓮花,妙語連珠,把蕭曉晴逗的嬌笑不已,路上倒也不悶。蕭曉晴也把江湖中的一些奇聞異事講給韓秋聽,用以增長韓秋江湖閱曆,有美相隨,蒼雲山之痛也衝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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