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變成這個樣子,我想爺爺肯定是有點了解的,之前我還不太明白,現在我終於想通老爺子為什麽會突然被氣到舊疾複發還要跟自己的親兒子斷絕父子關係。


    自從上次被周延津的父親從醫院裏帶走,爺爺一直住在周家的老宅,跟周延津的父親生活在一起,雖然這樣有點麻煩人家,我們欠周家的債也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但現在家裏的情形已經讓我顧及不了那麽多了。


    周延津應該今天心情不大好,一路都在飆車,車子開的飛快,所以車子到達周家老宅的時候,剛剛好趕上今天的晚飯時間,倒也是巧的很。


    這麽一路飛馳吹風,我混亂而又激動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了下來,整個人一下沉穩了許多,跟周延津一起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也是不卑不亢的。


    在關於蘇易的這件事上,雖然我處理的方式不是很好,但我自認為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麽,就算是這兩件事情放到現在,我也同樣會這麽做,一方麵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再加上簽訂契約的合同主,另一方麵是自己多年的好朋友兼青梅竹馬,我不知道怎麽解釋才能讓雙方都滿意,更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能雙全其美。


    周老爺子好像知道我們會來,老早就站在門外等待著,爺爺則站在他身後,雖然看著我的眼神帶著幾分淡淡的擔憂,但還是能看出來他最近應該被照顧的很好,最起碼精神上看起來比之前硬朗了很多。


    看著我跟周延津並肩走進,周老爺子滿麵笑嗬嗬的神態,語氣似乎還有些感慨,視線在我們兩個身上上下掃視了下,轉頭看了爺爺一眼,“你看,孩子們相處的還不錯。”


    爺爺微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雲朵總是要麻煩大少爺照顧,是我沒教育好……”


    爺爺的話剛說到一半便被周老爺子伸手擋了回去,“哪裏沒教育好,我看著就哪裏都好,延津長這麽大,要上門追求他的千金大小姐我也沒少見,朵朵完全能從那麽一堆的名媛中脫穎而出,長相精致氣質出眾,好的很呢,像是你帶出來的孩子!”


    在周老爺子的誇讚聲中,周延津跨步上前的腳步忽然微微一頓,我能感覺到他似有若無的目光朝這邊掃過來,還沒等我轉頭回視便又收了回去。


    我全當什麽都沒發現,也不去看他,大步朝兩個精神抖擻的老爺子走了過去,上前衝兩個老人家打招呼,“周老先生,爺爺。”


    周老爺子聽我這麽叫笑的眼睛都眯一塊了,“看著這丫頭,多回叫人,她跟延津的輩分還有我跟你之間的關係,我都不知道她該怎麽叫。”


    爺爺這次倒是沒反對老爺子的說話,伸手輕揉了揉我的頭發,眸底帶著淡淡的欣慰在裏麵,“剛下班?”


    他這句剛下班弄得我心莫名地虛了下,但又不能回答說不是,便隻能硬著頭皮點頭,“嗯,是的爺爺……”


    周老爺子聽我這麽說,連忙詢問,“怎麽樣丫頭,公司裏的環境還能適應嗎?延津沒給安排太辛苦的工作吧?”


    我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的工作很輕鬆,周總對我挺好的,老先生您就放心吧!”


    我一個沒及時請假還莫名曠課兩天的員工,當然不敢當著老爺子的麵說自己家大boss的不好了,除非我不想活好不想幹了……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能很明顯感受到周延津朝我這邊望過來的目光,雖然感覺不到他現在是什麽心情。


    就在這時,爺爺的聲音突然想起,“大少爺原意讓你留在他身邊工作,這是別人想要都沒有的機會,好好珍惜。”


    看到爺爺的狀態還不錯,我連忙上前抱住爺爺的手臂,“好啦爺爺,我會努力的。”


    說罷,低聲嘟囔道,“我還沒吃飯呢,好餓……”


    我的話音剛落下,周老爺子連忙招呼,“剛剛好,我跟爺爺也快要吃飯了,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就一起吃吧!”


    這兩天都在醫院看著父親,根本沒什麽心思吃飯,即使蘇易每天都在後麵說著,我也同樣吃不進去多少東西,現在看到爺爺,整個人放鬆了不少,自然很快就感受到了饑餓。


    從開始吃飯一直到結束,除了周老爺子跟爺爺吃飯閑聊,周延津始終多沒開口說話,更沒看過我,隻是安靜吃飯,表麵也看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


    說實話,我有點慌了,雖然表麵也是雲淡風輕一派鎮定自若。


    老年人之間總會有聊不完的話題,所以我跟周延津都吃完回了房間,兩個老爺子還在餐廳喝著小酒,想到之前父親的狀態跟我手中光頭男給我收款發票,我根本沒有睡覺的心思,就坐在二樓小陽台上,安靜等著爺爺吃完飯上來。


    本來我還以為要等很久,卻不想剛坐下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朵朵。”


    我轉身,正好看見爺爺小步朝這邊走來,我連忙站起身子,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坐下來,“爺爺。”


    爺爺看了我一眼,深歎了口氣,“朵朵,你今天過來,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跟爺爺說?”


    我看著爺爺滿頭的白發,還有臉上滄桑的皺紋,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選擇坦白,畢竟父親是我們最親的親人,之前那麽多年,我們三個相依為命,誰也沒想到他會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嗜毒成癮,六親不認。


    “前兩天我接到醫院打給我的一個電話,爸爸他突然住院,需要親人過去簽字……”我一邊說的一邊小心翼翼打探著爺爺臉上的情緒變化,咽了口唾沫繼續道,“手術最後很成功,隻是沒想到在手術做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又有人過來向我催債,然後之後父親醒過來也沒有絲毫反悔的意思。”


    說到這裏我不由長歎了口氣,傷心難過之中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我看著爺爺,第一次產生想逃避的想法,“爺爺,我們把房子賣掉搬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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