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炮火支援請求!上級指示我車為前線部隊提供急促炮火支援!”


    按照流程來,車長向車組人員通報戰情,隨即快速從作戰情報平台下載任務信息,所有車組成員都能看到任務的詳細信息。目標區域的位置,周遭地形。駕駛員關注的是路線,炮手關注的是目標區域的坐標參數,車長把控全局。


    觀摩台上沒有人講解,畢竟不是表演,所有的信息都顯示在大屏幕上麵。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頂著202車,也許大家都在期待,202車繼續帶來奇跡!


    再沒有人會認為202車全靠運氣,當然不能否認存在運氣的成分。但是,如果車組成員沒有過硬的技術,運氣再好,炮也打不準。


    在楊青鬆看來,完全進入了狀態之後,他想著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為前線的步兵部隊提供最猛烈的炮火支援。


    因此,在進入了自由選擇權限之後,他赫然沒有遲疑地選擇了在行進中進行急促射擊。


    當所有的諸元裝入之後,202車在狂奔之中高高揚起了炮口,隨即,炮口噴發出火焰,一發發105毫米炮彈被打了出去。


    急促射擊,楊青鬆一口氣打出去了五發炮彈。


    炮彈在空中沿著拋物線飛行,在雨幕中穿行,自由滑落之後,砸在了目標區域上,繼而爆炸。高爆戰鬥部爆炸開來的陣勢很震撼,五發炮彈幾乎與多門火炮齊射出來的排炮一樣,一顆接著一顆的以很均勻的間隔準確地落在了目標區域上。


    於是,爆炸聲是很有節奏地次等響起,當然,是先看到無人機傳輸回來的爆炸畫麵,而後聲音才傳過來。


    眾人似乎已經麻木了——行進中打出去的急促射擊,居然全部落在了目標區域當中。


    最後一公裏,202號車開出了最快的越野速度,八個巨大的輪胎在起伏不平的地麵上碾壓著,衝刺完最後一公裏,隨即在雨幕之中猛然駐停,三秒鍾之後,105毫米口徑火炮再一次發言。


    這一次是直射。


    最快的發射速度,又是五發炮彈出去,全部準確地落在了目標區域。


    暴雨漸漸的小了,和來的時候一樣,來得快去的時候也很快。


    一眾指揮軍官都下意識地站起來,目光看向了返回路線那邊,一條沿著樹林碾壓出來的路線,那是參賽戰車完成整個流程的射擊之後返回的路線。


    餘明也站了起來。


    全場隻有李牧依然坐著,事實上,李牧也被震撼到了。


    完美無缺鬼斧神工般的射擊,在暴雨中完成,沒有一發炮彈打空,甚至很多炮彈都打出了今天最好的精度。


    李牧想不到,自己的手下,一名入役大半年的新兵蛋子,交給他的,是這樣一份成績單。


    眾人的心思大同小異——一定要見見這個神炮手,也許是一名資深得讓大家能夠感受到曆史的老士官,否則決然不能夠信手拈來一般地玩出了這樣的火炮射擊。


    當雨水徹底停下來的時候,天邊的雲層裂開一條縫,陽光從縫隙那裏照射下來,202號車的慢慢的從樹林拐角的地方開過來,速度不快,像是一名在前線殺了七進七出救下了無數戰友的夕陽武士一樣,帶著一身的疲憊以及高昂的頭顱,一步一步地穩穩地從前線走下來。


    在陽光的背影之下,夕陽武士那目光是深邃的,步伐是堅定的,縱然身後是無數的榮光,武士依然堅定地走下了前線,把無數的榮光留給他人,也把無盡的思念留給世間眾人。


    猶如披著黃金戰甲的全能戰士一樣,掉落的側裙板,以及渾身的泥濘,高高揚起的炮口,硝煙似乎都沒有從身上散去。


    車長打開艙蓋站了起來,露出上半身,楊青鬆也打開了艙蓋站起來,即便是在戰車裏,依然站好了軍姿。他額頭上的鮮血凝固了,順著眉頭留下來的鮮血凝固在一邊臉上,還有他那堅定的目光,以及肩膀上的列兵軍銜,都深深地刺激著眾人的目光。


    無人機像是拍攝婚車隊一樣,跟隨著202號車拍攝。也許對於後台操控無人機的技術參謀們來說,這是他們表達自己的尊敬的最好方式。


    李牧慢慢站起來,走向護欄那邊,輕輕一躍,直接跳下三米高的地麵,穩穩落地,隨即穩穩的一步步地迎上去。


    餘明也動了,他沿著樓梯走下去,在李牧身後十幾米的距離上,腳步穩健地走過去。後麵,所有的指揮軍官都跟在身後,都不說話,看著越來越近的202號車開過來,他們走過去。


    悵然不覺的楊青鬆看見一票領導迎著走過來,心裏發緊,低聲問車長,“班長,咱們是不是打得太差了?還是打錯了?”


    他認為領導是過來質問的,尤其看到這些領導們臉上都是麵無表情,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車長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麵,他知道楊青鬆打爆了那台59坦克,但楊青鬆不知道。車長認為是因為這個事情。他知道的更多,那台改裝過的59坦克肯定值不少錢。看這個陣仗,肯定是過來罵人的了。


    他安慰楊青鬆說道,“沒事,一會兒你別說話,聽見沒?”


    楊青鬆連忙點頭,心跳加速得很,目光也變得躲閃起來,和之前戰鬥狀態下的楊青鬆,根本是兩個人。或者現在的他才像是新兵蛋子,需要班長護著的新兵蛋子。


    202號車終於還是要停下了,那票指揮軍官們也都停下了,就站在車前不到三米的地方。


    車長趕緊的跳下來,楊青鬆愣了一下,也趕緊的跳下來。駕駛員熄了火,也趕緊的爬出來。


    李牧已經站在那裏,緊緊地看著自己的兵。


    車組三名成員在李牧麵前列隊完畢,車長向李牧報告:“報告副團長!202車完成射擊比武科目!請指示!”


    應該是四名成員的,但是大比武要求隻能三名成員出戰,因此裝填手這個崗位是不安排人的。


    “稍息!”李牧敬禮,用力地甩手。


    隨即,李牧退到一邊,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知道,下麵,餘明是要說話的。


    餘明走過來,站在車組成員麵前。他的目光落在楊青鬆的臉上,額頭上臉上凝固的血跡,看著很嚇人。


    “炮手是誰?”餘明問。


    他的目光從楊青鬆臉上移開,他下意識地認為,炮手隻會是兩名士官之中的一名,這個列兵,肯定是駕駛員。


    沒人回答。


    車長要護著楊青鬆,因此他猶豫起來。駕駛員更不會回答,內部團結一致對外。要被處分,就一起處分,或者替新兵扛了處分。


    沒人回答,餘明也不生氣,他以為兵們拘謹呢。他先走到楊青鬆麵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揚一句:“嗯,車開得不錯,老司機?”


    眾人都輕輕笑起來,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


    楊青鬆尷尬地低下頭,隨即猛然挺起胸脯,做了一件讓車長和駕駛員都感動的事情,他毅然決然地說道:“報告首長!炮是我打的!和班長沒關係!”


    餘明一愣,下意識問,“你是炮手?”


    “報告首長!是!我是炮手!炮都是我打的!和班長沒關係!”楊青鬆咬牙說道。


    車長急了,趕緊插話:“報告首長!楊青鬆同誌是在我的指令下打的炮!和他沒關係!他隻是奉命行事!”


    餘明就徹底愣了,左右看看他們,隨即看向李牧,那意思是,怎麽,你的兵都學會搶功勞了?還當著老子的麵搶功勞!


    太狂了吧!


    李牧卻是很快就想明白了怎麽回事,微笑著微微搖了搖頭,往前走了兩步,對餘明說,“首長,兵們的失誤,問題在我身上,是我這個副團長沒有交代好。我願意接受處分。”


    這麽一說,餘明回過神來了,其他軍官也都恍然大悟。


    不是在搶功勞,是在搶處分!


    這幾個兵以為做錯了事情,都紛紛挺身而出要把處分搶過來!


    看看,這才是好兵!


    然而,當大家回過神來,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楊青鬆臉上——炮手是新兵蛋子!!!


    還有什麽比這個消息更震撼的嗎?


    就連餘明,此時也不得不再一次問道,“你是炮手?”


    楊青鬆挺著胸脯,赴死一般回答:“報告首長!我是炮手!”


    他突然看向李牧,哭了,哭著說,“副團,我錯了,真的跟班長沒關係,是我打的。你不要趕我回家,我不想回家,我要當兵,我死也要當兵,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給部隊丟臉,你不要趕我回家。”


    眾人的眼睛突然的濕潤了,沒有什麽比這樣的反差更讓人感受深切。蒙在鼓裏的楊青鬆,他以為他做錯了,他以為他丟人了。這麽多人站在這裏,他以為他讓他的部隊丟臉了,他似乎意識到下一步就是自己被勸退回家。


    於是,他再也顧不上什麽了,哭著向親手把自己帶進部隊的副團長求情,求他不要敢他回家……


    李牧眼睛紅了,眼眶裏有淚水在打轉,他慢慢地把楊青鬆的腦袋攬過來,上麵的幹枯的血跡被淚水打濕,一摸一片紅。李牧把他的眼淚擦幹淨,像摟著小孩一樣把楊青鬆攬入懷裏,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李牧沉聲對楊青鬆說,“我不會把你趕走,誰也不能把你趕走,你是我李牧的兵,一輩子都是我李牧的兵。”


    餘明沉默著,這樣的兵,也許離開基層的時間太長了,似乎很久沒有見到過大頭兵們的真情流露。相互之間的扛事,相互之間的拉扯,也許有時候僅僅是因為男人的尊嚴和大氣。


    可誰又敢招惹這樣一支由這樣的兵組成的軍隊?


    那是一種比核武器還具有威懾力的戰鬥精神,死而後已,用性命把勝利填出來的戰鬥精神。


    “李牧,你帶了一批好兵。”


    終於,餘明緩緩說出這樣一句話,隨即向車組三人敬禮,轉身離開。


    嚴參謀看了看走遠的餘明,對李牧說,“李副團長,回去之後抓緊提交申請,我看,評一個個人二等功一個集體二等功是沒問題的,爭取一個班組榮譽稱號。”


    說著,衝三名大頭兵笑了笑,小跑著追餘明而去。


    烏雲很快散去,陽光再一次普照大地。


    車組三人都懵了。


    那一眾指揮軍官紛紛對李牧他們報以微笑,隨即散去。


    車長納悶了,問李牧,“副團,這,這……這是什麽情況?”


    李牧先是對楊青鬆說,“好了,站好,把眼淚擦了。”


    楊青鬆連忙站好,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屁孩一樣,趕緊的抹幹淨眼淚,他還是懵的。一想到要被送回家,想到那種場景,他的心就難受得不要不要的。


    “楊青鬆,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讓我看到你哭。爺們,有哭的那點時間,幹點什麽不好。”李牧嚴肅地說道。


    楊青鬆青鬆一般站著,大聲說:“是!沒有下一次!”


    李牧緩緩點頭,這才目光在三人的臉上掃過,沉聲說,“同誌們,你們創造了一個奇跡。所有科目全部以最高難度係數完成。咱們的排名,是第一!”


    三人都懵了。


    他們也許知道自己沒打偏,但是根本沒有想過打得這麽準。此時,他們才明白嚴參謀說的申報功勞的原因。


    原來,這麽多領導,那個中將跑過來,不是來批評人,而是過來表揚人的!


    楊青鬆刷的一下子臉紅了,想起剛才自己的表演,他羞愧得恨不得找個散兵坑跳進去然後把自己埋了——丟人啊!


    “哈哈哈!好樣的!好樣的!”李牧仰天大笑。u看書 .ukansu.om


    他有足夠的理由在這裏放聲大笑,太有底氣了。這幾炮打出來的震撼和榮譽,在他心裏,比之前他個人獲得的所有功勳都要重要!


    這說明,一直以來他維持的高壓訓練以及新型的訓練方式和戰法,得到了有力的證明!


    現在還有人會眼紅107團花的錢多嗎?


    不會有人敢那麽說閑話了。


    你行,你上,你不行,你就不要說別人花的錢多,因為花得超值!


    “回去之後,我要請你們喝酒!我一定要請你們喝酒!”李牧指著車組三人大吼著說。


    怎樣獎勵他們都不為過。


    表達情感的最好的方式無疑是喝酒,表揚一個兵最好的方式無非是給予與其他兵不一樣的待遇!


    誰能和團領導坐在一起喝酒?


    更別說是請你喝酒。


    禁酒令還在那裏掛著呢。


    如果說,前麵的單兵五公裏武裝越野讓兄弟部隊認識到了107團的實力,那麽今天過後,其他部隊認識到的,是他們和107團之間的差距!


    可以說,107團參與大比武的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已經超標準的達到了。


    一炮打響,打出了107團的赫赫威名。


    赴南蘇丹的維和任務,此時,李牧可以十分肯定,必定是107團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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