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十三份折子,等到太監一一念完,滿朝的大臣已是大氣都不敢出,而被點到名的那十三人,則是癱倒在地上,有幾個罪名較輕的還能保持冷靜,可麵對如此壓抑的氣氛,卻沒有一個人敢發聲。


    太監念完折子,弓身退下,秦寂言看著滿殿大臣,並沒有急著說話,而是靜默片刻,給足這些人壓力,才緩緩開口,“你們可有話要說?”


    這個時候沒有被點明的大臣,自是不會吭聲。不怪他們冷血,實在是帝王的怒火,他們承受不起,他們隻是自掃門前雪,而沒有落井下石,就已經很不錯了。


    被禦史彈劾的幾位官員,哪裏肯甘心,見秦寂言問起,緩過勁的他們立刻說道:“臣,臣有話要說。”


    “準!”秦寂言十分大方。他不是暴君,他會給這些人自辯的機會。


    “聖上,幾位禦史彈劾多有誇大,臣的兒子雖然紈絝,可卻不敢做出殺人放火,搶人妻女之事,肯定聖上明察。”被禦史彈劾的幾位大臣,其實自己並沒有犯什麽錯,大多是家人犯了錯,而他們包庇縱容。


    當然,小汙小拿是有的,這是官場的潛規則,大家都這樣,誰也不會說誰。皇上大多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哪個皇帝都不敢保證,自己清了這批官員,下一批不會貪汙,而這次秦寂言也沒有拿小貪小汙的事當罪名。


    這次被彈劾的官員中,隻有一個戶部官員是因為自己與地方官員同流合汙,貪汙了河道銀子,被禦史彈劾了。


    有人開口,其他人也立刻辯白:“聖上,臣的妻子,臣的妻子……臣不知呀,臣真的不知,肯定聖上還臣一個清白。”


    這位大臣是刑部的官員,他的妻子借他之名包攬訴訟,隻要給得起銀子,殺人放火也能判無罪。


    而這些事,錦衣衛查過,這位大人確實不知。不過這位大人懼內,妻子做的事,他根本不敢過問。但是,就算他不知情,他的妻子卻是用他的名義辦的事,他想要逃罪幾乎不可能。


    ……


    除了自身貪汙銀子的戶部官員外,其他的臣子都開始自辯,試圖把自己從這些罪名中摘除。


    而隸屬太上皇那派的官員,見這些大臣將罪名推到家人身上,也開始出來與秦寂言爭鋒,並且牽扯出朝中不少官員。


    朝中大臣,家裏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妻妾一多,子女也就多,是非也就多。男人一向在外奔波,家中的事難免會有盯不到的地方,子孫也不可能個個有出自息,要揪個錯真不是什麽難的事。


    再說了,就算你沒錯,你妻子、兒女沒有犯錯,你的宗族呢?


    大家族,成千上百的人,要從裏麵挑個品行不良的人,會是難事嗎?


    在秦寂言的放縱下,大殿瞬間變成了菜市場,太上皇派係的官員,為了保住自己的中堅力量,開始不遺餘力的拉其他人下水,試圖將所有人都拖下水,好讓皇上法不則眾。


    而那些個大臣被攻擊,又豈能甘心,他們能不反擊回去?


    京城就這麽點大,很多事放在台麵下的事皇上不知,可這些人卻多少會知道一些。就算不知也沒有關係,捏造罪名,含沙射影會不會?


    別說人在官場,就是普通人活到三四十歲,也不敢說自己清清白白,一點錯也沒有犯。


    於是這個早朝,就變成各派官員互相攻擊,互相抹黑的大會……


    封首輔原以為,秦寂言隻是想要處理太上皇的人,現在看到這局麵,他終於明白秦寂言的目的了。


    皇上這哪裏要處置太上皇的人,他這是要把朝堂的水攪渾,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把所有大臣的把柄都握在手上!


    身為內閣首輔,身為百官之首,封首輔做了這麽多年的官,他很清楚這些京城是什麽樣子,皇上真要辦某個人,能弄不出一個必死的罪嗎?


    皇上看著是要對付太上皇派係的人,可卻隻拋出幾個不大不小的罪名。這些人為了活命,能不死命自救嗎?


    罪名都是實打實的,想要撇清幾乎不可能,那撇不清怎麽辦?


    當然是讓所有人都黑!


    大家在京城為官,彼此抬頭不見低頭見,有些事不說可並不表示旁人半點不知。皇上要對付他們,他們就不客氣的把皇上的人拉下水。


    現在,大家身上都一樣有罪名,皇上總不能隻處理他們這批人,對自己的心腹就不處理吧?


    太上皇派係的人見秦寂言沒有坑聲製止他們,自以為自己占了上風,抖的更加歡樂了。連禮部某個官員,不小心睡了自己兒媳婦的事都給說了出來。


    聽著一件比一件荒唐的事,秦寂言可笑又可氣。


    這就是大秦朝的官員呀!


    這就是他治理下的大秦朝!


    他知道人無完人,可這些人作為大秦的官員,作為大秦的棟梁之材,他們背後不堪的一麵,著實是讓他開了眼見。


    吵吵吵……底下的人越吵越激烈,彼此抹黑也越來越凶殘,秦寂言一直沒有吭聲,他倒要看看這些人能吵到什麽時候?


    沒有讓秦寂言失望,這些人在大殿上足足吵了近三個時辰,直到腹中饑餓,口幹舌燥,這才停了下來,然後……


    眾大臣似乎現在才記得秦寂言還坐在龍椅上,一個個膽戰心驚,麵露不安,惶恐的請罪。


    秦寂言看著這群裝模作樣,比他還能裝的臣子,臉色越發的難看,緩慢而沉重的道:“吵夠了嗎?還要繼續吵嗎?”


    “臣惶恐,肯請聖上恕罪。”眾大臣齊齊跪下,心有不安。


    理智回籠,他們似乎也明白了什麽,可是剛剛吵的太歡,他們似乎說太多了?


    “恕罪?朕倒是想要恕你們的罪,可你們看看……朕的大臣,大秦的官員,你們就是這個樣子?你們真讓朕失望!”秦寂言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似乎被眾大臣氣得不輕。


    好吧,事實上秦寂言這個時候心情很好。他隻是隨便丟出幾個誘餌,就掌握了朝中六成以上大臣的把柄。


    而這些把柄,還不是他這個帝王不信任臣子,派人查出來,而是他們的政敵在大殿上直接抖露出來。


    有這些把柄在手,秦寂言不認為他的大臣們,還敢跟他對著幹!


    眾臣一聽,腦袋嘭嘭嘭的磕個不停,“聖上息怒,臣罪該萬死。”


    眾大臣以為,秦寂言一定會秉著法不則眾的原則,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可不想秦寂言卻黑著臉道:“你們……一個個目無法紀,縱容家人魚肉百姓,確實該死,來人……”


    “聖上!”聽到秦寂言毫不遲疑的下令,眾大臣嚇壞了,不等秦寂言說完,就急忙打斷,生怕秦寂言說出重罰他們的話。


    君無戲言,秦寂言說出口了,要求他收回成命,可不是容易的事。


    秦寂言卻無視眾臣的懇求,一臉厲色道:“叫聖上也無用,今日朕必要……”


    “報!”


    可就在此時,傳令兵急切的聲音,打斷了秦寂言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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