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豪?”


    我忍不住脫口而出,他見到我,卻並未靠近。


    一張逮捕令過來,徐景蘭很快被人帶走了。


    屋子裏再次恢複平靜,我見到薛子豪身側的女人,我想要叫她一聲薛姨,但是她沒有注意到我,她朝沈翔臣走了過去。


    “老沈。”


    她隻是淡淡的叫了一聲,彎腰下去,想要幫他解開身上的繩索。


    沈翔臣的臉上始終都隻是帶著淡淡的笑意,他看著薛姨,我覺得那個眼光很怪異,但當時並沒有覺得什麽。


    “桂芝,你還好嗎?”


    他隻說出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然後就倒在了地上。


    我驚呼著衝過去,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倒在那裏,像是累極了一般。


    薛子豪的媽媽臉上一滴淚水都沒有,她過去隻是固執的想要替他解開身上的綁縛,薛子豪走過去,手裏的匕首滑過,繩子散落一地。


    大家七手八腳的將沈翔臣攙扶起來送上車,車子徑直朝醫院駛去。我來不及問薛子豪發生了什麽,那時候情況亂,我想若是沈翔臣醒了,事情也會水落石出吧?


    但,讓我們每個人詫異的是,他倒下了,就再也沒有醒來。


    看著他的遺體蓋上了白布送入太平間,我還是覺得像是一場夢一般。


    “薛姨,你知道發生了什麽,是嗎?”


    我想要知道真相,但是她並未輕易開口。


    沈翔臣的葬禮很簡單,他沒有親人,也沒有光輝的曆史。我和薛子豪負責給他打理。


    在他的那塊新立的墓碑前,薛子豪的母親終於開了口,“子豪,你不是一直問你的父親嗎?他是你真正的父親。”


    她淡淡的說道,我詫異極了。


    是通過薛姨的敘述,我才知道很久很久之前發生的事情。薛姨在徐家遭受那樣的事情之後,一個人逃了出來。可是,徐景蘭知道她懷孕之後下了毒手,那個可憐的孩子還沒有來到世上就先奔了西。


    後來,是沈翔臣一直保護著她,所以她才可以安然度日。但為了保護她,他不得不選擇放手,用另外一種方式,迎接徐景蘭的糾纏。


    可到了後麵,徐景蘭的已經不甘心於這樣的相處方式,她用一種意外的方式抓走了薛桂芝,又策劃起一起謀殺案,企圖一個人奪走整個徐氏。


    以至於後來我被牽涉其中,雖有幾分意外,但更多的是無奈。


    聽著這些陳年舊事,我心底百感交集。


    薛姨說完了,薛子豪的眉頭始終都蹙著。他立在那裏的樣子,讓我看著十分的心疼。


    是後來,薛桂芝轉頭看向了我,“桑桑,對不起,我們大人的過往,讓你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辛苦你了。”


    她說完,淡淡的轉身,淡淡的離去。


    我陪著薛子豪在那裏呆了很久,他長久的不做聲,仿佛很難從一場夢裏醒來一般。


    “子豪,我們走吧。”


    我伸手拽住他的袖子,但他不想離開。


    “桑桑,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他突然問,我心疼,卻又無能為力。


    我點了點頭,我說,“薛子豪,無論生死,我都會陪著你。”


    他長舒一口氣,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一般,隔了好久,他轉身沿著台階往下走。


    “桑桑,陪我回一趟徐家。”


    我點了點頭,回去的路上,我和薛子豪誰也沒有做聲。


    這條路可真是長啊,感覺走不到盡頭一般。


    我想起五年來與徐家的緣分,想起我在那裏度過的歲月。失去的,得到的,都像是一場夢一般。


    我扭頭看向薛子豪,他想著什麽,一副出神的樣子。


    徐家的大門緊閉著,我們到的時候,謝叔似乎知道一樣,“少奶奶,小少爺,老爺在客廳等你們呢。”


    我微微有些詫異,房門打開,我們跟著謝叔往裏走。


    徐炳天就靠在沙發上,也不知為何,覺得他的頭發平白的多了一些銀絲。


    “你們來啦,坐吧。”


    他說著,沉沉的歎了口氣。


    我和薛子豪坐下,但是屋子裏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就像誰也不知道如何開口說話一般。


    後來,是薛子豪主動開的口,“對不起了,待會兒我拿點東西就走。”


    他說著,想要起身,但被徐炳天叫住了。


    “子豪。”


    他蒼老的聲音在房間裏落下,那雙渾濁的眼眸裏摻雜了太多的情愫。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他重新回到座位,隻是臉上的神情,卻看著讓人頗為心疼。


    徐炳天長歎了口氣,他整個後背都靠在沙發上,“事情的經過我都知道了,怪不得你。要怪你就怪我當年酒後亂性,是我種下的因,才讓你們吃了這麽多苦。”


    他不住的歎氣,我心底壓抑,想要起身離開,徐炳天做了個手勢,“桑桑,你也坐下來,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他說著,衝謝叔使了個眼色,謝叔便去了書房。


    隔了一會兒,謝叔回來,手裏拿著一份文件,他攤開遞給了徐炳天,徐炳天又看了一眼,直接放在桌麵上。


    “子豪,無論你是不是我親生的兒子,希望你都能夠代替我接管公司的事物。上一輩之間的恩怨,就這樣過去吧。”


    我很吃驚,我沒想到徐炳天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不——徐總,我受不起。”


    薛子豪立刻提出了反對意見,他起身看著徐炳天,眉頭一直緊蹙著,“徐總,我謝謝您對我的賞識,這段時間,是您給了我機會,我才能夠有這樣的經曆。既然事情的真相已經大白,我想我該回到屬於我的位置了。”


    他低垂下眉眼,這樣的尷尬,沒有人可以承接。


    徐炳天也起身,他朝薛子豪走過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交談。


    “子豪,無論怎樣,你都是我的兒子。我相信你的能力,我需要你,徐氏集團需要你,希望你不要推辭。我老了,這份責任需要有人承擔,你不是一個害怕承擔的人,對嗎?”


    他殷切的目光看著薛子豪,或許是害怕再次遭到拒絕,他又接著說道,“我代表徐氏希望你留下,可以嗎?子豪。”


    他再次說道,我突然覺得心酸。


    薛子豪猶豫了很久,這才點了點頭,“謝謝您,徐總。”


    也不知為何,這一句“徐總”,好似一下子拉開了所有人之間的距離。


    徐炳天隻是再次拍了拍薛子豪的肩膀,他緩緩地朝書房走去,“桑桑,這是我欠你們的,這個遲到的婚禮,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希望你們不要拒絕,下周二,我已經讓謝管家安排好了……”


    我想要拒絕,可又好似拒絕不了一般。


    “我老了,過段時間就要離開了,這裏我就交給你們了。”


    他長舒一口氣,而後就去了書房。


    我不知道如何說出那些擁堵在心裏的話,我看向薛子豪,“子豪,現在怎麽辦?”


    我不知道怎麽辦,隻覺得一切都朝著我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了。


    “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他再次問了一句。


    我沒有做聲,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我需要冷靜一下。


    就在第二天,警察局那邊傳來消息,徐景蘭瘋了。


    我原本以為她那樣的人該是接受法律的製裁,但是,她瘋了。


    我和薛子豪過去的時候,她被關在一個房間裏,一個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見到人就是罵。


    隔著一扇玻璃門看到她那個樣子,我真的是覺得悲哀到了極致。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話也隻有她配了。


    從警察局出來後,我忍不住問道,“那天,你是怎麽出去的?”


    我忍不住問,他露出俏皮的笑,“那是一出戲,不過我和你都不知情罷了。”


    我是後來才知道,沈翔臣老謀深算的導演了一出戲,他知道徐景蘭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才想出這樣的下下策,用盡自己最後的餘光要保護好薛子豪的母親。


    好在,一切都如最初期待的一樣,留下幸福的結局。


    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我雖然沒想到是否要嫁給薛子豪,但是卻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


    結婚的日子猝不及防的就到了,一切都是徐炳天安排好的,定製的婚紗,熟悉的場景,在我對麵站著那個心心念念的男人。


    他朝我一步步走近,微笑著又戰戰兢兢著,“桑桑,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看著我,眼底包含著期待。


    我回頭,看到那些祝福的眼神,心底所有的幸福就像是花兒開放了一般。


    我握住他的手,點了點頭,話還沒有說出口,淚水已經奪眶欲出,“我願意!”


    可我不知道,就在那天婚禮的現場,徐炳天選擇了離開。


    曾經在我的記憶裏留下是非的徐家,此刻像是留給我和薛子豪的一個王國。


    幸福來得太不易,會不會讓人更懂得珍惜呢?


    我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人生還會遭遇怎樣的不幸,我隻是清楚的知道,那一刻,我想要與身邊這個男人,共同經曆人生的每個階段,一起擁抱所有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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