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公元前624年春節了。


    當列國都熱熱鬧鬧過年的時候,地處西邊的秦國卻沒有一點心思。雖然事後從輕處理了公孫枝等人,但是秦國一而再再而三戰敗的事實擺在那裏,使得這一年秦公任好以及他手下的文武大臣們哪裏還有心思好好過年呢?


    秦國都成這樣了,大家的心情能好嗎?從戰敗一直到過年,秦公任好都在深深思考著秦國的未來,秦國的定位,還有秦國的方向。


    三戰三敗,如何定位當下的秦國?


    三戰三敗,秦國將何去何從?


    這是擺在秦國君臣麵前的大問題,甚至是擺在所有秦國百姓麵前的大問題。這一年,陰雲一直籠罩在秦國上空。


    這朵烏雲不是秦公一個人能夠揮走的,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改變的。這是整個秦國所有文武大臣和黎民百姓都需要思考的問題,事情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啊!


    秦國大鄭宮。


    剛過完年,秦公就把所有的文武大臣召集到了大鄭宮,現在大家需要好好在一起商量商量秦國的未來了。


    “諸位愛卿,如此著急的把大家召集起來商討此事,實在是秦國形勢發展的需要,寡人也很無奈啊!”眾人到齊後,秦公客氣的說道。


    “臣等未能替君上分憂,心憂的很啦!”國君的話說的如此客氣,大臣也總該說點什麽吧!


    秦公微微一笑,知道這是大家在客氣,笑了笑。他知道客套歸客套,下麵還是要說說正事了。


    “諸位愛卿,去年秦國三戰三敗,寡人甚是擔憂,長此以往秦國將以何種麵目出現在諸侯之間,諸位愛卿都說說吧。”


    實力決定一切。


    戰勝就是實力。


    現在秦國一再戰敗,將來將以何種麵目出現在諸侯之間,確實是一個大問題。


    但是聰明的大臣們卻從國君的話裏聽出另一種味道,那就是國君這一次沒有說要再次發兵進攻晉國,而是說出了秦國將來的地位。


    看來經過一個過年的思考,國君的思想真的是有所轉變了,難道他不想跟晉國一爭高下了?


    但這三仗下來,秦國將士們的銳氣也被打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大臣們還能說些什麽呢?


    文臣們很氣憤,但每個人都知道,這個時候還真不好定位秦國的位置,於是便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發。


    武將們很憤怒,但每一個參加過戰鬥的將領心中也很清楚,秦國不是人家晉國的對手;既然被人家打敗了,還談什麽國際地位呢?於是也不說話了。


    既然大家都不說話,總不能讓國君一個人說話吧。長久的沉默之後,秦公的目光最後還是留在了百裏奚和蹇叔兩位相國身上。


    蹇叔看了看百裏奚,沒等百裏奚說話,便直接出列道:“君上,諸位大人,經過崤之戰和兩次彭衙之戰,我們應該清醒的認識到秦國在方向上的錯誤。”


    一語驚人,真的是一語驚人啊!


    方向上的錯誤?


    蹇叔此言一出立即引起四座的吃驚,“方向上的錯誤?寡人有些聽不明白,還請相國說明白些。”秦公也吃驚的問道。


    “所謂方向上的錯誤,實際上就是秦國的發展方向。說的更直白一點就是我們秦國到底是應該向東發展,還是向西或者是向北發展的問題。”


    蹇叔這話一說,大家都明白了,默默的點點頭,算是對蹇叔的認可。


    蹇叔繼續道:“三戰三敗充分說明,秦國根本就不適合向東發展,一則有大河的阻隔,道路艱險;二則在我們的東邊還有一個更加強大的晉國擋在我們的麵前,我們不可能越過晉國稱霸中原。”


    蹇叔向來說話直爽,此言一出,秦公的臉一下子黑的跟鍋底一樣,冷冷的看著蹇叔。他很清楚蹇叔這話實際上就是在批評他不應該趁著晉公重耳去世的時機向東出兵意圖稱霸諸侯。


    不過這一次,秦公生氣歸生氣但卻沒有發火。他知道要是再不讓別人說話,今後秦國的事情將會更加難辦。


    國君沒有說話,大臣們就不能不說話了,於是內史廖說道,“相國大人既然認為秦國不應該向東發展,那依你之見我們應該向那個方向發展呢?”


    蹇叔聽罷環視了一圈秦庭,鏗鏘有力的說道:“麵向西北,橫掃西戎。”


    麵向西北,橫掃西戎?


    多麽霸氣的說法。


    當蹇叔提出這一主張的時候,相國百裏奚望著他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這與他一直以來先定西北再向東南的主張不謀而合。當然了所有的大臣們聽後,低迷的精神也跟著煥發起來,個個都神情專注的望著蹇叔,等他繼續說下去。


    在眾人欣喜的目光中,唯有一個人神情陰鬱,不屑的望著蹇叔。


    這個人就是秦國國君嬴任好。


    他心中有氣啊!


    作為一個國君,誰不想做一回中原的霸主呢?誰不想在自己任上能夠有所成就呢?誰不想揚名立萬,青史垂名呢?


    但這些要想成功,都必須麵向東方,涉足中原才能夠實現。現在蹇叔提出向西發展,很顯然不符合他的遠大理想。


    西邊有王室嗎?


    西邊有諸侯嗎?


    西邊有中原的霸主嗎?


    這些都沒有。


    既然秦公想要的一切都沒有,那他還願意主動向西發展嗎?


    “西北盡是戎狄的天下,遊牧民族機動性很大,今天我們出兵占領下來,說不定明天又會讓他們占領過去。如此你來我往,耗費兵力的同時也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秦公說道。


    遊牧民族機動性大,這是不爭的事實,但要說占領他們的地方沒有實際意義可就不對了。但這個時候國君能說這話,很顯然他對蹇叔的建議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秦公繼續說道:“即便是最後我們發兵徹底占領下來了,也沒有多大的實際價值。我們要那些地方做什麽?難道用來放牧不成;我們又不是遊牧民族,u看書 .ukashu.cm 占領西北真的沒有多大用處。”


    蹇叔一聽就急了,“誰說西北沒有用處,要我說隻要我們占領了西北的土地,就可以把關中的百姓遷往那兒進行生產種植,數年後也一定會像關中一樣的富庶。”


    其實秦公任好的本意根本就不在西北條件的好壞,而是在與他本來就不願意讓秦國向西北發展,他的真實目的是為了東進中原,稱霸諸侯。


    別以為秦國三戰三敗,秦公任好就徹底放棄東進中原,從他的內心深處來說,他那顆稱霸的火焰從來就沒有熄滅過。


    於是秦公望著蹇叔很嚴肅的說道:“西北雖然廣大,但是西北也有它的弊端,那兒實在是太過於寒冷,在關中呆慣了的百姓誰願意去呢?再說了,即便是有人願意去,等到把西北建設好了,寡人或許就看不見了。”


    秦公的話越說越明白,就是他不想向西北發展。但蹇叔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主張,“君上尚且春秋正盛,出兵西北,開發西北,最終將西北戎狄生活的地方納入秦國的版圖應該不成問題。”


    這個時候的秦公任好已經快六十歲了,放在壽命都很短的春秋時期,蹇叔說他春秋正盛,也就等於說國君還年輕的很,這一下秦公不高興了,“寡人的父兄都隻活了三十多歲,現在寡人都已經快六十歲的人了,還能夠活幾年呢?向西北發展寡人能看到成功的那一天嗎?在西北能夠當霸主嗎?”


    見國君發怒,蹇叔也生氣了,翹著胡須,肚子一鼓一鼓的準備發火。


    這時百裏奚出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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