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什麽?


    如果梧桐還活著,他可能會說,死亡是生命的喪失、且不可逆轉的永久性的終止。


    但此刻他已經死了,所以不會這麽說了。


    站在不同的角度、位置,看待同一種事物的看法與想法是不同的。


    死亡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狹義上的生物學意義上的死亡,也就是腦死亡,另一種是哲學意義上的死亡。


    哲學概念的死亡,是指一個人的精神並不會因死亡而消亡,人們會記得他,他的精神會作為人類知識體係的組成而存在。


    而梧桐生前把生物學意義上的死亡也分為了兩種,一種是大腦的死亡,一種是意識的死亡。


    對於普通人而言,大腦的死亡就代表著記憶與意識的死亡,因為大腦是“載體”。


    梧桐無疑不是一名普通人,所以,他的大腦死亡後,意識還可以存在一段時間,也可以理解為,他很難死透。


    沒有聖痕的普通人類的身體中,有40~60萬億個細胞,這些細胞也是有生命的,也會死亡,在正常的情況下,人體大約用6個月的時間就會更新掉自身80%的組織,會更新為一具相對嶄新的身體。


    心髒新陳代謝的周期約20年左右,大腦新陳代謝的周期與壽命相同。


    那麽問題就來了,半年前的一個人,與半年後的一個人是同一個人嗎?


    再想想二十年前的你,那真的是你嗎?


    人是會變的,這種變化是經驗、見識的積累與成長,還是身體的“更新”、變化?亦或者……都有?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梧桐雖然沒有死透,但是他死的很徹底。


    他的生理特征不僅死亡,還侵蝕了現實,抹除了自身的「存在」,抹除了自己所有的功績與所作所為,抹除了“哲學”、“精神”意義上的……生命。


    因此,如果沒有人想起他來,那麽,他會死的很徹底,在這個世界上,將沒有他存在過的痕跡。


    當然,梧桐是留有“後手”的,若是不靠譜的小姨子“想”不起來,不是還有一位靠譜的終焉之律者嗎?


    不過,即使留有後手,即使對死亡的“道路”輕車熟路,可梧桐的行為還是十分具有風險性的。


    對於任何生命來說,死亡本就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但是沒辦法,想要獲取力量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代價與所得往往呈正比。


    梅比烏斯為了得到力量、掌握真理,曾無數次的死去,最後擁抱真正的死亡,企圖“蛇化為龍”,登上“神座”。


    櫻為了得到力量,擁有與梅比烏斯相抗衡的實力,不得不去與梅比烏斯戰鬥,隻為找到殺死蛇蛇的辦法,找到殺死“生與死”的規則。


    而梧桐為了得到力量……不對,他就沒得到力量,他隻付出了代價。


    挺慘的。


    之所以付出代價,僅是因為他在填補“報應”的“深坑”,用自身的代價“替”櫻和梅比烏斯去承受一部分代價。


    誰讓他有兩個不省心的伴侶呢?!怨不得別人。


    每每進入“賢者狀態”的時候,梧桐總會覺得,一個伴侶挺好的,沒有伴侶更好。


    更何況,以死亡作為代價,不算很沉重。


    梧桐還是有點責任心的,所以他不得不去尋找櫻和梅比烏斯,把她們帶回家。


    畢竟,除了他,沒有人有能力、有義務去拯救他的伴侶。


    不靠譜的男人有的時候挺靠譜的。


    在梧桐陷入“低穀”時,是櫻陪伴在他的身邊,撫慰了他的心靈,治療了他的“疾病”。


    在梧桐過苦日子時,也是櫻陪伴在他的身邊,與他一同吃苦。


    在梧桐想要去做一些看似天真且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時,還是櫻陪伴在他的身邊,默默的支持。櫻從來沒有埋怨過梧桐的“愚蠢”,打擊他的自信,而是選擇了與他一起“犯傻”……


    愛是什麽?在櫻的眼中,愛或許就是最長久的陪伴。


    可以說,沒有櫻,就沒有梧桐的今天,今天的梧桐也就不再是梧桐。


    沒有櫻,梧桐也許早就死了。


    如今,櫻不僅無力陪伴他了,還可能需要他的陪伴。


    所以,梧桐又怎麽可能因為風險而退縮呢?不就是陪著妻子去“地獄”走一圈嗎?


    那就走唄。


    梧桐不知道櫻和梅比烏斯死在了哪裏,還有沒有屍體?大概是沒有了。他雖然在二人的武器裝備上留有過“追蹤器”,但是量子之海的環境太複雜……“信號”太差。


    他隻能用某些方法去確定櫻和梅比烏斯是否死亡。


    也隻能通過死亡去尋找死亡後的二人。


    當然,死是不能白死的,死亡後的梧桐想要順便搞波大的,畢竟,媳婦都變強了,他總不能原地踏步吧?


    還是要注意一下以後的家庭地位的。


    可惜,崩壞意誌並沒有給梧桐這個機會。


    她似乎越來越強大了。


    梧桐雖然能“欺騙”、“侵蝕”現實,但是,她隻要“看”到他,便會明白一切,便會了解梧桐的想要做什麽。


    雖然有一絲遺憾,但這在梧桐的意料之中。


    果然,用陰謀詭計、以及策略戰術是永遠都不可能打敗崩壞意誌的。


    弱者想要戰勝強者,需要用到計謀,但是,強者不是沒有腦子,真正的強者比弱者還要聰明,並且,不會自大。


    崩壞意誌的知識與智慧不是任何一個人類能夠比擬的,否則,她早就被梅博士給陰了。


    梅博士曾經陰過她一次,但那時的她還不是她。


    而且,不算很成功。


    想要比崩壞意誌強,隻能在硬實力上超越她。


    雖然失敗了,但梧桐不是沒有所得,他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崩壞意誌雖然越來越強了,但是,她的“破綻”卻越來越多了。


    相比之下,梧桐覺得還是曾經的“崩壞”更難對付一些,那才是人類幾乎無法戰勝的存在。


    也可以理解為,他認為崩壞意誌作為「神」而言,不合格。


    盡管梧桐不是神,更不想成為神,但他對神也有一些自己的拙見。


    什麽是合格的神?梧桐給出的定義是,沒有感情、沒有私心,甚至沒有思維、沒有意識,對於任何事物而言,她的存在無所謂公正、公平與否,她是「真理」,是一位萬事萬物都無法改變的相對「永恒」與絕對「規則」。


    《輪回樂園》


    在梧桐的眼中,崩壞意誌如果是神,那麽她肯定是不合格的,盡管一般的神都沒有資格與她相比較。


    而此刻,梧桐“麵前”的這位存在,似乎也不是很合格。


    這裏,是“深淵”,是虛數之樹的另一端,是活著的人類難以抵達的虛空深處。


    梧桐沒有在這裏看到櫻的身影,他這“一路走來”,明明做了很多事情,但是,他依然比櫻先到達的這裏。


    看來,櫻對死亡很抗拒,對生命很留戀。


    也是,一般人都不願去迎接生命的終焉。


    梧桐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死亡時的感覺,那時的他對未知感到了恐懼、害怕,也對“生”產生了不舍與向往。


    親朋好友們的愛,是一個人走向死亡路上的“絆腳石”,讓人們不敢去死。


    人類的愛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有的人為了愛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而有的人為了愛卻不敢去放棄自己的生命。


    “你似乎有些無聊,我們來玩一局你們人類的遊戲吧,嗯……你似乎對真理不感興趣……這樣吧,如果你贏了我,我可以幫你解決崩壞,解決她。”


    沒有形態的不知名存在“說”完後,梧桐站在了一副“棋盤”之上。


    這局棋,以“天地”為棋盤,眾星為棋子。


    “閉嘴吧,你一說話,我感覺你的逼格都掉下來了。”


    梧桐絲毫沒有要下棋的意思,因為他是一個臭棋簍子,想要贏隻能作弊,而倘若以全人類的智慧去作弊,這局棋不知要下到多久才能分出勝負,或許永遠都無法分出勝負。


    棋隻是棋,梧桐想贏很難,不想輸卻很容易。


    而且,她說的話梧桐根本就不信。


    其實,梧桐最初以為等待他的“神”崩壞意誌,未想到是一個沒見過的家夥。


    這樣也好。


    “你之前始終不說話原來是這個原因,逼格麽,我似乎不需要這種東西。”


    她察覺到了梧桐不想下棋,所以也沒有強行開始遊戲。


    梧桐若是活著,她可以不在意他的意願,但梧桐此刻的狀態……她認為自己說話做事前注意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這是最佳的選擇。


    畢竟,他們可是盟友,雖然二“人”最初沒有任何交流,但是他們達成了一項“交易”。


    嗯……說是盟友可能不太對,更準確的說,他們是互相的“投資者”,雖說他們對彼此的“前途”並不是很看好。


    梧桐現在很脆弱,但這種脆弱隻是源於“短暫”,拋開了身體的束縛,誰都不知道他是否強大。


    她也不知道。


    梧桐和她又在沉默中交流了許久,才領著剛找到的櫻“回家”。


    “在下的身體‘燃盡’了。”跟在梧桐身後的櫻說道。


    “還可以改變這個事實。”


    “在下的武器丟了。”


    “我再給你做兩把。”


    “在下想要以前的。”


    “那就讓梅比烏斯把它們帶回來。”


    “那條死蛇還活著?她成功了?”櫻的語氣很是不悅。


    梧桐想了想,選擇了實話實說:“本來成功不了的,但我找你的時候順手幫了她一把……梅比烏斯有些急了,她本應該再等十年的。”


    “嗬嗬,她變得那麽厲害,以後欺負在下怎麽辦?”櫻陰陽怪氣道。


    “你會怕她?你得到的不比她多嗎?”


    “……”


    見小心思被識破,櫻轉移了話題:“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回到家?”


    “等一個契機,等到鈴想起我來。”


    “鈴要是想不起來呢?”櫻對自己傻妹妹的智商深感擔憂。


    “那就等終焉。”


    “終焉要是也想不起來呢?”


    “她不會想不起來的。”


    “在下說的是假如。”


    “等梅比烏斯。”


    “梅比烏斯要是不想複活我們呢?那條死蛇可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她的腦子不正常。”


    隻要一有機會,櫻就想說蛇蛇兩句壞話。


    “那咱倆就等死吧。”


    “嗬~沒本事的男人。”


    其實,櫻對梧桐的所作所為還是蠻感動的,因為梧桐以前總氣她說,巴不得她死,然後娶一百零八個漂亮的小老婆。


    如今,櫻真的死了,而梧桐卻沒有開後宮,選擇了尋找。


    有幾個人會為了伴侶直麵死亡呢?


    雖說這不是什麽感天動地的大事,但“小事”往往也能觸動一個人柔軟的心靈。


    不過,感動歸感動,可櫻還是很嘴硬的,而且,她習慣用嘴硬來掩蓋羞澀的情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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