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時間消化的東西有點多,但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甄明城能夠活著,便是最大的安慰。


    吃罷了飯,甄明城就擺出了大哥的架勢。


    “桑桑,你先出去玩一會兒,我跟他們倆商量點事兒。”


    甄明城商量的事兒,我動動腳趾頭都能想到性質。


    我警覺的看向薛子豪,他故意躲過我的目光,崔建還是低垂著腦袋,就好像我不存在一般。


    “我不出去。你們商量什麽事兒,有什麽需要避開我的。”


    我是故意的。


    我就坐在那裏紋絲不動,甄明城咬著牙關衝薛子豪說道,“去,把她抱出去。這女人不能寵過度了,否則恃寵而驕。”


    薛子豪聽了話,起身就過來要抱我。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我自然是拗不過了,“甄先生,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樣了,那些事都是要掉腦袋的。”


    他蹙著眉頭,一下子就怒了,“男人的事兒女人不能插嘴,難道你不知道嗎?出去,別在這裏浪費口舌了。”


    我無奈,隻好隨著薛子豪起身出去。


    在門口我拉住了他的袖子,我說,“薛子豪,你不能趟這趟水。”


    餘下的話我沒有說出口,在內心裏,我不希望他有事。


    他點了點頭,“我先進去,晚點告訴你。”


    屋子裏那天到底說了什麽,我並不知道。我在院子裏站著,看著頭頂那方天空,隻覺得心裏的彷徨又升起了。


    過了約莫一個小時,薛子豪從房間裏出來,他的神色很平靜,“桑桑,我們回去吧。”


    他拉著我便走,我回頭朝那間小屋望了很久,崔建沒有出來,甄明城也沒有出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無法按捺住內心的忐忑,我問,“薛子豪,你們到底在籌謀什麽?甄先生剛從裏麵出來,你們不可以有事。”


    我是著急的,他沒有扭頭看我,“桑桑,沒事的,甄先生要離開江城了,他跟我們告別。”


    離開?


    可是他並沒有跟我提及。


    我的神色再次暗淡了下來,“你確定沒有跟我撒謊?”


    我有些不相信,但薛子豪肯定,“他怕你擔心,何況,他離開的事隻能暗地裏操作。桑桑,等他安頓好了,我再帶你過去見他。”


    我點了點頭,卻還是不由得擔心起來。


    半路上,薛子豪接到了一個電話,他的麵色便沉凝了下來。他的話不多,說了沒幾句就掛斷了。


    “怎麽呢?”


    我忍不住問了他一句,他沒有做聲。眉頭卻蹙的更深了。


    我隱隱察覺,這件事應該很重要。


    車子徑直朝徐氏大樓駛去,到了樓下,我原本要離開的,但是薛子豪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你也上去一下吧。”


    我下了車,隨著他進入電梯,那時候我已經意識到,薛子豪說的那件事,或許與我有關係。


    電梯直達五十二樓,他全程都緊鎖著眉頭,我隨著他的腳步往會議室走去。


    那個地方我來過一次,我記得徐炳天的拐杖砸在我的額頭上。


    房門推開,屋子裏坐滿了人。為首的徐炳天依舊是陰沉著臉,一溜兒股東還有徐家的舊親,一個個都盯著我和薛子豪。


    我在人群裏,一眼就看到了徐景蘭。


    她可真是紮眼啊,我隻看了一眼,便知道事情絕非簡單。


    “喲,子豪,你怎麽跟你大嫂一天到晚攪和在一起啊?外麵的流言蜚語我可是聽了不少,但我一直都沒信。你呢,自小不在我們徐家長大,在座的可都是徐家的長輩。你不要臉,難道也要徐家陪著你一起丟臉嗎?”


    徐景蘭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她這是要給薛子豪下馬威,故意讓我們難堪。


    我聽到坐著的不少人鼻翼裏發出一聲冷哼出來。


    關於薛子豪的身份,雖然徐炳天極力袒護,但還是有些人不肯信。自然,現在我與薛子豪之間鬧出這樣的事,旁人多嘴言語,也是必然的。


    “小姑教訓的是,隻是小姑好像忘了我大哥是怎麽死的吧?小姑是徐家的人,謀害自己親侄子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可有想過那不僅是給徐家丟臉,更是觸犯法律了?”


    薛子豪不示弱,他剛說了徐景蘭幾句,徐景蘭卻從兜裏抖落出一個東西來,“各位瞧瞧啊,當時玉峰怎麽死的,這事兒我們一直瞞著,也是為了徐家的名聲。玉峰啊,是被這個賤女人睡死的。她啊,成天給玉峰吃這個玩意兒。”


    徐景蘭的花招真是多呀,她掏出一瓶不知道什麽粉末的東西出來,若是以前我一定不認得,但是我在伴遊圈裏待過,那東西好多男人都用。


    聽說服用了那個東西,男人一個個更加的雄風。


    徐景蘭潑髒水的工夫,絕對是一流的。


    “你們還不知道吧?這個狐狸精現在跟咱們的小少爺又搞在一起了……”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薛子豪起身就給了她一耳光。


    那個耳光可真是響亮啊,徐景蘭提防不著,挨了打隻剩下滿滿的委屈,“你打我?”


    她捂著臉,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


    如果是在以前,徐景蘭受了委屈一定會跑到徐炳天那裏訴苦,但是今天,她自知這個一直護著她的大哥是不會出手援助的。


    “薛子豪,你不過是個冒牌貨,你有什麽資格來打我?”


    徐景蘭發了瘋,肆無忌憚的開始咆哮。


    我以為,她咆哮不過是心裏不平,但我沒想到,徐景蘭是不打無準備的仗。


    她將徐家這麽多人叫過來,而且當眾羞辱薛子豪,勢必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我心底雖然厭惡她,但知曉必然要給她一點教訓。


    “夠了!”


    一直坐在首位的徐炳天伸手猛地在桌麵上拍了一巴掌,屋子裏的躁動開始安靜了下來。


    “景蘭,你走!”


    他伸手指向門口,衝徐景蘭說道。


    但,徐景蘭沒有動身。


    她哭的滿臉都是淚水,“大哥,你忘了我們兄妹倆是怎麽在江城落腳的嗎?你忘了爸媽臨死的時候是怎麽讓你照顧我的?”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繼而又說道,“五年前的事兒不是我幹的,是張德文想那麽做。他野心勃勃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我一個婦道人家,我能怎麽辦?我還不是處處為了徐家好。可是你,偏偏隻相信外人,卻全然不相信我。”


    徐景蘭一哭,屋子裏的氣氛就變了。


    我並不知曉徐炳天與徐景蘭之間的故事,我隻是很久之前聽徐玉峰講過,徐病痛的父母死的很早,是徐景蘭打工掙錢供他讀書,成年後打拚一番天下的徐炳天,自然是對這個妹妹寵愛有加。


    人,割舍不下的便是血緣親情。


    我便能夠理解,即便徐炳天知道五年前想要謀害自己性命的人是自己的親妹妹,也隻能忍氣吞聲什麽都不做。


    即便他知道自己的兒子並非死於意外,而是蓄謀已久的一場殺戮。他忍著心痛,也隻是將這個毒婦趕出家門。


    哭夠了的徐景蘭,突然起身,得意的看著我笑了笑。


    “秦桑,你忘了玉峰走的時候你都做了什麽吧?”


    我怎麽都沒想到,她會掏出一張我之前摁下手印的欠條。


    “大哥,你自己瞧瞧吧。玉峰死了之後,公司的賬目上突然沒了五百萬。我們當時隻是在追查這件事,後來不了了之了。你該想不到吧,家賊難防啊!”


    徐景蘭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這才明白,她的計謀有多深。


    “徐景蘭,你血口噴人。我沒有拿那筆錢。”


    我但是真的是應激反應,起身衝著徐景蘭叫囂。


    可她已經不再是剛才那個哭哭啼啼的女人了,她冷笑了一聲,朝我走近了幾分,“秦桑,你看清楚了,上麵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這五百萬我已經讓人還到公司賬目上了。秦桑,那錢要不是你拿的,你為什麽要還這五百萬?而你一個女人,哪裏弄到這五百萬?”


    她這是抓住了我的軟肋,知道我不敢當眾揭穿我做過伴遊的曆史。


    我惡狠狠的瞪著她,過往的一切,都像是電影一樣一點點在眼前回放。


    屋子裏所有人都看著我,徐景蘭又說道,“你離開徐家是五月,可是這筆錢還上來卻是七月。這期間你家裏出了不少事,到處都需要用錢。你嫁入徐家五年,開銷用度都有記錄,不可能存夠五百萬。短短不過兩個月,你能拿出五百萬,秦桑,我倒是想要聽聽,這個錢,怎麽回事。”


    我說不清。


    我隻是紅著臉,咬著嘴唇一直不肯做聲。


    徐景蘭不肯放過我,屋子裏那些坐著的人,也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我攥著拳頭,想要反駁,但是被人抓住了不能啟齒的軟肋,我百口莫辯。


    “這錢是我借給秦桑的,徐景蘭,你不會以為,我連五百萬都拿不出來吧?”


    我怎麽都沒想到,薛子豪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那時候我們都太單純了,以為徐景蘭不過是為了追究這五百萬,等到薛子豪的話音落下,她臉上再次露出得意的笑來。


    “哦,對了,我忘了小少爺以前就和秦桑有一腿,聽說你們五年前就是非常要好的情侶……”


    她說哇,屋子裏響起一陣唏噓聲,我敏感的察覺到,情況不妙。


    “玉峰剛死不過一周,小少爺就冒了出來。我大哥是傷心過度了,薛子豪,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來路?”


    她篤定的眼神,讓一切聽著更加的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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