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到底是沒有聽我的話,她趁著去買菜的功夫找了薛子豪,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他。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和薛子豪對質。


    他一腳踹開了房門,氣勢洶洶的出現在我的麵前,我靠在沙發上打盹兒,真的是嚇了一跳。


    有些事,一旦放棄,就不想再繼續。


    有些事,一旦放手,就不可能再繼續。


    這個道理我懂,但薛子豪似乎不明白。


    我怒了,“薛子豪,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


    我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來,他立刻就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秦桑,你可真是能耐啊!”


    他憤憤的說道,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但我那時候並不知曉我媽已經告訴了他一切,對於他的神經質,我是完全不像搭理的。


    我掙脫他的手,保持與他的距離,“徐總,這裏是我的私宅,你要是沒事,請出去。”


    我衝他冷冷的說道,這樣的冷的語氣,該是足夠劃清我與他之間的距離吧。


    人與人之間,哪裏隻是愛或者不愛那麽的簡單啊,我們之間隔了太遠的距離,錯過了,就再也回不了頭。


    他像一隻困獸一樣,死死的盯著我,我與他對視著,根本就不肯妥協。


    “你為什麽要做那樣的決定?為什麽要一個人一意孤行?”


    他開始不停的質問,我是心虛的。


    陳年往事如果重新提及,我是不知道如何麵對他的。他那麽高傲的一個人,根本就沒法去麵對這些。


    我不做聲,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我的冷漠,算是告訴他,不管他如何問,我都是斷然不會回答他的話。


    我不搭理他,屋子裏的空氣就變得很壓抑。


    “五年前,你就是那樣放棄我的?秦桑,你怎麽沒有問問我的意見?”


    他苦笑一聲,像是要釋然一般,可這哪裏是釋然就能夠擺脫的呀?


    “對不起……”


    我淡淡的說道,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就算是我心裏內疚,就算是我們都發現錯怪了彼此,可一切木已成舟……


    “我被人打暈了關在一個小木屋裏,等我醒來的時候,天下一切都變了。我最愛的女人成了豪門未婚妻,我想要見你一麵都難如登天。秦桑,你還記得你對我說的話嗎?你說,你就是瞧不起我這個窮鬼。”


    那些話,那些我言不由衷的話,該是狠狠傷害他的利刃吧?可是當初,我若是不這樣做,他怎會甘心離開?


    “我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留學機會,所以就義無反顧的離開了。秦桑,這五年,我心裏隻有對你的恨。你如願嫁入了豪門,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我從未想過,命運會如此戲謔,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可再見到你,你竟然是我的嫂嫂……”


    他說不下去了,我也聽不下去了。


    我說,“薛子豪,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都接受命運的安排吧!”


    我想要妥協,但他不肯。


    他攥著拳頭立在我身邊,“你讓我接受命運的安排,還是要接受人為的安排?我真的就是徐家的兒子嗎?我不信!給我一個這樣的身份,你以為我就會同意?”


    他是個不肯輕易的妥協的人,我心裏都清楚。


    可我不希望再節外生枝。


    我起身,盯著他,我說道,“薛子豪,我們都已經不再是過去的自己。我們身上也都背負了很多身不由己的東西,何必,還要再去傷害其他人呢?孟清歡已經是個案例了,我會很快再嫁人的,請你收回你的心思。”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腦子裏一片空白,我根本不知道該嫁給誰。


    但我那時候知道,我隻有如此,他才肯罷休。


    果然,他衝過來,兩隻手死死的攥住我的肩膀,“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又要嫁給誰?秦桑,我就真的給不了你幸福嗎?”


    我別過頭不去看他,我收斂住眉眼,我說,“我已經不愛你了,你現在是我的小叔,我是你的嫂嫂。薛子豪,別在自不量力了。”


    過去是傷害,此刻也是傷害。


    我知道這樣對他是殘忍的,但隻有這樣的殘忍,才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秦桑,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說的咬牙切齒,然後從房間裏離去。


    我一個人靜了很久,也想清楚了很多的東西。


    我去找了甄明城,在他的別墅裏,他靠在沙發上,見到我很是高興。


    “桑桑,你來了真好,我這段時間悶的很,你過來陪我說說話。”


    我聽話的在他身邊坐下,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對我說,可又不知道說點什麽。


    他行動不方便,就開始叫著傭人給我準備好吃的。我想,這或許就是他表達愛的一種方式吧。


    “聽說你從徐家搬出來了,薛子豪沒找你麻煩吧?”


    他給我甄滿茶,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出我的心思。


    我點了點頭,“沒有。”


    他沒做聲,我便接著說道,“徐玉峰已經死了,徐家可憐我,想要給我個庇護,到我到底是要獨立的。”


    我說道,他點了點頭,“天無絕人之路,桑桑,你這麽聰慧,一定會有真心愛你的人出現。”


    在他的話音沒有落下之前,我定定的看著甄明城,就像許久之前他那般看著我一樣,我問,“甄先生,是你嗎?”


    屋子裏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起來,我能夠聽到冰封的聲音。


    我問的這樣突然,又這樣執拗。


    這個深愛我的男人,他為我做了很多。不管是出於感動還是感激,我都該成為他的女人。


    可我心裏知道,就算是成為他的女人,我不會愛他。


    “桑桑,你怎麽呢?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我以為,他會是驚喜。


    但,甄明城他微微的愣了一下,眼睛裏卻是深深地探尋。


    我有些失望,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莽撞。


    我起身朝外走,我說,“甄先生,請您考慮一下,如果您願意,我秦桑希望做你的妻子。”


    這該是他一直期待的事吧?


    可他不傻啊,他知道,我這麽做一定是有原因。


    他追了出來,瘸著腿,他用整個身體擋在我的麵前,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就這樣無措的站在他的麵前。


    “秦桑,告訴我到底都發生了什麽?既然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就要把心門打開。以後無論多大的風雨,我們都要一起麵對和承擔。”


    我點了點頭,卻隻是露出一抹貌似輕鬆的笑,我說,“甄先生,我就是累了。您對我這麽好,我想要跟著你混吃等死,你不會忘了之前的話,現在不想要我了吧?我就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您要是嫌棄呢,就當我剛才的話沒說。”


    我說的那麽的隨意,可心底卻是沉重的。


    他的眉頭一點點蹙起來,緊抿的嘴唇藏著心底的擔憂。


    明知道我不過是任性之舉,可是他還是選擇了答應。


    “好,我娶你。日子你定,我一定會讓你風風光光的嫁給我。”


    這是甄明城的承諾,我很感激,感激他在這一刻讓我不至於失態。


    我一直笑著,笑得特別的開心,我想那時候一個正常的女人,該是上前擁抱住即將嫁的那個男人吧?


    可我,我隻是站在他的麵前,局促著對他說,“甄先生,謝謝你。”


    一切都仿若塵埃落定,我一句話就把自己再次嫁出去了。


    我該開心嗎?可心就是提不起來。


    我該難過嗎?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何況,那個男人他很愛我,他可以為了我豁出命來。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異常的平靜。


    隻有這樣做,我才能夠維護住薛子豪的名聲,我也才能讓他安心的做自己該做的的事情。


    情感的交集就像是一張網一樣,有時候是皈依,讓人覺得心裏溫暖。


    但如果這張網一旦破碎了,那就隻能麵對慘淡的現實。


    就如同我與薛子豪一樣,再次相遇,即便感情還在,即便真心還在,但我們已經有了身份的差異。


    我不會鋌而走險為了一時的衝動落下一個罵名,我也不希望他為了自己的盲目決定成為所有人的詬病。


    人生那麽長,總是要放下一些必須放下的,或許隻有這樣,才會懂得珍惜那些擁有的。


    回到家的時候,我媽已經做好了一桌子飯菜,見到我,她戰戰兢兢的開心,眼底的關切深藏著,“回來了,快洗手吃飯吧。”


    我點了點頭,隻是坐在一張桌子上,卻又彼此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隔了一會兒,是她先開的口,“桑桑,過兩天媽就要回去了,君君已經醒了,你繼父現在也沒事了。媽陪不了你多久,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以前都是媽不對,以為你在豪門裏生活的舒坦,就老想占你的便宜,媽不知道這麽多年,你受了這麽多委屈。”


    她突然對我說這些話,真是讓我意外啊。


    她說著,又開始抹眼淚,“媽已經找過他了,他說了,會把你追回來。”


    這是第一次,她主動告訴我這件事。我心裏很複雜,但是麵上還是保持著冷靜。我沒有告訴她,我和薛子豪之間錯過了就不可能再有交集,我更不會告訴她,我已經做了決定,將人生那副牌,重新打一遍。


    隔了好一會兒,我放下手裏的碗筷,我看著她,一本正經的說道,“媽,我很快就要結婚了,你到時候記得參加我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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