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了個懶腰,似乎有些累了,他起身朝臥室走去,“哦,對了,這裏有兩間房,這間留給你。我困了,要睡覺了,你要是哭的話,聲音別太大,我這人脾氣不好,起床氣很重。你要是攪亂了我的美夢,我可能會對你動手。你要是足夠聰明呢,就別逼我對你動手。”


    沈翔臣說完,拉開房門就走了進去。


    他進臥室睡覺了,我癱坐在地上還是不肯罷休,我跑到窗口朝下看了一眼,任何依附的東西都沒有,我想要下去,隻有從這裏跳下去,可是跳下去就意味著我必死無疑。


    我不想死,我比任何時候都不想死。


    而那扇房門,紋絲不動,怎麽打開都不可以的。


    所有想要逃出去的念頭都落空了,我現在算是接受了這個事實。沈翔臣要做的,也許就是要我陪著他待在這個房間裏。


    我朝牆壁上望過去,牆壁上掛滿了那些動物的皮毛,他用了最殘忍的方式結果了它們的性命。


    這樣毛骨悚然的事情,我想起都覺得可怖。


    要我跟這樣一個可怖的人生活在一起,我覺得我會瘋了。


    所以,在沈翔臣睡覺的那幾個小時裏,我滿腦子都是不安的想法。


    後來,我算是想通了,想要從這裏離開,除非沈翔臣自己答應放我走。


    我不知道他是否會有變通的一天,但我必須要學會周旋。


    想通了在這一點,我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起身打開冰箱看了一眼,裏麵堆滿了食物,至少可以赤吃上半個月。我進了廚房,開始慢條斯理的做起飯來。


    對於一個恐怖的人來說,唯一能做的就是無視他的恐怖。


    我盡力集中精力去做這頓飯,忙碌到一半的時候,沈翔臣突然站在我身後,他這個人走路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真的是嚇壞了我了。


    “沒想到你還挺擅長做飯的,色澤不錯嘛,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已經做好的那幾盤菜上,我轉頭看了他一眼,但沒有說話。


    “看來,你沒有那麽怕了。”


    他對我的表現很滿意,也沒有離開,就是靠在門口一直盯著我。


    “怕有用嗎?既然沈先生鐵定心了要我陪你,那我還是活一天算一天吧,做一個飽死鬼總比餓死鬼強。”


    我說著,又做好了一碗湯。


    沈翔臣笑得十分開心,“你能這樣想就好了,反正是要做鬼的,吃飽了好上路。”


    那頓飯,我吃的心不在焉,盡量的忽視可能麵對的事情。


    沈翔臣的心情似乎很好,他吃完了一碗飯,又去添了一碗。


    “嗯,廚藝不錯,看來我這段時間有口福了。秦桑,保持一個好心情,這對你來說不是壞事。”


    我一直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走一步算一步。


    他的食欲似乎不錯,我做了四個菜,他全部都吃完了。


    吃罷了飯,他坐在那裏,伸手摸了摸肚皮,“哎,我還真有點舍不得死了,你說要是你能天天給我做飯,這日子也算不錯啊。”


    我真想衝他咆哮兩句,跟他這樣的變態一起生活,簡直是下地獄的事啊。


    吃罷了飯,我起身去了客廳的沙發,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沈翔臣也站起了身,他插著腰看著我,“這些……你不收拾了嗎?”


    他一直盯著我,我卻一直盯著電視。


    我對他的恐懼,此時盡量都藏在心裏。


    我說,“沈先生不會這麽不自覺吧?我做了飯菜,難道不該你來收拾廚房刷碗嗎?既然要我陪你去死,這些事也也要承擔。”


    我說完,便不再說話。


    他一直盯著我,臉色很難看。


    他該沒想到,我會對他說出這番話。


    我不明白那時候他心底的無奈,但是他長舒了一口氣,聳了聳肩膀,“嗬,這麽多年了,還沒哪個女人敢這樣對我說話。好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看在你肯陪我去死的份兒上,我洗就我洗。”


    他說完,算是做出了妥協。


    之後,我就聽到廚房傳來一陣忙碌的聲音,鍋碗瓢盆劈裏啪啦的響個不停。好幾次我都想起身看看,可我還是按捺住了內心的好奇。


    對沈翔臣的漠視,是打擊他唯我獨尊的最好方式。


    廚房裏的響聲持續了好一陣,後來就是一陣發泄時的咆哮。我蹙著眉頭,強迫自己怎麽著都不要起身。


    隔了一會兒,沈翔臣一臉怒氣的從裏麵出來,他盯著我,半響都不做聲。我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就低垂下了頭。


    “你誠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


    他將手裏的洗碗巾朝我扔過來,那塊髒兮兮的布在離我一段距離的位置落在地上。


    他像是一頭即將發怒的獅子,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夠平息他心底的怒火。


    我注意到他身體一直在起伏,其實那時候我心裏挺害怕的,他是一個心理變態的男人,如果惹怒了他,我也許活著走出去都不可能了。


    但,我唯一想到的方式,便是與他賭一把。


    我說,“沈先生,是你要我在這裏陪你死的。我們現在不是還活著嗎?活著就要吃飯,而且這個屋子裏隻有兩個人,我做了飯,你刷碗天經地義。你要是覺得刷碗不爽,那你可以叫個鍾點工過來。”


    我是在試探他,我承認。


    但我也知道,沈翔臣是經得住試探的人。


    “你著伶牙俐齒,信不信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我信,我當然信啊。


    可我心裏再怎麽信,嘴上絕對不會示弱。


    我淡淡的看向他,“所以,沈先生,你是不需要我陪你一起死了嗎?”


    我問的一本正經,他愣住了,但沒有做聲。


    隔了好一會兒,他緩緩地又走入廚房,我的耳旁再次響起一陣水流的聲音。


    等我再次起身的時候,廚房裏已經變得潔淨起來,摔碎的盤子重新置換了。


    沈翔臣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我心底無奈,但也沒有辦法。


    我不知道外麵此時發生了什麽,卻知道我必須要與這個變態待在一起。


    他似乎很疲憊,然後在躺椅上靠下來,微微的閉上了眼睛。


    他不說話的時候,我更不想吱聲。可是屋子裏實在是太安靜了,我的手機被他沒收了,唯一的電視,卻不知道遙控器在哪裏。


    我起身在屋子裏尋找著遙控器,他假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看著我,後來,還是他先開的口,“你在找什麽?”


    “遙控器。”


    我淡淡的回答,他長舒了一口氣,又閉上眼睛,一副悠閑樂哉的樣子。


    “你屋子裏沒有遙控器嗎?”


    我站在他的麵前,他也不看我一眼,但是臉上顯出一抹得意來。


    “扔了。”


    他隻說了兩個字,如果不是提防他的心理變態,我真想將這個男人從窗口扔出去。


    知道他是故意的,我索性就放棄了。


    我去了另外一個房間,屋子裏還算幹淨,但是很久沒有人住下了。


    我躺在床上,門外傳來沈翔臣的聲音,“秦桑,安安心心的在這裏呆著吧。我不隻是要你陪我去死,你還要陪我度過這段時光。”


    我很想罵他一句變態,但想了想,也許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吧。


    房門我關上了,這一夜相安無事。


    我腦子裏雖然亂,卻是逼迫著自己安靜下來。


    天亮的時候,我再次被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驚醒了,我趕緊拉開房門出去,神仙沈翔臣正在廚房裏忙碌,油光四濺,陣陣濃煙,他站在那裏,拿著鍋鏟,一臉驚恐的樣子。


    見到我,他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快,鍋裏要著火了。”


    他就那麽急切的看著我,做飯對於我來說,不過是一件小事,我快步進入,身後抓起鍋蓋蓋上,鍋裏的濃煙漸漸平息,煤氣關閉的瞬間,廚房裏便安寧了下來。


    沈翔臣像是舒了一口氣一般,我熟練的做完這些事,而後從廚房裏離開。


    他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我,我重新回到臥室,剛躺下,門口響起一陣敲門聲。


    我起身拉開房門,沈翔臣就立在那裏,他似乎有些窘迫,與我之前見到的那個強勢又怪異的男人頗為不同。


    “我要問一下,煎雞蛋到底是先放油還是先放雞蛋?還有,雞蛋是要攪碎,還是直接丟進去?”


    他一本正經的問道,說實話,那個樣子的沈翔臣並沒有激發我的反感。


    我不想跟他說話,起身直接去了廚房。


    操作台上擺了一溜兒雞蛋,他一臉茫然的盯著我。


    我動作數年的打開煤氣灶,鍋燒熱之後倒油,再將雞蛋直接打入平底鍋裏。不一會兒,鍋裏就響起滋滋的煎蛋的聲音。


    他一直站在不遠處盯著我,從最初的茫然,到最後的崇拜。


    我是後來才知道的,沈翔臣並不會做飯。


    而我,算是第一個逼著他邁出嚐試的第一步。在他對生已經沒有期待的時候,他突然對做飯這件事有了興趣。


    所以,這世間,許多事都迷蒙著奇妙的色彩。我從未想過,我與沈翔臣之間,會有這樣一段奇妙的交集,而我,一個無心的舉動,竟然會改變他的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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