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做聲,長久的不做聲。


    所有的謎團,在這一刻顯得更加的迷惑。


    隔了好一會兒,他開了口,但是沈翔臣沒有轉身,他強力隱忍著自己的怒火,“我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出來,不可以說話。”


    他的強勢,隻是在掩飾自己內心的脆弱。我能夠讀懂這一切那一刻,他想要的不過是片刻的安寧。


    我無奈,隻好退回屬於我的位置。


    隻是心裏,終究是不平靜的。


    後來,我聽到一聲關門的聲音,沈翔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這一夜,我睡得十分的不踏實,我想要將腦子裏收集到的信息理清楚,但是卻總是很難很難。


    沈翔臣與徐景蘭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在雪姨那裏知曉過,沈翔臣身份特殊,手裏的權利也不小,他不該被徐景蘭控製的。


    一個強大的男人,被一個女人控製住了自己。那隻能說明他想要保護的那個女人,在他心裏的分量絕對重之又重。


    我很好奇那個女人,但沈翔臣不肯說,徐景蘭也沒有說出口,我便怎麽都猜不到。


    但那個時候,我內心卻篤定,沈翔臣一定在等待一個時機,他一定會告訴我的。


    那個晚上的夜色就沉重了許多,第二天早上,沈翔臣並未從房間裏起來,他的房門緊閉著,我試探性的想要拉開房門,但手碰到把手好幾次,最後還是挪開了。


    我做好了早餐,他依舊沒有出來的意思。


    也許是心底的擔憂,也許是我的好奇,我敲了敲房門,他沒有開門,我推門進去,他靠在床頭,一臉落寞,攥著手裏的一張照片,一直發呆。


    “沈先生……”


    我試探性的朝他走過去,他趕緊將那張照片收了起來,然後衝我吼道,“出去!”


    他又變成了那個脾氣暴逆的男人,我立刻識趣的從他的房間裏退了出去。


    隻是一顆心,卻始終劇烈的跳動著。


    那張照片我剛才見到了,他就塞在枕頭底下。


    我想,我隻要拿到那張照片,或許就可以解開心底的謎了吧?


    “沈先生,早餐我放在桌上了,你起來吃點吧。你的身體不好,要是飲食不規律,這樣會很傷身體的。”


    我不如此的關心他,但我還是說了關切的話。


    他沒有坑聲,也沒有拉開房門,我吃了早餐回到臥室。後來,那扇房門打開,他端了東西就進去了。


    因為徐景蘭這樣的出現,沈翔臣的情緒突然陷入到一種從未有過的低落裏。在這個我們共處一室的地方,他的情緒就像是傳染病一樣,也感染著我。


    一連三天,他都不願開口說一句話,吃的東西很少。我放在餐桌上的,不是每一餐他都會食用。


    三天後,他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大清早我從房間裏出來,他正在撫摸著牆上那些動物的皮毛,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見到這個神情,我真是嚇壞了。


    我抱著雙臂,想要快點離開,沈翔臣似乎注意到我的存在,他喃喃自語,“桑桑,你說這張毛皮,可不可以給我做一頂帽子,萬一到了那邊,天氣寒冷,我還可以用得著,對不對?”


    我該如何回答呢?


    何況,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回答。


    他取下那張毛皮,像是看待一件奇珍異寶一樣,眼睛裏閃爍著奇怪的光芒,深情的撫摸著它。


    “這是那隻狗的毛皮,我可真是喜歡他啊,他對我溫順,忠臣,以後可以一直陪著我了。”


    變態,我在心底狠狠地臭罵著。


    他又看向了我,“桑桑,你也是。我一直很害怕死,但是現在有你陪著我,我一點都不怕了。”


    “沈先生,我不會陪著你去死的。”


    我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說完,他露出一臉的詫異,“為什麽?”他說著腳步就朝我走了過來,“你為什麽不願意陪著我去死?我有那麽討厭嗎?”


    他一步一步的朝我緊逼,我是因為內心恐懼,所以才不得不往後退步。


    當後背抵靠在牆上的時候,我終於忍無可忍了,“沈先生,你為什麽要容忍徐景蘭?明知道她是在逼你害你,你還要縱容她。你在我心裏,不該是這麽懦弱的樣子。”


    是的,我用了懦弱。


    他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來。


    他默默的轉身,不再看我,我戳中了他的軟肋,提及了他傷心的痛處,他很是難受。


    他朝躺椅走去,漠然的將自己扔在裏麵。


    那副神情,若是換一個人,該叫可憐。


    “沈先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要幫她?又為什麽要護她?她是在害你啊!”


    他怎麽會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呢?隻是,一旦有了軟肋,就不得不做出讓步吧?


    我知曉,但卻不願理解。


    “你不懂。”


    他許久才冒出這三個字來。


    “秦桑,不是每個人都像你看到的那麽光鮮亮麗。我沈翔臣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認識了徐景蘭。嗬,這都是命啊,是我的命啊!”


    他又重複的念叨了一句。


    我那時候實在是弄不懂,他為何如此相信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他放棄了抗爭,放棄了掙紮,隻是隨著命運漂浮。


    “她抓了那個你想要保護的女人,是嗎?”


    我隻是隨口一說,但我沒想到,我說出口的時候,沈翔臣的情緒一下子會那麽的激動。


    “你怎麽知道的?說,你是不是見過她呢?”


    他瞪大了眼睛,整個人的狀態看著都不對勁。


    他抓著我的胳膊,手指上的力氣可真是大啊,我掙紮著,他就是不鬆手。


    “沈先生,你弄疼我了。”


    他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說,你在哪裏見過她?”


    對上他眼裏的慌張,我大聲衝他咆哮了一句,我說,“沈先生,我不知道你到底說的是誰,我沒有見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說?”


    我們兩個人都陷入到那樣惶恐的緊張感裏,他的情緒緩緩地平息了下來,繼而鬆開了手,大口大口的喘氣,然後邁開腳步又朝躺椅走過去。


    他像是累到了極致一般。


    那個樣子的沈翔臣,看著可憐極了。


    我就一直坐在旁邊,他在平息自己的情緒,我也是。


    “沈先生,您應該不算是很壞的一個人。為什麽一直不出去呢?外麵的世界很美的,太陽每天升起來又落下,您應該出去曬曬太陽。您把自己關在這個房子裏,久了,人會悶壞的。”


    我企圖用這樣的言語引導他,但,一切都是徒勞。


    “你以為我不想出去嗎?”


    他突然冷笑了一聲。


    而後盯著天花板,長長的歎了口氣,“我是要死的人了,出去又能怎樣?早晚都是要死的。”


    “可您現在還活著,活著就該去接觸這個世界,您為什麽要這樣悲觀呢?”


    我那時候不懂,我隻是站在自己的立場說著這些無關痛癢的話。


    他苦笑了一聲,“秦桑,你太天真了。”


    我想,我真的是太天真了,所以,我才無法理解他內心深藏的沉重。


    “是徐景蘭把你關在這裏對不對?她利用那個女人要挾你?”


    我隻是猜測,是胡謅。


    他沒有做聲,我便懂了,我猜對了。


    我猜對了又如何,我幫不了他,也幫不了自己。


    這裏麵的水太深,涉及到的關係太多了。


    “沈先生,你可以嚐試著出去,也許,你可以救得了那個你最在乎的女人呢?”


    這樣無畏的掙紮,其實我也不知道意義何在。


    但我那時候,就想要將他從泥潭裏拉起來,也許是冥冥中覺得,隻有他從泥潭裏走出來,隻有他不肯認命,我才有活命的可能。


    他隻是無聲的搖了搖頭,“我不會做無畏的努力。”


    這一點,頗讓我詫異。


    我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了,“徐景蘭她是個惡魔,她一旦得到她想要的,就會破壞她最不能忍受的。你真的相信她會放過那個女人嗎?沈先生,你現在做的是養虎為患。”


    “夠了!”


    他大聲衝我咆哮,然後伸手指向臥室,“我的事不要你多嘴,現在你給我滾進去,不要讓我見到你。”


    他發怒的樣子很可怕,我還想要說什麽,但也清楚的知道,隻要沈翔臣不願意聽,任何一個字說出來都是多餘。


    我起身去了臥室,關上了房門。


    沈翔臣就在躺椅上靠了整整一天的時間。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我從房門裏出來,他似乎睡著了,緊閉著眼眸,很是昏沉的樣子。


    我輕輕地叫了他一聲,他一點聲音都沒有聽到,還是保持著先前的姿態。


    我躡手躡腳的就去了他的臥室,房門隻是虛掩著,屋子裏一點聲響都沒有。我光著腳丫子走向他的床頭,我記得那張照片就塞在他的枕頭底下。


    然而,當我的手伸向那張照片的時候,一切都讓我震驚極了。


    我從未想過,那張照片上的人,其實我是認識的。我愣在那裏,腦子裏像是有一鍋沸粥一般。


    那個女人,那個眉目清秀的女人,即便是時光變遷,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沈翔臣為何總是要重複那句話:這就是命。


    所以,人真的是有命的嗎?


    我還沒來得及感慨,身後那個嚴厲的聲音就傳入了耳中,“你到我房間裏想要做什麽?”


    我猛地回頭,沈翔臣已經衝了過來,他從我手裏奪走那張照片,整個人如同瘋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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