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神秘的“虛空”中,


    一條由鋼板鋪成的平坦“道路”上。


    身著灰白色作戰服的華,默默地收起了一把外形似銀色鑰匙一樣的第二神之鍵。


    沒有用,哪怕使用第二神之鍵也逃離不了此地。


    就好像,這裏是一個完全獨立於世的空間,已經跟虛數之樹斷開了所有的“鏈接”,不在“樹”或“海”之內。


    華無法找到外界的坐標,由普羅米修斯的分身之一製作而成的第一神之鍵的意識,也無法解析、聯絡到外界。


    華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平坦光滑的“路麵”,霏霏(第一神之鍵意識的名字)剛剛解析到的“路麵”材質,確實是普通的鋼板。


    這麽多鋼板從哪兒來的?


    “路”又是如何形成的?


    梧桐是怎麽做到的?


    外麵的形勢如何了?


    打起來了嗎?


    華的心中充滿了太多的疑問與不解。


    她方才用拳頭打穿過“路麵”,打斷過“道路”,可是未過多久,“道路”上被她毀壞過的任何東西都會複原。


    就好像這裏的時間會每隔幾分鍾,就向後倒流一樣,回到最初,回到始源。


    有些奇怪、卻又不奇怪的是,華的時間不會倒流,十分鍾之前,她在自己的衣袖處撕開了一道口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愈合”。


    而且,她走過的道路應該也沒有白走,似乎沒有回到“原點”。


    華對此不是很確定,因為這條“道路”上的景色一摸一樣,卻又時刻在變化。


    “路”上沒有別人,隻有華一個人,這也令她稍感困惑,梧桐為什麽沒有給她安排敵人?難道隻是想把她單純的困在這裏嗎?


    不對勁!


    以華對梧桐性格喜好的了解,他應該不會這麽隨便,此地一定存在著一些她沒有察覺到的東西。


    華不喜歡這裏,非常討厭這條“路”,她覺得這個世界……不,是梧桐,梧桐對她充滿了“惡意”,這條由鋼板鋪成的破“路”仿佛是在暗示著什麽。


    一馬平川?


    一生沒有起伏?


    一生沒有成長?


    是這些類似的意思不?


    梧桐一定是故意的!


    憑借著直覺,華推測,梧桐可能是想用玩笑的方式惹她生氣,惹她憤怒,但是,她卻生氣不起來。


    或許是由於修煉太虛劍心的緣故,華的心境相當豁達、澹泊,很久沒有體驗過憤怒的情緒了。平時可能會生氣、窩火,但是很少憤怒。


    華起身,把戴在左手腕上的破壞之鍵取下,把手鐲變成了一把似軒轅劍一樣的赤紅色大劍,她決定醞釀一下憤怒的情緒。


    試驗一下自己憤怒後,這條“道路”上又會產生什麽樣變化,發生什麽。


    有變化才是好事,最起碼可以“見招拆招”,若是沒有任何變化,那事情就比較難辦了。


    這把破壞之鍵是用卑彌呼的炎之律者核心製作而成的,是幾年前隊長送給她的禮物。


    然而,過了許久,華仍然沒有感覺到憤怒,她隻感到了焦慮與急躁等負麵情緒。


    雖然她的情緒有了一絲變化,但是這條“道路”上仍然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更沒有出現任何怪物,平靜的讓人心慌,煩悶。


    不對!太詭異了!


    為何會如此呢?難道自己猜錯了?這條“道路”不是自己的“人生”?也不是自己的“心境”?


    那又是什麽?


    為何自己的“道路”上除了鋼板以外,什麽都沒有呢?


    難道梧桐真的隻是想困住自己?


    不行!


    華認為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她必須想辦法出去。


    莽出去!


    先試試莽出去,辦不到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她讓霏霏化成了人形,站在了自己的一旁,然後戴上用冰律核心製作而成的手套,舉起了破壞之鍵,向著天空中的一個點,拚盡全力,劈了下去。


    這次她沒有選擇像以往戰鬥時那樣,保持冷靜、平心靜氣,而是帶著複雜的情緒揮出的劍氣。


    烈焰席卷、吞噬著“蒼穹”,劍氣縱橫,似恒星入滅時爆發出的光芒才能與其爭輝。


    驚天動地的一劍過後,華有些脫力,不過此地的空間順利的被太虛劍氣和破壞之鍵的力量撕開了一道“口子”。


    霏霏見狀,雖然有些意外,但她還是迅速抱起了脫力的華,順著這道空間裂縫,飛了出去。


    嗯?!


    飛出來了?


    這就出來了嗎?


    這麽順利?


    不對!


    華和霏霏發現,她們是成功的從一個空間內“逃”了出來,但是,卻進入到了另一個空間,另一條“道路”。


    一條沒有鋪著鋼板的“道路”。


    一條由血紅色的地磚鋪成的“道路”。


    此時此刻,華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座……不,是無數座多重、多時空的迷宮或魔方之中,它們彼此相連,一環扣一環,永遠都“逃”不出去。


    回頭望去,那道被她劈出的空間裂縫,正在緩慢地“愈合”。


    還未等華多想、多深思,忽然,她被遠方的兩道殺氣十足、極其淩厲的劍意吸引住了心神。


    好強的太虛劍氣,在這麽遠竟然都能感覺到!


    是……蕭雲的?還是說……淩霜的?


    有點像蕭雲的。


    這裏是那個逆徒所在的“道路”?


    蕭雲在與誰對戰?


    華決定去看看,有變化、有發展是好事,總比自己被困在那裏強。


    她坐在地上,讓霏霏變回了項鏈,閉目養神,僅休息了片刻,調整好狀態後,便向蕭雲所在的方向禦劍飛了過去。華沒有全力飛行,但所選擇的飛行速度也比較快,大概在40倍音速左右,不到1個小時就能順著著主行星的赤道飛一圈多。


    可是她仍然足足飛了5分多鍾,才看到蕭雲的身影,且看到後,沒敢第一時間過去。


    附近的劍氣實在是太淩厲了,即使是華,一不小心都會受傷。


    蕭雲的對手……怎麽好像也是蕭雲呢?


    兩個逆徒?


    此時,兩個逆徒的狀態都不是很好,澹藍色的作戰服破破爛爛的,且被自身的鮮血染成了暗紅色,二人似乎都起了殺心,原本清澈如水一般的藍色明眸,變成了血紅色。


    不過,即使殺紅了眼,且狀態不好,但二人的劍招也都沒有走形,仍然十分標準,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似兩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又似輕盈婀娜的舞者,衣袂翩翩,舞姿妙曼,韻味十足。


    當然,縱然優雅動人,但還是不要靠近為好,否則活不過一秒,“劍域”內處處是殺氣,處處是死亡。


    似兩朵隨風搖曳的曼珠沙華,美麗卻有毒。


    還好,兩位蕭雲都沒有喪失理智,察覺到有“外人”到來時,她們不約而同的一腳把對方踹飛,停止了廝殺。


    “師傅?”


    一位蕭雲拄劍起身,看到到來之人,十分意外,她的臉上還有一道劍痕,正在往外滲血,看得華有點心疼。


    這道劍痕,可能是她身上最輕的劍傷。


    兩位蕭雲的身上都有十分濃重的血氣味兒。


    見二人停手,華才硬抗著逐漸消散、無人控製的劍氣,邁步走了過去。


    “你們……”


    “師傅,別過去,她是假的!和徒兒聯手,一同殺了她!”另一位蕭雲機智的喊道。


    “假的?”


    華的腳步一頓,站在了原地。


    是啊,肯定有一個是假的……是哪個呢?


    “你才是假的!師傅,別被她的謊言迷惑了,與妾身一同聯手殺了她。”1號蕭雲殺氣畢露,並未掩飾。


    “……”


    真假美猴王?


    華感覺頭都大了,因為她真的沒分清誰是真的,誰是假的,她們的氣質、外貌與戰鬥方式沒有一點差別,怎麽好像都是蕭雲呢?


    也好像都不是,如果是蕭雲的話,大概不會提出與自己聯手、恃強淩弱的建議,除非逆徒真的起了殺心,認為對方不死不行,哪怕做一些有違“道義”的事,也要讓對方死了再說!


    嗯……好像確實都起了殺心……她們的眼睛還是血紅色的,沒有變回去。


    這種狀態下的蕭雲很可怕,華幾千年都沒見過幾次,不超過3次。


    華沉吟了片刻,試探道:“你們是一直在廝殺嗎?廝殺了多久?”


    “有半個多小時了吧……記不清了。”1號蕭雲的語氣不是很確定,她那血紅色的目光仍然在盯著“敵人”。


    “半個多小時?不可能啊……”華皺了皺眉。


    蕭雲的戰鬥方式特別極端,基本上在十招之內就能分出勝負、生死,一般僅在一兩招之內,不可能戰鬥了這麽久。


    2號蕭雲的目光也在緊盯著1號,她理解了師傅的意思,解釋道:“我們同歸於盡了……大概有五六十次,不過不知為何,死後又都複活了,每次死後,似乎時間會被人往前撥動一點,會恢複全盛的狀態。”


    “妾身殺了你三次。”1號蕭雲麵無表情的糾正道。


    “妾身也殺了你三次。”


    “……”


    華更迷惑了,居然還有這種事?自己的時間為何沒有變化?


    而且,她發覺,眼前的情況好像不是“真假美猴王”,這兩個逆徒……似乎都認為自己才是真正的蕭雲。


    她所經曆的事情,怎麽越來越不現實、越來越離譜了?


    難道是幻境?


    ……不像。


    華還是能分清真實與虛幻的,除非這種幻境連她都理解不了。


    “嗯……為師今天穿的是什麽顏色的襪子?”華認為,還是再試探一下為好,萬一試出真假來了呢?


    如果是真的蕭雲,應該會知道吧?!即使她沒告訴過任何人自己今天穿的是什麽顏色的襪子。


    她對逆徒的品性還是很了解的。


    1號蕭雲思索了片刻,又猶豫了一會兒,就在她剛下定決心,不再裝正人君子,開口回答的時候,2號提前一秒說道:“白的。”


    說完,她發現“敵人”眼中的殺意更盛了,似乎隨時可能動手,於是她的心中更加謹慎了。


    對方“露餡”了,打算魚死網破了?


    “……”


    華瞪了2號一眼,扭頭對1號說道:“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您的內衣也是白的。”萬般無奈之下,1號隻好這般說道,她更討厭2號了。


    嗯?2號眼中的殺意為何也更重了?裝的?


    “……”


    華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但她感受到了澹澹的憤怒。


    好哇!


    好一個逆徒!比梧桐都有本事!她是怎麽知道的呢?


    華突然想把這兩個蕭雲一塊劈死算了,省的總生悶氣。


    當然,也隻是想一想,為了這點小事還犯不著那樣做。


    而且,她能分清輕重緩急,現在不是計較這點小事的時候,甚至,相比之下,哪個蕭雲是真、哪個是假,都不重要,阻止梧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到底誰是真的?


    其實,不僅華覺得棘手,連兩個蕭雲都覺得特別麻煩,對方太狡猾了,似乎真的是另一個自己一樣,如何自證清白?如何解決對方?……


    一條充斥著黑暗與死寂的“道路”上,


    科斯魔盤腿坐在原地,緊閉著雙眼。


    他與華相彷,同樣沒有遇到任何具體的敵人,但是,科斯魔卻沒有選擇破開空間,或者吞噬此地。


    更沒有惱羞成怒,動用恒星級的武器,徹底摧毀這裏。


    那種武器隻能使用一次,且在不明所以的狀況下,十分容易誤傷他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最關鍵的時機,科斯魔是不會動用的。


    再者,力量與力量的本質是不同的,威力大的“招式”不一定能對空間造成影響,威力小的“招式”說不定反而能破開空間。


    恒星級武器所爆發出的恐怖能量,也許能擊殺或重傷梧桐,但是真未必能摧毀這裏。


    一物降一物,宇宙萬物是相生相克的。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人們才會認為,終焉梧桐是不可戰勝的,他的手段層出不窮,有些東西人們都無法理解,他懂得的東西太多了,會運用的東西太多了。


    不是“群毆”或所有人的力量“合”在一起,就能夠擊敗的。


    若是這麽容易就能夠打敗梧桐,人們就不會那麽悲觀了。


    找到一個可能勝利的方法,比力量更為重要,現在的情況是方法都找不到。


    不幸之幸的是,科斯魔已經察覺到自己目前要麵臨的敵人是誰了。


    是他內心中最害怕的事物,無盡的黑暗與孤獨。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被“治愈”,走出了舊日的“傷痛”。


    然而,直到站在這條“道路”上的那一刻,科斯魔才發覺,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隻是被“美好”的表象麻痹了,他始終在逃避,沒有克服內心中的恐懼。


    看似光鮮亮麗的外表下,是一顆千瘡百孔的內心,並沒有愈合。


    就如同,他現在麵臨的敵人也隻是表象,科斯魔還不確定,自己真正的敵人是誰,文明的終焉又是什麽,在這其中,梧桐扮演的是什麽“角色”。


    他真的是“終焉”嗎?


    科斯魔發現自己知道的東西越多、想通的東西越多,越無知、越看不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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