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秦寂言咬牙切齒朝景炎吼道:“你居然用火油!”


    “沒錯,就是火油。”景炎站在船沿,胸膛微微起伏,顯然是氣息不穩,“皇太孫殿下,你不會以為我會拿這一堆破小舟和你的戰船打吧?江南水師是什麽情況,你清楚我也清楚,我從來沒有想過用他們困住你。”


    小舟在河麵上作戰有很多便利,可再便利也比不上戰船,他為這一戰準備了這麽久,怎麽可能因為戰船的問題,而敗在秦寂言手裏。


    “我知道你有埋伏,卻沒有想到你會用火油。”秦寂言很快就冷靜下來,看景炎的眼神透著說不出來的失望。


    “用火油怎麽了,成王敗寇不是嗎?”景炎抬頭,高傲的看著秦寂言,“秦寂言,束手就擒吧!”


    “你覺得可能嗎?”火油的氣味越來越濃,秦寂言的眼神也越來越冷。


    景炎要用火攻,這艘船明顯保不住,他必須盡快為船上眾人尋退路。


    “難道,你非要逼我把顧千城綁在船頭,你才肯束手就擒嗎?”景炎說出之前對顧千城說的話,隻不過這一次的語氣更強烈!


    秦寂言知道景炎真的做得出這樣的事,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說道:“景炎,記住你曾說過的話,本宮保你平安離開江南,你放了顧千城。”


    “不用你保,我也能平安離開江南。”這點自信景炎還是有的。


    秦寂言相信景炎有這個能耐,可是……


    “你能離開,你手上的大軍呢?西北的戰事即將結束,西胡五年內都無再戰的可能,你覺得沒有我點頭,你手上十五萬人馬能保得住?”為了顧千城的安危,秦寂言不在乎威脅景炎。


    當然,這並不僅僅是威脅,景炎敢把顧千城綁在船頭,他就敢把景炎手中的十五萬駐軍全部斬殺。


    秦寂言威脅,景炎也會,“有顧千城在我手中,你敢動我嗎?”


    “如果真到魚死網破的那一刻,沒有什麽是本宮不敢的。”秦寂言平靜的說出狠絕的話。


    他相信,真到那一刻最先做出選擇的人一定會是顧千城,所以他絕不允許顧千城落入那樣的境地。


    “果然是天家培養出來的儲君,你說顧千城聽到你這話,該多傷心?”景炎一臉壞笑地看著秦寂言,“皇太孫殿下,我現在就讓人把顧千城帶出來見你可好?你說我是把她綁在船頭好呢,還是綁在桅杆上好?”


    “你敢!”秦寂言揮劍,衝向景炎,“在你讓人綁她之前,我會先把你殺了。”


    “有本事,你試試……”景炎冷著臉,揮劍阻擋,“至於我敢不敢,你試試就知道了。來人,把顧千城綁……”


    “景炎!”秦寂言冷著臉厲嗬,雙眼通紅,似要殺人。


    “哈哈哈……”景炎靈巧的避開秦寂言這一擊,得意的大笑,“秦寂言,你說你蠢你還真是蠢,你說說,你這是第幾次上當了?我逗你玩的都不知道……”


    他之前確實是動了把顧千城綁在船頭的念頭,要不是有這個想法,他也不會把顧千城帶來,最後之所以放棄,是因為……


    顧千城的眼神太冷、太平靜。


    如果當時顧千城憤怒的指責他,或者害怕的大叫,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將顧千城綁在船頭,拿她威脅秦寂言,可是……


    沒有!


    顧千城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就那麽平靜的看著他,沒有憤怒、沒有不安、沒有失望,就好像他做出把她綁在船頭這種事,是再正常不過一般


    那一刻,他下不了手,甚至覺得自己卑鄙無恥到極致,所以他讓人把顧千城帶走了。


    “逗我玩?我看你是在逗你自己玩。”秦寂言自認還有幾分眼力,至少真假他還能分出來。


    景炎在笑,可他的笑很苦,就像被重物壓住了一般,渾身都散發著陰鬱的氣息。


    秦寂言相信,景炎確實是動了拿顧千城的生命,威脅他的念頭,隻是最好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景炎放棄了。


    “逗我自己玩?也許吧……”景炎大方的承認他的失敗。


    他就是一個失敗者,明明知道拿顧千城威脅秦寂言有多麽實用,可偏偏他無法出手。


    明明知道,隻要一點火,秦寂言就有五成的可能會葬身火海,可他就是下不了手。


    “我不就是在逗自己玩嘛,費了這麽多心力,最後……卻還在猶豫要不要殺你。”情感和理智相互撕扯,有那麽一刻景炎自己快瘋了。


    他堅定的信念呢?


    他曾經遇佛殺佛,遇神殺神,不擇手段掃清障礙的狠辣呢?


    “何苦呢……”秦寂言收劍,站在景炎對麵,閉上眼,任夜風拂麵。


    他知道景炎不需要同情,而他也沒有資格同情景炎。


    “何苦,你說我何苦呢?既然要複仇,我就應該拋下良知,拋下善念,狠到底,殺到底,任生靈塗炭,江山血染。如此一來,我便是敗了亦是一代梟雄,亦能青史留名,可現在呢?我都快不知自己成了什麽東西,要複仇卻婦人之仁,猶豫不決,連利用一個女人還要考慮再三,連殺你還要猶豫不決,我簡直丟盡我父親的臉麵,也對不起在地底哀嚎的族人。”景炎咬牙切齒地看著秦寂言,身後混亂的江麵襯托的越發的狼狽。


    明明是勝利者,可景炎身上卻沒有一絲屬於勝利者的傲氣與風光。


    “秦寂言,你說我何苦?”今晚,秦寂言就是死在火海,他想他也無法高興起來。


    有些事就是這麽的難解。


    秦寂言無法回答景炎的問題,但他可以給景炎一個選擇,“要殺我,今晚是你唯一的機會,錯過今晚你以後再也沒有機會。”


    鳳於謙的大軍即將抵達,焦向笛已經和鳳於謙接上頭,即使老皇帝親自派人來,十萬大軍的指揮權仍舊在他手上。


    有十萬大軍大手,景炎對上他,連一點勝算都沒有。


    “你這是在告訴我,讓我現在放火燒死你?怎麽?放棄奪你的皇位了?”景炎大笑,挖苦道:“你說你這人,明明心裏恨得要死,卻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你就不覺得活得很累嗎?”


    “比你輕鬆,要動手就快一點,我沒有時間和你磨蹭。”秦寂言無意和景炎談“複仇”這個沉重的話題,這個話題他們在京城說得已經夠多。


    複仇對他們二人而言,永遠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他沒法殺死自己的皇爺爺,而景炎則是無法狠心毀掉大秦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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