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雪姨得了消息,有一個台灣客人要過來,據說是來江城談一個大項目。


    她和我閑聊的時候說起這些,我那段時間賺錢賺到手軟,起初的新鮮感已經過去,漸漸有些飄飄然了。


    我台灣客人沒什麽好感,出手倒是大方,就是渾身散發著一股娘娘氣。或許我剛入行的時候,櫻桃她們幾個總是說台灣客人的不是,以至於我留下了心理陰影。


    “桑桑,晚上七點,你過去一趟。估計就是吃個飯,不會有什麽事。”


    那件事後,雪姨跟我的關係親近了幾分。


    我賺錢,她照常抽提成,我賺的多,她抽的也多。


    利益關係之外,她對我的態度和善一些,我自然不會尥蹶子。


    我斜歪在沙發上,狠抽了一口煙。


    “好。”


    我應了聲,雪姨彎腰從我手裏將煙拿走摁滅了。


    “悠著點,別隻顧著年輕。這個行當是吃青春飯,你多攢點老本,過幾年轉行就不至於狼狽。”


    這些話她從來沒有對其他人說過,但是對我,她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依舊是點了點頭,時間還早,雪姨擼貓,我便靠在那裏發呆。


    後來她催了我一聲,我起來換衣服化妝,有了雪姨的提攜,我現在算是高級伴遊了。


    出行有專車接送,身上的行頭昂貴而精致。


    這一行水深,我是現在才知道,以前走的那些彎路,不過是在伴遊圈子邊上打轉。如果沒有孤注一擲的絕然,我或許要一輩子忍受那樣的盤剝。


    同樣的是盤剝,這一刻,至少讓我覺得值得。


    車子平緩的行駛,雪姨安排的司機,一路上彼此都不說話,到了指定地方,那頭已經有人出來迎接。


    見到我也是畢恭畢敬的樣子,“秦小姐,裏麵請。”


    我點頭回以禮貌的笑,內心忐忑,但卻並無恐懼。


    我隨著他前往酒店宴會廳,在入口處等待著我的金主到來。這樣的場合,來往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顧忌的便更多了,即便是見不得人的齷齪勾當,也會以含蓄而得體的方式表達。


    我等在那裏,目光朝裏瞟了一眼,觥籌交錯,燈光絢爛。但空氣裏彌漫的卻是冷冽的氣息。


    台灣客人十分的守時,歲數偏大,板著一張臉。他從我身旁走過,目光並未落在我的臉上,隻是本能的微微張了張胳膊。


    他需要的隻是一個女伴,陪他在他的身側出席這樣的活動。而我,享受著他臨時給的殊榮,接受旁人不知名的豔羨時,讓兜裏的那張卡蹭蹭蹭的變化一下數據。


    在這一行我已經如魚得水,我懂得如何讓客人得體而有顏麵,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該保持沉默,將金主的臉色當做自己的晴雨表,時刻與他保持一致。


    這是我的聰明之處,這也是雪姨拿我試水之後決定讓我進入這個高級圈子的緣由。


    她曾笑著對我說,“桑桑,你天生就是上層社會裏的人。”


    我隻是笑著不語,她不知道在進入這個圈子之前,我原本就是上層社會的人。我並不貪戀紙醉金迷,我隻是要實現自己的初衷。


    我挽著那男人的胳膊朝裏走,他是宴會上的主角。簇擁在他身側的人總是連綿不斷,我鬆開他的胳膊,與他保持一點點距離,一臉崇拜而熱情的望著他,給足他顏麵。


    但,他對我視而不見。


    即便是視而不見,我也還是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我沒想到,我會遇到薛子豪。


    這樣的場合,按理說他不會出現的。他穿著一身暗灰色條紋西裝,筆挺的身形在人群中是那麽的紮眼。


    見到他,我隻覺得自己臉上的神情開始僵硬。卻又強裝出一抹淡定。可即便是這樣,薛子豪的目光卻如同刀子一般直直的落在我的身上。


    我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他,可還是沒有按捺住好奇,我想知道那一刻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是誰。


    我沒有看到孟清歡的身影,可我卻見到了徐炳天的背影。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薛子豪眼底的責備。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我小聲的在台灣男人的耳旁說了一聲,他正在跟另外一個男人交談。微微的點了點頭,我端著高腳杯迅速的離開。


    我知道我不該有任何負疚心理的,可見到徐炳天的身影,我還是忍不住心底忐忑,想要臨陣脫逃。


    我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現在的秦桑光彩照人,她已經迎來了全新的人生。


    就算是伴遊,那也是靠自己吃飯。我不該覺得羞恥的。


    我在心底一遍一遍的暗示自己,補好妝從洗手間裏出去,薛子豪就斜搭著兩條修長的腿在門口等著我。


    我的目光從他身上挪移開,正要走的時候,他開了腔,“嫂嫂,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確定現在要過去嗎?”


    他話裏有話,我蹙眉,目光一眼便看到,徐炳天此時正和那個台灣男人相談甚歡。


    我於是便明白了,徐炳天隱退這麽多年,現在為了薛子豪,可是親自出山牽引關係了。


    “徐總是做好了啃老的準備?”


    我嗆了他一句。


    這樣的互懟,成了我的條件反射,我知道這話一說出口就有傷薛子豪的尊嚴,可那時候我沒有忍住。


    他的臉色瞬間就拉長了幾分,“啃老?”


    薛子豪的鼻翼裏發出一聲冷哼,分明就是不屑。“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你這是在嫉妒我?”


    我不做聲,他突然靠近了幾分,“聽說你最近如魚得水,很得上層權貴喜歡,秦桑,你可真是賤出了新高度!”


    他挖苦我的本事一如既往。


    “你怕了?”


    我便露出一抹笑來,那笑虛偽裏藏著刀刃,乍一看是滿麵春風,但仔細親臨,卻是罌粟一樣的恐怖。


    我知道薛子豪怕的是什麽,隻要是人,無論表象多麽的強大,內裏都有懼怕的東西。


    我盯著他緊蹙的眼眸,他的耐心一下子就消散了,上來一把遏住我的喉嚨,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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